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放假,你们回去别放松,把试卷上的题目反复多做几遍。jiuzuowen”
讲台上,生物老师正在叮嘱底下这些学生们。
“叮铃铃——!”
一阵下课铃就在这时响了,打断了他。
生物老师停住了话语,收拾书本很快离开教室。
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躁动起来。
空调昨天坏了,教室里上了一节课,人多,这会空气非常燥热。
很多学生离开座位,往风扇底下聚集,或者干脆离开教室去走廊上吹风。
季萧寒坐在他靠窗一侧的位子上,低着头画画。
他一点也没有被这闷热的环境烦扰。
或者说他是因为太专注,而没有为这些外物分心。
他的课桌上摆着一副画册,A5纸那么大的画册,原本厚厚的一本,现在只剩一半了,基本都是被他画完从上面拆下来送去工作室卖掉。
此刻最上面那张画纸上正画着一幅尚未完工的野生动物素描。
这幅画花了他近一周的晚休时间来绘制。
他跟工作室约定好,今天晚上把画送到画廊去,买画的顾客据说明天就会去画廊拿。
季萧寒现在在卖画存钱,当然不能失约。
只是,这画还未完工,有一小部分细节需要处理。
所以季萧寒今天这几节课都在偷偷的画画。
好在前两天才考完试,今天的课都是老师在讲试卷,不会影响到什么正事。
他一画画就很专注,对于外界环境很容易忽视。
比如此刻的燥热。
但是认真画了两节课的季萧寒很快就专注不了了。
他放下了笔,将本子合上,抬起头来。
这一刻,原本班级里还在悄悄偷看他的视线都收了回去。
刚才课间喝了几杯水,又坐在这画了两节课的画,这会季萧寒感到憋得慌。
一中的厕所都是独立于教学楼的。
季萧寒的班级在五楼,所以,他要先下到一楼去,才能到厕所。
教室后门口右转就是楼梯,顺着楼梯下去,沿着花坛左边的路,就可以一路走到厕所去。
花坛里被人工灌进了水,种了不少睡莲,有女生坐在花坛边一边赏花一边闲聊。
季萧寒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看见季萧寒,便推同伴的胳膊。
“唉唉,看,是校草!”
“就是他吗?”
“对啊!你看他眉心!有颗红色美人痣!”
......
侧面恰好有风吹来,声音随之入耳。
季萧寒脚步没有停顿,却抬手轻轻抚了一下额发,借此用中指指腹摸了一下眉心。
他眉心处有一个轻微的小小的凸起,就是这些人口中所谓的美人痣。
季萧寒摸完,突然又想起以前因为这痣被人取笑的场景。
他又飞快收回手,加快了脚步。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落地响,紧跟其后的是两女生发出的惊叹声——
“!!他刚刚从哪蹦下来的!?”
“楼梯口上面那个窗口。”
“这高度几米啊?半层楼不止了吧?”
......
季萧寒没回头去看是谁,听动静也大概猜到了,不过就是某个惯爱耍酷惹人烦的家伙。
他直接走进了男厕所。
厕所里每天有人打扫,看起来还算干净,白色瓷砖没什么污渍,不过这会课间,里面人很多,位置不太空。
季萧寒进去后,扫了一眼,看到里面某个角落还有个空位置,便往里走。
四周男生都向他看过来,这些目光里带着打量,也夹杂着一些不怀好意。
季萧寒察觉到这些目光,轻轻皱了皱眉,小心走到便池边。
果然有异。
他还没站稳,旁边就有一个男生,恶作剧一般,突然侧过身,往他这边的便池里放水。
动作太过突然,差点溅到季萧寒裤子上。
季萧寒微微后退一步,躲开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季萧寒抬头就看见这人还歪着嘴对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他暗暗捏紧了手,忍着脾气。
四周人看见了这场面,暗戳戳笑起来。
有人不明白地问:“这是干什么?”
“挑衅你都看不出来?!”有人质疑傻瓜。
对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挑衅校草啊?”
“校草长得那么漂亮呗!”有人继续解释。
“......所以?嫉妒?”这人说。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其他人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嘎——”
原本的叽叽喳喳突然消失,像疯狂乱叫的鸭子突然被人捏住了咽喉,再也无法叫出声。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进来一个人,走到季萧寒旁边。
这人穿着红色的轻薄款运动鞋,鞋面上还有一个打篮球的人物形象。
那牌子是乔丹,季萧寒在电视上见过,有点印象。
季萧寒眼角一瞥,余光甚至可以看见对方穿的同款灰黑色宽松校裤的下半截。
这人腿太长,裤脚边沿只搭在这人脚踝上面,露出一小截小麦色肌肤,隐隐还能看见一些健美好看的肌肉线条。
来人这么站在那,一手抓着季萧寒旁边那男生的肩膀,语气漫不经心,但气势不容忽视:“你下面是不是长歪了?”
