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荼如鬼魅那般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后，谢荼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两人大半的视线。

沈瑜伸手拍了拍余承意的手臂以示安抚，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一如既往地笑盈盈地对谢荼说：“谢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他回避了谢荼的问话。

谢荼淡声道：“我在哪儿都可以。”

道理是这样的，沈瑜眉睫微微弯起：“这样啊，是我问太多了。”

谢荼的表情突然有些怪异，看着沈瑜沉默了很久，然后才问：“你刚刚说你想去后院，为什么要去？”

好吧，现在沈瑜的表情挺像准备干坏事然后被抓包了的小孩儿，但沈瑜最擅长的就是装了，“什么？我们说了吗？”

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去看着余承意问，余承意连连摆头，把头都要摇成拨浪鼓了。

“有说吗？没有吧！”余承意演技极其糟糕拙劣，但是很显然，谢荼的注意力不在余承意身上。

谢荼学着沈瑜双手环胸说：“不要打坏主意，结果或许对你没有好处。”

按道理说这句话应该是充满警告的意味，但是沈瑜竟然没听出来是警告，反而有点像劝告或者提醒。

沈瑜点了点头，“好的谢先生，我记住了。”

说完他又是温温一笑，弯了眉眼。

谢荼放下了手，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等谢荼走得远了一些，余承意这才偷摸凑到沈瑜身边来说：“我的天，他真就是神出鬼没呗？”

沈瑜沉默了几秒，又听见余承意问：“那我们还去后院吗？他都提醒我们了。”

沈瑜敛下眸子，随口道：“去啊，他都说了或许对我没好处，那还有可能是有好处的吧？”

余承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了不起！”

不得不说沈瑜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反正你不能一个人去！”余承意坚决不同意让沈瑜一个人去。

沈瑜原本是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但是被谢荼这么一提醒，要是带着其他人一起去了后院，只怕还会连累到他们。

所以沈瑜想，他还是要去见一见清洁工，去问她一个问题。

“再说吧！”沈瑜敷衍道。

余承意哪儿猜想得到沈瑜心里已经在秘密谋划这么多事情了，见沈瑜有些妥协他还松了一口气。

今天看起来倒是挺太平的，沈瑜中间支开过余承意和其他人，自己一个人去找过那个清洁工，但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所以去后院这件事只能再拖一拖了。

夜幕很快降临。

余承意看了一眼窗外树杈子上的那只乌鸦一眼后，就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回头对沈瑜说：“你别说今天还挺安全的，白天也没有人触犯规则，说不准我们还真可以相安无事待到十四天结束呢！！”

沈瑜躺在床上，正在看那本规则手册，听到余承意这么说，又把书页翻到了第二条，他神情自若地说：“未必。”

对于沈瑜这种消极的发言，余承意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司空见惯地上前来没收走了沈瑜手里的手册，然后催促他赶紧睡觉了。

沈瑜对于他的行为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感，他只默默地拉过被角盖过了头顶，开始酝酿睡意了。

整个福利院安静下来了。

但是夜晚对于玩家们来说，似乎是最不安全的。

这边是120宿舍，上下床睡的分别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新人杨成杰，和存在感不怎么高的一个男生小魏。

窗户是关严实了的，风把外面的槐树树叶吹得簌簌作响，但是声音并不算大，不过不知道怎么，这个声音就像是贴在杨成杰耳边响的一样，很是吵闹，吵得杨成杰最终忍受不了坐起了身，伸手摸到了床边的小灯，把它打开后，屋内就充斥着暖色的光亮，

他怀疑是小魏睡觉的时候没有把窗户关严实，所以他脾气很不好地拿起枕头往下床扔了去，然后骂骂咧咧道：“你睡觉之前能不能把窗户关严实？”

“去把窗户关好！”他语气十分不友好。

但是等了十几秒，下床的人似乎还没有动静，他来了气，用力地敲了一下铁栏杆，继续说：“你他妈是猪吗？你听不到我说话是吗？”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夜的宁静。

杨成杰终于察觉出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了，那就是房间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安静得除了窗外的风吹树叶声，就连本该有的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他抓住被子的手紧了紧，回想起今天的所作所为，他确信自己没有违规。

所以那些东西凭什么找上门来？他想到这里胆子才稍微大了一些。

为了确定下床是不是还有人在，杨成杰大着胆子将手撑在栏杆处，然后探出头往下面看了去，这一看是不得了，几乎让杨成杰当场两眼一黑，差点没从上床翻下去。

现在下床哪儿还有什么小魏，现在坐在床上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和那群孩子们差不多大小，她乖乖地坐在床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两只手白白胖胖的，手里还抱着杨成杰扔下来的枕头，就像是抱着一个玩偶那样爱不释手。

察觉到杨成杰在看她，小女孩慢慢地抬起了头，“老师！”

她冲着杨成杰甜甜地一笑，模样实在乖巧。

杨成杰当场冷汗直冒。

“老师，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小女孩天真的问。

不等杨成杰拒绝，小女孩就直接问：“为什么小兔子的耳朵一直洗不干净呢？”

