“梁景容把酬金转给我了，任务是我俩一起完成的，我乔院好歹是第一通灵世家，做不得吞没伙伴功劳的事，所以......”

乔书语故意停顿，将手机再往前一送：“把你的银行账户给我。”

蹲坐在长椅旁边地板上的梁梅君听到酬金二字，默默转头看向乔书语，眼含幽怨。

豁出命完成的任务，周皓宸可不会傻到连酬金都不要，利落地结果手机，输入一串数字。

乔书语看他这一气呵成的样子，“看不出来你还挺爱财，银行账户都背那么麻溜。”

直到她接过手机一看，数字后面还跟了个人名，陈辛德。

好像是陈良平的父亲。

“你......”乔书语疑惑。

“这是我爷爷的账户，打他卡上一样。”周皓宸无所谓的解释。

乔书语盯着周皓宸看了好一会儿，少年埋着头不会发现乔书语眼里的心疼。

“好吧，天亮了我就去汇款。”

话音落，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白润家属？”

两个护士推着病床从手术室里出来，周皓宸和乔书语赶忙跑过去。

“我是他的朋友，他爸妈正在赶来的路上。”

护士小姐叮嘱：“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好好休息就行了。”

乔书语趁着这会儿周皓宸没空，赶紧说：“我带梁梅君去找邮差了，回见。”

周皓宸看了一眼乔书语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他们似乎连电话都没有存。

那个消失了六年的千年老鬼也是，他们之间没有联系方式，每次都是她单方面的出现。

小时候他期盼她的每一次出现，又害怕她以后再也不出现。

他和子商从来都不是站在公平、对等的天秤上。

乔书语和子商，她们还真是出奇的相似。

子商带着梁梅君回到无量间。

不过却是在第二日白天，无量间里的鬼几乎都在这个时段休息，除了......戴小陆。

他守在无量间通往人间必经的通道口，终于盼到了子商的身影。

看到子商牵着的梁梅君，他惊呼：“他的左臂呢？”

子商漫不经心的解释：“不小心撕碎了，赶紧给我找个冥医来给他缝治。”

左肩头有隐隐若现的黄金龙纹。

不小心撕碎了？戴小陆哼了一声，看向子商的眼神：你蒙谁呢？

但他现在学聪明了，不该问的别问，“我有个在夜市当庸医的朋友，我去给你找来。”

子商却拦下戴小陆。

戴小陆不解：“无量体一旦破口，能量就会递减，不足七日便消散于世间万物。”

子商却说：“一时半会死不了，先去找范建。”

飘在半空中的梁梅君刚知道自己的无量体会消散于世间，就听到子商说的话。

梁老头又气又委屈，对着戴小陆：“你瞧瞧，她说的是人话吗？”

闻言，戴小陆和子商双双抬头看向半空的梁梅君，眼里皆是莫名其妙。

她本来也不是人啊！

久违的，北市无量间大楼，不过是17层。

18层办公室现任主人是流光。

范建百年不变的在替小秘书看手相。

小秘书花花一看主任来了客人，立即懂事的离开。

与子商错身而过时，她微微屈膝以示恭敬。

范建到死骨子里都保存着封建主义，每一任秘书都会被他驯化为小婢女，倒土不洋的，四不像。

子商目送她离开，好像这几年范建身边的秘书一直不曾换了。

范建起身，恭迎子商：“大人请入座。”

子商没好气地把椅子上的靠背砸向他，“都说了我出凶体谷的事隐蔽，你还留个秘书在这里。”

范建下意识躲开，随后盯着子商的脸：“大人您不是用了换身符吗？不会被认出来的。况且花花是我这么多年精心培养的，绝对不可能泄密的。”

虽然不是上班时间，无量间办公楼里也没有一只鬼，但子商出于谨慎，还是给自己用了一张换身符。

子商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步入正题。

子商把在巫市梁府家经历的一切和盘托出。

“所以这个凤凰俱乐部不仅贩卖自由魂，还以无量间轮回通道谋取暴利！”戴小陆震惊。

轮回投胎不是一般小鬼小吏能做的，必须得6级以上的鬼魂才做的。而戴小陆死了上百年，如今也才不过3级。

范建如今8级全靠太子青辕提携，否则以他死的年数撑死也只到5级。

“所以这个俱乐部不仅有鬼还是无量间的内鬼且这个鬼的职位还不低。”范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事情开始变得有些难办。

“不错，只有这样他才有权利插手无量间轮、投胎之事。”子商面色沉重。

范建问子商：“您打算怎么做？”