“所以尿不对地方?”
四周男生闻言,顿时轰笑起来。
虽然刚刚还在看季萧寒的热闹,但这会已经变成看这男生的热闹了。
其实他们只是爱看热闹,看谁的热闹都无所谓,倒也不刻意针对谁。
那男生被这么一损,脸色霎时胀的通红。
在一众男生面前,丢了这么个大脸,没脸再待下去,忙收拾了跑出厕所。
四周的轰笑声下去后,目光顿时重新集中到季萧寒和“乔丹”男身上,带着点深意。
季萧寒被这些上下打量的目光看的整个脸都冷了下去。
“乔丹”男没说话,站在他旁边的位置。
季萧寒也没说话,虽然“乔丹”男算是帮了他,但他根本不想道谢。
一方面,他觉得,严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这里太堵了,他没坑位,所以把那男生赶走,是为了上厕所。反正不是帮他。
另一方面,就算是帮他,他也不需要这人的帮助,不想要这人的帮助。
所以,综合来说,他也没什么想说的。
“怎么?你憋坏了?”季萧寒还在想呢,旁边这人又欠抽道。
“......”季萧寒顿时转身,他连看都没看严陌一眼,直接换了个位置。
上完厕所后,很快离开。
...
季萧寒洗完手,出了厕所沿原路返回,爬楼梯往上回教室。
爬到一半遇上去小卖部买吃的跑着回来的同桌齐铭。
“怎么了?寒大?”齐铭跟在他旁边走,见他脸色很难看,关心地问道。
季萧寒摇头:“没事。”
齐铭这句问出口顿时后悔,心里立刻明白,他闭上嘴不说话。
两人一起安静地爬楼梯。
快要爬到五楼,齐铭才想起正事来,对季萧寒说:“哦,对了,寒大,今晚我爸来接我去市里亲戚家,我就不陪你去车站了。”
齐铭和季萧寒是老乡。
两人的家都在安城西区偏僻郊区的县里。
离学校特别远,坐小巴车要一个多小时,横跨整个安城市中心。
当初考来一中的同校生屈指可数,也都互相不认识。
只是刚好齐铭和季萧寒分到了一个班,做同桌,又是一个寝室,所以比较熟。
往常放假,齐铭都会跟季萧寒一起去东区车站,然后两人坐小巴车回家。
今晚齐铭有事,就得季萧寒一个人回去了。
季萧寒听完,点头“嗯”了一声,一个人回去也没啥,他又不怕什么。
两人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班级门口,班级里闹哄哄的。
沿用教导主任的话:整个五楼就他们班的噪音最大。
真是毫不夸张。
不然他们班也不会是年级倒数第一了。
季萧寒刚到教室门口,班里就冲出来一个穿粉色短袖连衣裙的女生。
他们暑假补课可以不穿校服,所以,除了季萧寒、齐铭等个别男生依然穿校服以外,这班里其他人都是换着花样地穿新衣服。
这女生出来的太急,脚步没刹住,直直的往季萧寒怀里撞。
季萧寒动作很敏捷,迅速的往旁边避开了一步。
与此同时,他伸出手,快速准确又轻巧地拉住了女生的胳膊,防止女生摔倒。
待女生站稳后,季萧寒认出来,这是学委赵沐兰。
赵沐兰被季萧寒拉住了胳膊,站稳后,抬头看着季萧寒,愣了片刻。
季萧寒松开手,赵沐兰微红着脸说:“班......寒大,对不起。”
她差点脱口而出班长两个字来,幸好反应够快收了回去。
季萧寒没去细究,只淡淡道:“没事。”
赵沐兰背过胳膊,用手摸了一下刚刚被拉住的位置,抬头又说:“哦!......那个,寒大,王岳不知道拿走你什么东西,说让你亲自去找他要。”
季萧寒听了,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桌斗里的画。
顿时微微变了脸色。
那幅画不可以有任何问题。
齐铭站在旁边,正看着赵沐兰呢,闻言,又是奇怪又是烦躁:“王岳这群人!整天跟着校霸后面不学好,这次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啊!”
“没完没了的,成绩又差!简直是班里的害群之马!”
齐铭念念叨叨,心态简直和班主任一般。
季萧寒没说话,对赵沐兰点点头后,他转身进了班级。
他先是回了自己的座位,翻了一下桌斗,桌斗里都是试卷。
那幅画确实不见了。
季萧寒站在位子上,很烦躁。
画要是丢了、折了或者毁了,他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画出一幅新的来,到时候他去哪给顾客交一幅画出来?
