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芜随口道:“捡的。”
“捡的?我不信。”徐玉贞看向混元兽,见那一道道的刀痕,倒吸了一口凉气。
曲芜不以为意道:“你的令牌都能是捡的,我刀怎么就不能是捡的?”
徐玉贞反驳,“我令牌真是捡的!”
“我也真是捡的。”
“…”
惊吓过后,徐玉贞选择了闭嘴,洛衣既然不想说,她也不好多问。事关魔修都不是小事,知道地太多死得也快,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徐玉贞缩了缩肩膀,心道惜命要紧。
“不过,倒是你。”曲芜恍若没察觉她那点小心思,顿了一下,忽然说:“你为什么没有法宝?”
世家弟子再不济,出门在外家里也会配一两件法宝用来防身,总不至于一件也没有。
再结合徐玉贞需要定期去黑市换灵石的行为……曲芜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只等徐玉贞确认。
徐玉贞心知瞒不住,叹口气,犹豫半晌开口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其实不是世家的人。”
“我是散修出身。”
曲芜了然,心道果然如此。
“实际上,我是顶替了其他人才得以入宗。”
“世家弟子你也能顶替?”
“说来话长,是那个人自愿的,因为她不想进入宗门受约束。”徐玉贞说:“我那时刚觉醒仙根,正茫然不知道怎么修炼,刚好在外遇到了她,于是就与那人达成协议,由我来替她入宗。”
“难怪……”
虽然有规定,入宗后不许随意下山,但家族却是可以从外面不定时送些东西过来。
所以世家弟子入宗门后,修炼所需的资源其实一半来自宗门,一半来自家族。
像徐玉贞这样的没有家族支撑,资源不如其他弟子,会留在外门多年便不奇怪了。只是这样做风险太大,一旦身份暴露……
曲芜想,徐玉贞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即便如此还毅然决然选择了顶替入宗,有这等胆量,也是不易。
两人走在荒凉的山路上,曲芜心中忽然升起股同病相怜的意味。
孤苦伶仃无人可依,隐藏身份独自在外摸爬滚打只是为了在世道中谋求一线生机。
说到底,究竟错在谁?
头顶繁星明灭,夜幕深沉,她摇了摇头,驱散掉复杂的心情。
不可多想,想多了会生心魔。
时候不早,她们也该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徐玉贞沉默了很多,曲芜也没有主动开口,就这样一路无言直入静尘宗。
试剑台下,曲芜与徐玉贞收起斗篷,正要分别,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曲芜神色一凛,就听有人道:“三更半夜你们不在各自屋子里打坐修炼,在试剑台下鬼鬼祟祟,是在干什么?”
循声看去,陈经抱着剑着剑慢悠悠地从旁边走过来。
他目光扫视在两人身上,忽然阴阳怪气地道:“该不会是在干什么有违门规的事情吧?”
曲芜反讽道:“问我们之前,不是应该先看看你自己?你不是也没修炼,深夜独身在外面闲逛吗?”
“我自然与你们不同。”陈经扬起下巴,“我在外,是因为偌雪真人要指导我练剑,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而你们呢?”
听见了一个名字,曲芜眼神微眯,直接无视掉他的疑问,冷声问:“你在说一遍,谁指导你练剑?”
“既然你没听清,本少爷就再说一遍。”陈经笑得颇为得意。
“偌雪真人,指导本少爷练剑。”
偌雪真人……
曲芜眉头紧皱。
好你个应予歆,凭什么她在外门绞尽脑汁地修炼,她就能在内门什么也不干坐享清福,还悠哉游哉地还指导别人练剑?指导别人就算了,偏偏指导的是陈经?
一股无名火忽然在心中窜起,就像是觊觎已久的猎物被人抢走,让曲芜很是烦躁。
徐玉贞小声说:“洛衣,别和他纠缠,要是偌雪真人真在附近我们就麻烦了,先走要紧。”
曲芜指了指陈经凉凉道:“你觉得他能放我们走吗?”
依照陈经的性子,不闹的人尽皆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那怎么办?”徐玉贞有些慌了。
曲芜沉吟着道:“你之前说,你的令牌是在那边捡的?”
“对啊,千真万确。”
能打开静尘宗大阵的令牌,竟让人随随便便捡到,而且这个人还刚好是需要频繁外出,换取灵石的徐玉贞。
曲芜搓了搓手指。
“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
“啊?为什么?”徐玉贞奇怪,“我没事?那你呢?”
“我……”
还没等曲芜说话,忽听另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陈经,你怎么还在这里?”