“现在关于这个俱乐部的消息还太少，我先想办法入会再说。”更何况按照那晚周皓宸的态度，他是一定会想办法入会的，为了他的人身安全子商也必定入会。

“那他怎么办？”戴小陆抬抬下巴，示意半空中被结界罩住听不见他们谈话声的梁梅君。

子商看向他，“上次的驱魂令走私案就与长公主有关，我怀疑凤凰俱乐部也和她逃不开干系。”

“所以你想留着他，到时候作为搬到长公主的罪证？”戴小陆猜测。

子商点头，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范建仔细打量飘在半空的梁梅君，在看清他左臂的缺口后，鬼眼震惊。

“这......这是......黄金龙纹！”

戴小陆双手抱胸，哼，他早就发现了。

他生前死后都是从事刑侦，这点侦查能力还是有的。

“您见到太子了？”范建仍有些不敢相信。

子商沉默了几秒，摇头，看向梁梅君：“我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梁梅君在结界内低头看着那三只鬼齐齐盯着自己，他双眼迷茫，知道他们是在讨论自己，心生紧张怕自己被处理了。

范建和戴小陆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戴小陆，帮我找个大夫来替他缝治。”子商突然开口。

戴小陆“嗯”了一声，“我现在就去。我有个朋友在夜市当庸医，很靠谱。”

等梁梅君的无量体缝治好，能量不再溃散后，子商决定将他关入自己的冥盒。

一来，她的冥盒位置高，普通鬼魂无法到达那个区域。

二来，没有她的指令，若强行开启冥盒，唬唬自会应对。

等子商带着梁梅君离开后，范建和戴小陆留在原地。

“她还是不够信任我们。”说不伤心是假，戴小陆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已经算是朋友。

范建瞥了一眼丧气的戴小陆，突然心里就不难受了，甚至拍了拍戴小陆的肩膀安慰。

“子商大人和你相识才几年？她和我识相至今两百年，还不是照样不信任。”

他摸了摸后脑勺上的辫子。

“太子与子商大人相识于微，三千年的时光早已让他们融于一体，只要涉及太子的事她从来都是谨小慎微，更何况无量间有内鬼，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然很伤心，但还是有被安慰到。戴小陆嘴硬：“你怎么还一脸欣慰的样子？”

范建“啧”了一声，“子商大人越谨慎，太子就越安全。

太子重回无量间之日，就是我范某人再度飞黄腾达之时，我如何不欣慰？我简直不要太欣慰！”

范建甩着长辫扬长而去。

戴小陆啧啧摇头，自己还是死的太年轻！

插播一句，他死的时候才28岁。

北市无量间大楼18层。

原本属于范建的办公室，变成巡督使流光的。

他不喜范建的陈设品味，一挥手全给换了。

流光和子商一样，是冥王指派给长公主的侍从。

不同的是，他是长公主在人间游玩时亲自挑中的。

长公主甚至为了让流光以当时的容貌入无量间，不顾彼时他尚有妻女，一意孤行强行划了流光的命卜。

流光知道了自己的离奇死亡是源于长公主的一己私欲，即使无量体消散也不愿顺从。

但那个时代，女人、小孩没了丈夫，又能活得了多久？

很快，流光与妻女就在无量间相遇。

长公主以妻儿子女投胎轮回之事要挟流光，后者愧疚之下只能答应。

他一身黑底鎏金唐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于脑后，高耸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正站在桌子后潜心用毛笔写字。

房间内，长公主赐给他的婢女红绾正候在一旁不敢作声。

红绾悄悄抬头，对面的流光大人容貌俊俏，可惜就是常年冷着一张脸。

唯有对长公主的时候，才能略微展颜。

大人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弹琴品茶。

也不知他这三千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毛笔落于桌面的声儿打断红绾遐想，她立即恭敬地低下头。

“说。”流光摆好自己的字，言简意赅。

“一个陌生的邮差领着断臂凶体去了范建办公室。”

闻言流光头也不抬，仍在欣赏自己的字：“邮差？是凶体谷那位吗？”

红绾摇头，“我亲自去凶体谷确认过了，那位还好好地在谷里待着。不过......”

她语气迟疑：“那个断臂凶体左臂缺口有黄金龙纹。”

黄金龙纹？

流光猛地抬头，盯着红绾：“果真？”

红绾重重的点头：“花花亲眼所见。”

流光思索片刻，破天荒地笑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看向红绾，下令：“把那凶体给我找来！”

红绾犯难：“据花花的情报，那个邮差独自将凶体带走，应该是藏在不......”

流光抬腕阻断了红绾的话，厉声道：“只要在无量间，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断臂凶体给我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