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难神明(捌)

从神庙离开,应言嘉二人将再次涉足昨夜那片危险的树林。

直到应言嘉走过最后一级台阶,落在地上,他才感觉耳边清静。

原本的哀怨声荡然无存。

忽然,应言嘉抬眼看向前方,变化的景象不禁让他疑惑:“嗯?怎么回事?”

“我记得,那里原本是没有路的。”应言嘉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说。

闻言,谢昀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双优于常人的猫眼将这条忽然出现的路扫视一通,小到开在最底下的野花,大到几人高的树上。

却哪里都看不到昨夜追击他们的藤蔓。

它们的出现,就像梦一场。

视力受损的应言嘉不能像谢昀砚一样轻松视物,只能草草扫视之后回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谢昀砚,无意间瞥见那座神庙

──也不见了。

“怎么了?”

看见应言嘉面对着自己呆愣在原地,谢昀砚眉头轻轻拧起,他问:“你又看到什么了?”

也不怪谢昀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一个晚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两个人看到的东西参差不齐。

谢昀砚能看到的事物,应言嘉也能看到;但应言嘉能看到的,谢昀砚却看不到。

这情况总不可能让他怀疑,是因为那块遮住应言嘉眼睛的月纱作祟,毕竟当时应言嘉也应着碑文的要求,把它摘了。

很显然,是这个人有问题。

那他现在又有什么问题呢……谢昀砚想着。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只要谢昀砚回头,他就会看到一块平整的空地。

那里原是一座神庙。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谢昀砚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难闻到令人作呕。

似乎是从身后传来的……谢昀砚想着,正准备回头看过去,却听见应言嘉突然喊他:“谢昀砚,挥刀!就现在,向你的正后方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应言嘉喊出那句话的瞬间,谢昀砚就应声召唤出碎梦,转身劈向身后。

就在眼前的如同碎片炸开的刹那,谢昀砚看见他的刀斩断了一条藤蔓。

──一条拥有着满嘴利齿的藤蔓。

很明显,如果刚才应言嘉没有给予他指挥,那么现在的谢昀砚就只剩下一半了。

突然的变故让谢昀砚后怕。

猫科动物灵敏的听觉让谢昀砚对声音十分敏感,但在刚才,他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不等谢昀砚多想,他们所处的场景四周突然出现裂痕。不同于受碎梦能量余波导致的裂口,这些裂痕像是受损的瓷器或玻璃上的纹样。

“这是……”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裂痕,应言嘉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一点点细微的、人耳无法察觉的摩擦声钻进谢昀砚的耳朵里。

他突然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转头看见应言嘉的手落在一处裂痕上。

下一刻,他们周围的景象就都变成一块又一块密密麻麻的碎片,连带着他们的脚下都变成了一片虚无。

在那些碎片全都落入虚无的瞬间,谢昀砚借力上前揽住应言嘉,将人扶住。

此刻,他们都准备好迎接下坠的失重感了。

却又在一瞬间,眼前的场景变幻,最后定格在了熟悉逼仄的小屋内。

那股恶心的气味已经弥漫了整间屋子,无法忍受的谢昀砚只能将人松开后就往院子里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思考。

那些气味阴魂不散经久不衰,应言嘉望着谢昀砚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能自己一个人忍着不适在屋内查看。

室内的一切都与他们出门时几乎无异,要真的说区别,那就是那盘摆放在桌上的臭鱼肉,现在已经化成一滩腐水,有的甚至蔓延到盘子边缘。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会将我们从那里带回来?

还是说......

“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谢昀砚鼻尖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一消散,他就往屋里走,一回来就听见应言嘉在说:“这鱼肉会致幻。”

“什么?”

应言嘉闻言,点点头回应:“没错,我们昨晚从这里离开的景象其实是它造成的幻境。”

“你怎么就确定是这么小的一块鱼肉搞的鬼?”谢昀砚并不是十分认同应言嘉的推论。

他也能够察觉这东西有问题,但他并不支持应言嘉这样的主观臆断,凡事总是要有合理的解释。

就好比如果昨晚的真的是幻象,那幻境的主人是谁?

那个塞尔斯?

......

这个梦域的世界背景很成熟,不像是刚从幻梦海中出来的......

虽然并不是很认同应言嘉的推断,但谢昀砚的思绪早就顺着这个方向不知飘向了何处。

忽然,院门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

——有人在动门锁!

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他们两人的脑海中,只一对视,谢昀砚就摇身一变化为猫身躲去了角落。

不一会,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乌泱泱的一群村民随着村长走进,他们都目不斜视地看向院子中间,那位身穿素衣的盲眼预言家。

那是他们爱戴的神使。

但不及他们的神明的万分之一。

村长带领着大家,他走在最前面,看着长身而立的应言嘉和善地笑道:“您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呀?”