应予歆白衣款款,如天上谪仙,踏着月色向他们走来。
随即越过陈经看见了他身后的曲芜。
“洛衣?”
突然见到应予歆,在场三人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欣喜,有的慌乱,还有一个从头到尾冷着脸。
徐玉贞心道完了,下意识去看曲芜,就见她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洛衣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就听陈经开口。
“真人,弟子回去的路上正好撞到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特地拦住审问,可她们闪烁其词不肯说实话,这定是心中有鬼,请真人责罚她们!”
徐玉贞心里一凉,心中飞速想着该怎么办,就听应予歆问:“你是徐玉贞?”
没想到偌雪真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徐玉贞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连忙行礼,“弟子徐玉贞见过真人。”
说完,浑身冷汗直冒,等着偌雪真人的下一句话。
却听应予歆只是“嗯”了一声,又说:“陈经,你先回去。”
突然赶人,陈经与徐玉贞都是一愣。
陈经指着对面的两个人,“那她们……”
他不想走,不仅不想走,还想亲眼看着曲芜受罚。
但应予歆发了话,不走就是违抗长老命令。
他本就有些怕这位不苟言笑的年轻长老,好不容易给她留了个好印象,不想坏在这种小事上。陈经想了又想,暗自咬呀。
虽然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临走前,他向曲芜瞪去一眼,可奈何曲芜连眼神都没分他一个,气的他一甩袖,大步离开。
陈经一走,徐玉贞顿时感觉到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她心跳擂鼓,想去看曲芜的反应,就听一直沉默的曲芜忽然幽幽开口。
“真人真是好雅兴,都深夜了,还指导弟子练剑。”
徐玉贞心道这是什么语气?哪有这么和长老说话的?
她拉了拉曲芜给她使眼色,想让她赶紧改口,说不定还能补救,谁知曲芜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接着说:“既然真人有这个空闲,不如也指导指导我怎么样?”
徐玉贞:“…”洛衣是不是脑袋被撞傻了?
她在一边有心无力,拉曲芜又没用,只能祈祷偌雪真人脾气好别与弟子计较,正祈祷着,就听应予歆平静道:“你这是在和我闹脾气?”
徐玉贞心一凉,完了,洛衣可千万别再说错话。
又听曲芜“哼”了一声,“弟子不敢。”
徐玉贞:“…”你哪像不敢的样?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股说不出的诡异,一言一语间好像过了几招几式,徐玉贞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再降低存在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立在那里。
应予歆看了看明显就是在闹别扭的曲芜,轻叹口气,对一旁缩着脑袋的徐玉贞道:“你先回去。”
又对曲芜道:“你随我来。”
说完,率先登上试剑台。
…
云层间无数繁星交相辉映,照亮试剑台上陈旧的石砖。
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分立在两侧,相顾无言,安静中只能听见远处传来两三声鸟鸣。
“不是让我指导你练剑吗?怎么还不拿剑?”
良久,应予歆不咸不淡道。
“弟子没带剑。”曲芜凉凉道。
“洛衣。”应予歆微微蹙眉,道:“你到底想如何?”
“身为长老,指导弟子是我的职责,你若是认为不公,我也可以指导你。”
“你在气什么?”
曲芜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或许是气陈经的得意忘形,或许是气应予歆的偏向。总之,就是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她说:“真人或许知道,我与陈经有些过节,相互之间都看对方不顺眼。真人今日单独指导他练剑,莫不是有把他收入门下的打算,弟子自然心中不平。”
应予歆看向远处,道:“你和陈经的事情我知道。”
曲芜说:“那真人又为何单独指导他?难道存了心给我添堵吗?”
“他拜访细雪阁多次,执意请我指点,身为长老我不好拒绝。”顿了顿,又道:“但我并不打算收他为徒。”
并不打算收他为徒。
话音伴着离燕湖上微凉的晚风吹过曲芜耳边,仿佛吹去了沉闷的阴霾,忽然让曲芜心里好受了许多,连带着心口的气闷都消了不少。
曲芜偷偷去看应予歆,见她也在看自己,又道:“真人可还记得说过的话?答应只要我升入内门便收我为徒。”
“自然记得。”
“决不食言?”
“决不食言。”应予歆肯定道。
曲芜心中又好受了点。
她心想,原来如此,她原来是怕应予歆反悔。
想清楚后,忽然觉得她刚才有些无理取闹,十分幼稚。
曲芜碰了碰鼻子,“得了真人许诺我便放心了,时候不早,那弟子便就此告辞……”
“慢着。”应予歆出声道:“我还没有问你。”
“你深夜不回住处,与徐玉贞在外面做什么?”
改了下文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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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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