杨成杰不蠢，何况就那本规则手册里面的东西他早就烂熟于心了，所以他选择了假装没听见，然后默默把头缩了回去。

在他把头缩回去的那瞬间，他感觉到身后贴上了一个人，“老师，小兔子的耳朵洗不干净怎么办呢？”

声音轻悠悠的，恰如幽灵那样无孔不入。

“老师，小兔子的耳朵洗不干净怎么办呢？”

小女孩一直等不到答复就一直问。

即便再想装作没有听见也是不大可能的，杨成杰快要被这句话逼疯过去了。

他将自己瑟缩在了一边去，但是那张看起来很甜美的脸却仍旧在贴近他，声音也由远及近，直接变成了贴在他的耳边问：“老师，小兔子的耳朵洗不干净了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杨成杰抬起手，把手握成拳头猛地往小女孩脸上挥舞了过去，“洗不干净你他妈就把那破兔子的耳朵剪了吧！”

他赌的是什么呢？赌的是自己的体格揍一个小鬼还不行吗？

但是似乎真的是他想多了。

拳头打在小女孩的脸上，就如同打在棉花上面一样，直接深陷了进去，与之不同的是，陷进去的手却无法在反弹回来了。

杨成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样，想拔出来根本是无济于事，与此同时，那只手臂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疼痛传入了脑袋。

“啊——”

“我的手，我的手！！”杨成杰拼命的把手往外面拔，即便疼痛难忍。

终于在他要疼晕过去的最后一刻，他深陷进小女孩脸里的手臂被拔了出来，杨成杰满头大汗的用另一着手托住了右手，小女孩的脸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杨成杰满心欢喜地去看自己费劲拔出来的手，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红白花花的骨架。

是的，他手上的肉已经被不知名的东西剔得干干净净的，只留下了一副还挂着一点血肉的骨架。

“我的手！”

“我的手！！救命，救命！！”意识到对方是一个根本不能惹的怪物以后，杨成杰开始抱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喊救命了。

但是应该是没人听得见的。

杨成杰连滚带爬地摔下了床，身体与地板发出极大地声响，他一瘸一拐地爬起了身，然后拼命地往门边跑。

他看着床上的小女孩变成了一团白雾，飞速地向他冲了过来。

紧接着，杨成杰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就被白雾吞噬，很快白雾散开，原地只留下了一副白花花的，还黏着血肉渣子的完好的骨架，世界安静了。

—

“砰——”

这一声响并不算小，至少对于睡眠浅的沈瑜来说是这样，他悠悠地睁开了眼，平静地盯着天花板上面的光，那是走廊的灯光，从门窗那里映进来的。

沉默了几秒钟，沈瑜重新闭上了眼。

只是这回他睡不着了，因为他总觉得耳边有一股风，无时无刻地骚扰着他。

沈瑜翻了一个身，冷风就直接吹拂到他的脸上了，僵了僵，沈瑜重新睁开了眼，借着走廊投射进来的微弱的光。

他看见自己面前躺着一个人！

沈瑜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看着对面那个人的穿着模样，沈瑜记起来了，自己之前见过她，那个第四十五号同学。

沈瑜当时就知道她不是人，但没想到再见还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沈瑜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匀畅起来，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捂上了胸膛，隔着血肉，他都感受到了自己心跳频率很不正常。

不是快，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两双眼睛对视着，沈瑜听到对面甜甜地笑声，然后她用甜美的声音笑着问：“沈老师，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沈瑜回想起了规则手册第二条，自己睡觉之前还特意瞅了一眼的，这运气可真够的。

沈瑜暗暗吐槽了自己一句。

然后抬起眼皮望着小女孩，一言不发。

“沈老师，小兔子不听话怎么办呀？”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满眼无辜地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如果她不是突然出现在沈瑜床上的话。

沈瑜翻了一个白眼给她。

能明显感受到沈瑜恶意的小女孩：………

见沈瑜并不想搭理她，她就使用起了她的惯用伎俩，开始慢慢地往沈瑜身边凑近，“沈老师，小兔子不听话怎么办呀？”

沈瑜酝酿了许久，在思考什么回答最合适，但好像什么回答都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规则手册已经强调过了，不要回答他们的问题。

所以沈瑜还是不说话，他不说话的话，小女孩就非要缠着他。

她不厌其烦地问了一句又一句，沈瑜听得头昏脑胀的。

最后他翻身坐了起来，小女孩也急忙坐了起来，她乖乖地跪坐在沈瑜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

沈瑜动了动嘴唇，又把话憋了回去。

小女孩跪着往前挪了一点距离，“沈老师，小兔子不听话怎么办呀？”

沈瑜伸出手把手掌抵在小女孩额头，然后突然问：“那个你好，就是想问一下，你不是我学生吧？”

小女孩：？

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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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阳光福利院［黑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