“多谢,很好。”应言嘉言简意赅道。

忽然,他瞥见门外被其他村民包围的几个,熟悉的面庞。

他们被那些村民架住,嘴也被堵着。

平时最热闹的几个人现在只能发出“呜呜”声,看他们那么着急,显然有事。

应该就是海神祭的事情没跑了。

一切也如应言嘉猜测的一样,村长笑着侧过身为他让路,一边说着:“海神祭即将开始,神使,请——”

神使......

究竟是海神的诱饵?

还是引路人?

......

「观梦剧院」内,一晚上“守着”燕渡几人的观众们好不容易见到其他人,却不见得是谢昀砚。

激动吗?

观众:会有的,毕竟看到新的熟悉面孔了。

失望吗?

观众:还好,只是可惜不是谢神。

谢昀砚虽然是桂魄榜首,但他每次参与的梦域要嘛被同期顶替了「观梦剧院」的位置,要嘛被暴力拒绝视角跟随。

虽然那些随行的小星星好欺负,但谢昀砚难办呢?

——无奈。

再者就是这些在无边梦乡摸爬滚打,经历数次生死刹那的人们,都有极强的慕强心理。

他们将桂魄榜上的人视为大佬,视作神一般的存在。

而身为桂魄榜首的谢昀砚更是。

所以这时,剧院内难免会有些问询声,不过都是“一晚上过去,怎么没见着谢神?”“所以谢神这次的任务还是推断不出来吗?”“那个新人......”这类的话。

剧院内,大家的讨论声不止,梦域中的大家已经踏上了“长征路”。

渔村坐落于海滩距离百米的土地上,偏偏安置预言家的屋子在距离那最近的地方,走出门就可以看见蓝色的海与白色的浪。

但海神祭的进行需要祭台,而那祭台就在远处的山上,需要沿着沙滩向东走,直到山脚下。

“唔!唔唔、唔唔、唔──”

路上,众人不发一言只有被堵住嘴的高佳睿还在用生命哀嚎,以往负责捂嘴的林殷也只能听着这声音被人连拖带拽地送上祭台。

从山脚下往上攀登,足足一千级台阶。

莫名地,应言嘉感觉没过一段时间队伍似乎就会少去一些人,直到他回头,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而那些人就跪在台阶旁的大平台上,整齐、有秩序。

──就像神庙里面的一样。

“神使,请吧──”

村长就像是没有看见应言嘉的僵硬,只一味地笑着对他说,而身后其他的村民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将燕渡几人送上祭坛中心的高台上。

那个高台有一个凹槽,像是专门用来放置祭品的,而高台下有一圈凹槽,更深一些,不知道要用来盛放什么。

村长请示应言嘉,让他走到前面的一方长桌那去,桌上的东西很是简略,只有一个奇怪的金属底座。

我该怎么做?

应言嘉一边走上前打量着四周,一边想。

直到他走到桌上,右手掌心的六芒星图腾开始发烫。

“怎么?”应言嘉疑惑着,看见观星自己浮现,随后自顾自地飘向那个金属底座。

“唔!”

当观星平稳落在金属底座上时,应言嘉感觉有什么东西强硬地涌入他的脑海中。

海浪……暴雨……跃起的鱼群……哭喊声……祈求声……

应言嘉弯腰捂着头,他感觉一阵涨痛,被月纱遮住的眼睛紧闭着,试图与这阵疼痛抗衡。

忽然,眼前一阵白光闪烁,又是一些模棱两可的片段。

那究竟是什么……

应言嘉就那样模样痛苦地扶着长桌张立,他的痛苦在那些村民眼中视若无物,想要帮助他的几人却被束缚手脚困在高台上。

无助……

应言嘉只能独自熬过那头痛,等到逐渐减缓后才站直身体深呼吸,眼前逐渐清明。

有句话也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深刻。

于是,应言嘉抄起桌子上的短刀,左手掌心划破,殷红的血液流出,落在桌上。

应言嘉左手握成拳,用力将血挤到观星上。

嘶,好痛……应言嘉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呻吟,他的身体像是被控制,从他拿起短刀开始,一切的动作就不再随他心意。

观星因为应言嘉的血散发光芒,应言嘉感觉手上的血流干了,他才收回手。

原以为这样就算可以了,结果下一秒应言嘉的手就不自觉地贴近遮住眼睛的月纱。

观星散发出的光刺得应言嘉失去月纱保护的眼睛紧闭着,他的身体还在自己动作。

在旁人看来,是应言嘉刻意的动作,但只有他知道这并不受他的意识驱动。

当他双手放在观星两侧时,唇齿翕动。

他可以说话了。

“??? ??????? ???????? ???????????”(我将虔诚地献上我的灵魂)

“??????? ?? ?????? ?????”(大海带来了您的旨意)

“???? ???????? ????”(请您降下恩泽)

“????????! ??? ????? ?????? ?????!”(请享用吧!这些是最罪恶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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