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青山村有些反常。
家家户户直到深夜,灯都是亮着的。
华采月从梦中醒来,一时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今晚似乎是进了噩梦世界,
但,
怎么通关的?
她却想不起来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
睡前拉过插销反锁好的门,在无人触碰下一点点的挪动。
躺在床上的人,一个激灵打了个颤。
悄悄的起了身。
白皙修长的手在床头摸索着,寻找手机。
无果。
插销已经被完全推开。
门外不知来的是什么,也不出声。
房间内,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华采月情急之下,躲进了床底。
不断的朝着深处爬去。
“咯吱——”
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缝隙。
华采月的心就跟门的声调同步,提得高高的。
停下了所有动作,不敢再发出动静。
听不见脚步声。
一股海水独有的咸腥味,从那道门缝外飘进了屋内。
她看着那道缝隙慢慢的增大。
门外的影子滑了进来。
味道更加明显,腥味伴着恶臭。
小小的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垃圾桶里那腐烂生蛆的死鱼发酵出的气味。
她忙捂住口鼻。
呼吸也几不可闻。
心跳声却无法控制的,越来越急促。
身子以8倍速都嫌慢的动作,继续往深处移动。
到退无可退的位置,才停下。
床下很暗,她看不见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除了味道,听不见任何声音。
或许,
这个进来的玩意发现床上没人,会离开。
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床下的人在心中安慰自己。
时间过去多久了?
……不知道。
不知何处漫延过来的水,流淌到她躲藏的地方。
身下湿答答的。
夏季的睡裙单薄,湿透后贴在皮肤上。
小腹冰凉,难受的紧。
她伸手往床头的方向挪动去。
掌心压在了一团湿润的海绵上,轻微用力就能挤出许多水的感觉。
难不成是白天,春花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落下的?
掉到床下,确实难以发现。
挪动着上半身,掌心接二连三触碰到的都不是木地板。
……海绵有这么大吗?
“噗哧~”
诡异声响。
华采月迅速的收回手,是什么圆圆的东西被她压爆了。
这动静,床外的玩意会听见吗?
华采月再次僵住身子,不敢动作。
“哐当——”
苦寻不着的手机,却在这时从床头缝隙掉了下来。
砸在木地板的动静之大。
根本无法忽视。
华采月看着落下的手机,弹跳了几下,亮起了界面。
照亮了整个床下的一切。
包括她以为的那块“海绵”。
“啊——”
她没有去捡手机,只是挪动着身子不顾一切的想要离开床下。
脚后跟,却被狠狠的抓住,拖了回去。
与那具被海水泡的浮肿的尸体,面对面。
肿胀了数倍,异域的五官,洋人特有的碧眼。
哪怕面目全非,这些特征还是能够认出来。
此人,不就是开车载她冲进海里的小保姆吗!
死去了十多年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念头在脑中转瞬即逝。
小保姆的身体变得像是蜈蚣一样,从头到脚都长满了手。
每一只手都在不停的摆动着,好像在热情的打着招呼。
华采月别过脸,无法直视那么密集的手。
打过招呼,小保姆利索的伸出其中一双手放在那鼓的不正常的肚子上。
“撕啦”
肚子被她徒手撕裂开来。
她的肚子里没有肠子,脏器。
只有一团团蓝黑色的淤泥涌了出来。
只见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一只眼睛被压爆,所以她只能用剩下的那只看着华采月的双腿。
“你……你要做什么?”
不详的预感的再次袭来。
那些手将华采月压制的无法动弹。
蓝黑色的淤泥被细心的涂在华采月的双腿上,每一寸肌肤都没落下。
冰凉,刺痛。
难以言喻的痛楚,透过毛孔钻入骨髓。
那蓝黑色的污泥像是数不清的蚂蚁在啃噬着她血肉,骨头。
比针扎进指甲缝中还要钻心的痛。
华采月双眼都是血丝,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
她不敢晕过去,她要找机会逃。
小保姆认真的一遍遍的重复。
只要蓝黑色的淤泥被吸收殆尽,她就裂开嘴角继续重新涂上一层。
这项工作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
忍着痛,华采月问小保姆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大海中把脑袋泡肿的尸体,歪了下脑袋。
好像是在思索着怎么回答。
随后,脑袋靠近了疼的满脸是汗的人耳边。
“嘶嘶……嘶嘶”
不像是随意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华采月听不懂的语言。
嘶嘶了几句,小保姆意识到华采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张浮肿的死人脸上,有着苦恼。
用某一双手托着脸,其它的手一直不停的摇摆。
华采月眼前一黑,冷汗淋漓。
度过了一波痛苦的余韵。
小保姆因为思考停下了涂淤泥的动作,让她有了喘气的机会。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所以,可以把我放到床上吗?”
“我好冷。”
华采月用示弱来试探,这个怪物是否还有自己的思维。
事实证明,她有!!
她的身子跟蜈蚣一样,可以弯曲成一圈,双手撑地爬行。
带着华采月离开了床底。
放到那张被冷色的月华铺满的床上。
白日里,消失的那三枚鳞片此刻就好好的放在床头。
“鳞片?”
再次出现的鳞片,让华采月想到午后看见的那只三头鼠。
这一切都不是梦!
是真的。
是因为鳞片,所以死去了十几年,早该化作白骨的人才会出现吗?