更何况那还是一本画册,后面还有一些他平时练稿的作品。
齐铭在一旁看他脸色阴沉,猜测地问:“寒大?他们拿走了什么?”
“是不是拿走了画?”
季萧寒点点头:“画不见了。”
教室后排,严陌的小弟,王岳李枫邓简三人正围在一张课桌边玩游戏。
个个头发偏长,远远超过学校规定,但他们就是不剪,坚定违反校规,给班级扣分。
他们甚至还用发蜡修饰了,把头发往上捋了捋。
这会三个人头对着头,倒像几只刺猬抱团取暖。
季萧寒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游戏玩得正激动,在那手舞足蹈的——
“啊啊啊!我要死了!!老邓你倒是快来扶我一把!!”
“救不了你,我这有人。”
“疯子疯子!你呢!!”
“......你抬头看看啊?我的名字都灰了。”
“哎!!死了!不玩了!!三人排不好玩!老大不在,都吃不到鸡!”
王岳念叨完,邓简刚好放下手机,抬头就看见季萧寒,于是,便推了推另外两人,提醒道:“季萧寒来了。”
像是一个咒语,另外两个人也立马习惯性的收起了手机。
转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
匆忙之间,椅子撞在后面桌子上,发出哐当响来。
季萧寒看着他们三这一通花里胡哨的动作,蹙了蹙眉。
感觉像在看盗版港片,九十年代古惑仔那种,但是又不正宗,好像盗版刻的假碟。
离季萧寒最近的李枫,两手掐在腰上,一脸恶狠狠的表情。
但他脸虽凶,T恤上的白色米老鼠图案却将这气势削弱,以至于,看起来倒有点滑稽。
最后一排的王岳则抬起头,面对季萧寒,把右腿抬起,一脚踩在墙上。
另一手拿着个钥匙串套在食指间,像个经筒一样打转。
他虽穿着一身黑,脸上却少了点刀疤,也不太像个古惑仔。
剩下一个,邓简直接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但他腿不够长,只好用手扶着桌子,屁股往前搭着椅子边坐,想摆出大佬姿态,却看起来又滑稽又怂。
如果不是为了画,季萧寒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哇哦!年级第一来啦?”王岳语调扬起,瞪大两眼,想摆出点气势来,偏偏那架在墙上的腿抖的跟筛糠似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季萧寒盯着王岳,眼都没眨,懒得多废话,直接说:“把它还给我。”
季萧寒这冷冰冰的语气一出口,王岳原本嚣张的表情便顿了一下,手指都停下了转动,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实在是以前被季萧寒管习惯了,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王岳看了一眼邓简,寻求帮助。
邓简在他旁边给他一个眼神。
王岳回头,得到莫大鼓励一般,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还给你也行......不过,我有条件。”
季萧寒还没说话,一旁的齐铭却上前一步先开了口:“还有条件,你勒索呢?要点脸行吗?”
齐铭说完,王岳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扬着下巴对齐铭说:“小问号,你的朋友也太多了吧!……啊!呸!不是!你哪那么多问题?我跟你说话了吗?你插什么嘴呢?没大没小!”
齐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大一岁了不起哦?留过一级了不起哦?”
“......嗐!”王岳一听这话,脚对着墙跺了几下,指着齐铭,脸涨红,好半天憋出来一句:“......大,大你一岁就是了不起!怎么滴,你,你,你这辈子也超越不了!”
齐铭朝他翻了个白眼:“呵呵。”
季萧寒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有点不耐,在涉及到画的事情上,他一贯是有耐心的,但是面对画不见了这件事上,他就没耐心了。
所以,还没等齐铭“呵呵”完,季萧寒就开口问:“条件是什么?”
王岳一听,立马把腿从墙上撤了下来,侧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人,然后说:“就,只要你能,当着大家的面管我们老大叫一声爸爸,我就还给你!”
王岳说完,四大恶人组剩下两个都在一旁嘿嘿笑着应和:“没错,就这么简单。”
这可是他们三肖想了很久的场景,想当初违反校规时,围着季萧寒求他不要记名字,“爸爸”两个字都叫哑了,也没能让季萧寒心软。
现在,他们要一雪前耻!
季萧寒看着这三个人,没说话。
自从他不当班长之后,这些人真的是想着法子找茬。
一旁的赵沐兰和齐铭,这会看着王岳,表情有点不可思议。
心头同时震惊:这三疯了吧?
除了这两人,后排其他同学也都面带震惊地看了过来。
大家心想:王岳这厮胆子怎么变这么大?是不是跟着严陌久了就飘了?真的不怕惹毛了季萧寒?
......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
这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说,谁要喊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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