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院子,安锦就见胧月着急慌慌往这边赶,他长臂一伸就将人勾进怀里,这样静静抱着她,感觉整颗心都找到了归属。
胧月拍着他的背,疑惑道:“怎么了?”
安锦依恋地倚靠在她纤弱的肩上道:“没什么,就是一天没见想你了,很想很想…”
胧月嘴角荡着笑:“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她的回应让男人的心变得柔软起来,抱了良久,安锦牵起她的手道:“走吧,咱们回家。”
胧月才要跟着他走,突然想起正事:“等等,母亲说了,要请冷小姐去家里吃饭……”
安锦拉着她的小手,头也不回道:“不用管那女人,她不饿,咱们回家。”
不饿吗?胧月摸摸肚子,她还真有点饿了。
回到家中,安锦让胧月先吃饭,然后又疾步去了书房。
本想让他们培养感情,如今见安锦一人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安母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屏丫头呢?”
安锦也不和她绕弯子,将脖颈间的钥匙直接扯了下来,往书桌上一扔。
哐啷声吓了安母一跳,她揉了揉凸起的太阳穴:“简直胡闹,这东西是你能随便扔的吗?”
安锦不说话,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脸色冷冽的可怕。
安母心下明了,敛神道:“你都知道了?”
安锦冷声道:“是,我都知道了。”
眼下这种状况,安母也不再隐瞒:“此事,也怪我没有和你提过,你们的亲事是在你五岁那年定下的,这两串钥匙就是信物。”
顿了顿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你贸然去闯月老阁,我是不会同意你娶那个苗蛮丫头的。”
五岁?那时的他在做什么?一个人在潮湿寒冷的洞邸,每日对着那些生涩拗口的剑谱,胆战心惊地忍受着背错一字就是二十银鞭的惩戒,就算是这样还不够,母亲竟然还背着他,帮他定下了未婚妻。
安锦攥紧袖中的手,直至指间泛白,才缓缓开口道:“所以,母亲您要说什么?”
安母敛眉:“我同意你娶那个苗蛮丫头,不过,屏丫头,你也得娶!”
她容忍他胡闹,娶一个苗蛮的野丫头回来,但屏丫头,也必须以平妻之礼迎进安家。
安锦怒了:“我不会娶她!”
安母知道不能和他硬碰硬,柔下了声音道:“我知道,你刚娶到那丫头,热乎劲还没过,一时间自然也是不愿再娶,不过屏丫头那孩子心实,不在乎什么名分,此后两人不分大小,你可以尽享齐人之福……”
“齐人之福?”安锦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母亲,如果是那人,你也会希望,他尽享齐人之福吗?”
安母脸色微沉,安锦轻笑,坚守道:“总之,我不会娶冷画屏,这一生,我只要胧月一个妻子足矣。”
一生?一生有多长?他就敢许下一生的承诺?真是年轻不知所谓,想来这么好生劝说都不成,安母也怒了,额头泛着青筋:“屏丫头有什么不好,她难道还配不上你?!”
安锦无奈:“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安母听他说喜欢,面色顿变:“喜欢,你说喜欢?现在你也学会那负心汉的一套,开始和我谈喜欢了?”
安锦知道,那人对母亲的伤害深入骨髓,以往每每谈到那人,不管如何开始,母子俩最后都会闹得不欢而散,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于是便打算离开,安母却突然叫住他:“等等……锦儿,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那个人?安锦顿时怔在那里。
以前,不管他怎么追问,母亲永远只会说三个字,负心汉,现在,她似乎要告诉他,关于那个负心汉的事情了。
“那个人,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更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男人。”
安锦看着紧闭双眼的安母,指尖微颤,似乎是在回忆那些过往点滴,那些曾经美好。
这次,母亲居然没有骂那个人,不仅如此,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无比的尊崇和迷恋,安锦感到诧异,原来那个人在她心里,既恨过,却也是深深爱过,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生悲怆。
他从没见过那个背负着他父亲名号的人,但是他知道,因为少了那个人的存在,母亲就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至少,因为那个人,他不止少了应有的父爱,还少了一个完整的母亲。
安母睁开双眼,对着窗外轻轻道:“他就是大昭的天子——陆垚池。”
她知道,有些事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而她也无法一直逃避,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锦儿,你是那个人的儿子,你不是安锦,你是陆锦,大昭的皇子。”
什么?