华采月问着准备再次给她涂抹淤泥的小保姆。
这一次,她看见小保姆点头了。
她拿起那三枚鳞片放在手中。
只见鳞片,逐渐化成了乳白色奶油状。
最后这东西还是涂在了她的腿上。
饱受折磨,华采月心力交瘁。
奄奄一息,就要昏睡而去。
月华也转移了位置。
华采月知道天要亮了。
那黑洞洞的肚子,好像取之不尽的淤泥也用完了。
涂完奶霜,是最后一步了。
紧绷的神经,再没有看见这个怪物离开,是不可能会放松。
再坚持一会,不要睡去。
华采月强打着精神,嗫嚅着嘴唇。
声音飘忽而不自知,
“……你
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带我一起投海自杀……”
小保姆听见这句话,情绪有些激动。
狠狠的摇着头。
龇牙咧嘴,露出凶狠残忍的样子。
不知道是恨眼前人,还是恨害死她的人。
“嘶嘶——”
“……嘶献”
“……嘶祭”
华采月一阵耳鸣,什么也没听见。
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炸了。
她爆炸了。
就像气球一样,越来越大。
皮肉被撑到极限,然后“嘭——”的一声。
血花全喷溅在她身上。
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就这么断了。
……这衣服,不能要了!!
······
“叩叩”
“采月小姐,起来了吗?”
百春花侧耳贴在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
刺目耀眼的阳光已经升起到窗户的位置。
采月小姐,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迟。
百春花又继续叫了几声,敲着门。
再怎么熟睡,也该被吵醒了。
她保持着贴着门倾听的动作,隐约听见房间内传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老脸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来是醒了。
“采月小姐,您醒了就下楼吃早餐。”
“您的两位朋友,已经用过了。”
“他们说要出去溜达一圈,看着时间应该待会就回来了。”
百春花每说一句,就会间隔几秒等里头的人回话。
没等到,她就继续说着。
“今早奶奶有些不舒服,我这会准备带她下山去医院,您看……”
百春花说要带老人去医院,中午怕是赶不回来给他们做饭。
商量着,让他们去村民家简单的吃一些。
晚上,她一定尽快赶回来。
絮絮叨叨,说完她的打算。
里头的人,还是没有给她答复。
百春花怀疑雇主根本没醒,将耳朵完全的贴在了门上。
特别仔细的听着,没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了。
刚刚还光线耀眼的阳光,被一朵厚重的乌云遮挡。
瞬间天色就阴沉了下来。
看着那些逐渐扩散的乌云。
再耽搁下去,下雨了就不方便下山了。
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后,百春花翻了个白眼。
感情,刚刚都听错了。
里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声音。
百春花,对自己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了,感到忧伤。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好在,雇主不是不讲理的人。
百春花换了个方式,直接发了消息,留言。
等华采月醒来,看手机信息不就知道了。
这边手机信息编辑好,发送成功。
百春花才走下楼梯,就接到了来电:采月小姐。
搞什么呢?
“采月小姐,您醒啦?”
一如既往的,用特有的亲切语气问好关心。
双手捧着手机,等着雇主说话。
“……滋滋……进……救”
“信号这么差吗?”
百春花扭身看着楼上的房间,这么近的距离信号就不行啦?
她不懂,也不明白。
干脆直接上楼。
反正雇主都醒了。
她要出门去,能当面跟雇主说一声最好。
这是百春花的职业素养。
“叩叩”
“采月小姐,我进来咯。”
门内虽然没有声音回答,但是门已经没有从内锁上了。
这就是雇主允许她进入的信号。
作为保姆的百春花,很懂这些暗号的。
她没什么心里负担的推门而入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
百春花的嗓门不小,这一声叫嚷让刚回来的两人也听见了。
“快来人啊,出事啦——”
百春花急的跺脚,没敢再上前一步。
“怎么啦?”
说话的是秦扬眉。
先跑上来的却是楼照影。
他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百春花,入眼的就是地上满身血,生死不知的华采月。
洁白的睡裙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她人事不知的仰面躺在地上,摊开的手掌心也是血迹斑斑。
手机落在一旁,还在通话中。
脚步有些踉跄的跪在华采月身边,楼照影屏住呼吸,触碰着对方的脖子。
“呼——”
确认颈动脉还在跳动。
才敢呼出一口气。
“华……快叫救护车。”
干涩的喉头,楼照影冲着百春花喊道。
他则是检查,华采月究竟伤到了哪里。
随后赶来的秦扬眉,也上前帮忙。
同为女生,秦扬眉上手检查没有太多的顾虑。
不敢移动昏迷不醒人,两人只能跪在她的身边。
确认她不是伤到了脑袋,也没有伤到骨头。
想到这里是山区,救护车要过来,怕是没有那么快。
楼照影打算直接带人下山去医院,更快一点。
乌云密布,细雨霏霏。
走在下山路的几人,只能是加快了脚步。
速度还是不及雨势。
细雨凝成雨滴,再转连绵不绝的银针。
暴雨出场。
几人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们走的急,没有时间拿上雨具。
雨水浇灌在脸上,楼照影眨着眼睛,勉强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这一时半刻,也没有地方可以避雨。
更何况,还有不能耽搁的人等着救命。
暴雨不仅冲刷着山间的土地,树木。
也将衣物上那不详的血液冲洗了一番。
这一场雨,来得及,去的快。
到了山脚,雨也就停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