安锦被这个消息震得头脑发懵,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作何反应?
虽说他从小就生活在燕京,但对宫里头的那个天子,他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他过的是他的贵公子生活,那个人过得自然是皇帝的生活,现在却硬生生把他们扯在一起,这未免太荒唐了些吧?
直到略微平复心绪后,才缓缓开口:“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如何?”安母轻轻笑了,笑容绝艳无比,眼睛里更是泛着光,檀口轻启,咀嚼玩味着这两个字。
安锦从没见她笑过,更遑论是这种张扬的笑容,明明灿艳,他却觉得头皮发麻,果不其然,只听安母又接着道:“现在有一个大好时机摆在我们面前,只要我们好好把握,复仇大业便指日可待。”
一听她提复仇,安锦只觉脑仁都疼:“母亲,您收手吧,现如今这天下本就够乱的,您再掺上这么一脚,将大昭搅的一团糟,于您,于花影卫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说什么,收手?真是笑话!”
安锦不死心地继续劝道:“您为什么非要这样呢?花影卫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一直作为一个报复的工具。”
“花影卫花影卫……”安母美目怒瞪,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弄什么鬼名堂,我告诉你,高卢朝贡的使者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我会跟着他们进宫,这几日,你最好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你要真想让花影卫安然无恙,就好好听我的命令行事!”
她的眼神逼势,狠厉而坚定,那是一团复仇的熊熊烈火,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为之惊惧,可安锦只是静静地直视着她,英气俊朗的面庞上满是执拗之色。
见他不为所动,安母最后叹了一声,甩袖离去。
一场大吵,让安锦只觉身心疲惫,似乎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过了良久,他才离开书房。
而这边用膳的,只有胧月一人,她坐下来方吃了几根菜叶,下人就来收碗筷,看到她还在用膳,不怀好意地问道:“少夫人还没用完吗?”
夫人和少爷谈完事,马上就要出来,她们可得重新准备午膳了。
胧月愣了愣,意识到是叫她后,匆匆放下筷子:“我,我吃好了。”
看着她们收完盘子,胧月又回到上午的绣房,对着那副龙凤呈祥图,满脸愁容,她拿起针线穿过绣布,却觉得怎么绣都不对。
想了想,还是准备把上午未绣完的练品拿出来练习,她往箱子旁走去,却忘了放在哪儿?
随手打开一个箱子,没有,再打开一个,里面有个小册子,胧月好奇地拿起来,不曾想是两个赤条条人儿抱在一起的画面。
胧月捂住了嘴,有点恼地把它扔了,随后又翻到另一个箱子,正是她要的刺绣。
她捧着绣布,想静下心来,却怎么都绣不进去,而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想到方才的册子,那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打架么?怎么打架还要光着身子跑到床上去?还面对面的,简直太羞人了……
等等?面对面?难道,这才是大娘和她说的那什么夫妻洞房之事,胧月坐不住了,腾得就站起身,她左右张望,确定四周无人,才做贼心虚般地重拾起小册子:“我就再看一眼……”
此刻门外突响起脚步声,胧月惶急地把册子往箱子里塞,一张俏脸几欲滴血,双手更是无处安放。
安锦进来见到她这个样子,很是困惑:“这里很热吗?”
胧月搅着手指,支支吾吾道:“不,不热。”
“不热么?那怎么出汗了?”他慢慢靠过来,随着他绵密的呼吸越来越近,胧月心头狂跳,直到他宽大的手背覆上了额头,她顿觉浑身都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热铁烙上了。
她这样奇怪,弄得安锦都紧张地不得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
胧月窘迫到不行,恰好外面走进来一个仆人道:“少爷,夫人请您和少夫人去县衙。”
胧月大松了一口气。
安锦神色一顿,来得还真快,但不过瞬息,他就敛了心头愁思,牵起心上人的纤手:“想来是这里太闷了,闷坏了我的小姑娘我可要心疼了,走,我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稀奇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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