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改革

韩凉心下诧异,三箭连发,且箭箭毙命,不错呀!看来这个少主夫人,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无用,不由向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胧月把地上的箭都抓完了,才蓦然惊醒自己干了什么,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可腿脚却忍不住发抖。

韩凉正忙着应对大敌,才一会儿功夫,就见胧月这边不对劲,他看了眼地上,没箭了。

他完全可以再抢些箭过来,让她继续参加战斗,可瞧见她的模样,他又不知该不该抢?

正在犹豫间,赤面郎君已经来到他面前,韩凉轻笑,好啊,他们也该好好打一场了。

胧月抱着膝蜷在那堆兵器旁,为了不让韩凉分神,尽量让自己这个目标变得小一点。

可赤面郎君的目的,就是让士兵偷袭胧月。这会儿,几个士兵已经悄无声息来到她的面前,胧月惊得连忙往相反方向跑,士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胧月跑得急,脚下被绊了一下,包袱里的画像滚落了出来。她慌忙去捡,这会儿功夫,那些士兵已经追了上来。

她抱着画像要跑,士兵齐齐上来死死拖拽着她。胧月因常年捕猎的缘故,力气相比寻常女子要大一些,但一连面对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依旧挣脱不开。

她张开嘴,对着其中一个士兵就狠狠咬了下去,那士兵痛得呼天号地,另外几人一见此状,都愣了会儿神,手中的劲儿也没使足,在这转瞬即逝的空档,胧月寻着缝隙就飞奔跑走。

“快追!”一个反应过来的士兵大叫道。

几枚柳叶镖齐刷刷钉进了这几个士兵的体内,正是赶来的韩凉,他望了眼后面穷追不舍的大军,带着胧月就往一条幽僻小径躲去。

赤面郎君在后面气得那把美髯一抖一抖的,不行,今日要是让他们逃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抓到。他顺手拿起了旁边士兵的一把长弓,瞄准了方向,眼看就要射中,一个大喝声传来:“右护法,你这是在做什么?”

冷流年一把夺过赤面郎君手里的长弓,满脸韫色,发问道:“你为何偷我的令牌?”

赤面郎君眼看着人影已经跑没了,颇有一种错失良机的扼腕之感,他不想和这个蠢货多说废话,表面上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冷副将,我这是事急从权,刚才我就差点射中韩凉了。”

冷流年今天一起来,就发现自己的令牌不见了,当时那个火大啊,找人一问,才知道是被右护法拿着去找那个小兄弟去了。

那小兄弟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哪禁得起右护法这样穷追猛打,指不定已经被扔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他就闹不明白了,那个小兄弟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了?

“右护法,我不懂你们花影卫是怎么做事的,不过,那个小兄弟昨日也算是帮了我一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如此欺辱他。”

赤面郎君也是急啊,再不追人真的要跑了,冷流年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他拱手道:“冷副将,影使派我来相助,势必要将少主夫人和韩凉带回去,恕我冒犯了。”

他一摆手,一群影子上来就要擒住冷流年,冷流年也不是吃素的,双目一横,呲牙咧嘴,对着那些影子就是一拳。

旁边的士兵虽然方才受令于赤面郎君,但到底谁是自家的将领还是一清二楚的,一时间,两队人马楚河分界,干戈相向。

赤面郎君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他本来只是想要暂时把冷流年绑起来,等到将少主夫人和韩凉抓起来后,定会放了他,可谁知道会这样?

他好言道:“冷副将,您冷静一点,如今大敌当前,你我不该兵戎相见,合该同仇敌忾,一起擒贼。”

冷流年冷哼道:“擒贼?你刚才那样,是把我当贼防着吧!”

赤面郎君道:“冷副将,方才是我不对,我这厢给您赔礼,但韩凉身边的那女子,可是少主的女人,夺您妹妹夫婿的女人,您,还不追吗?”

冷流年再是草包,也知道赤面郎君是花影卫的右护法,两人当然不能真的打起来。这会儿听他一说这边的情况,才知道事态的严重。丫的,这家伙咋不早说?完了完了,放走了那个女人,他老妹可不得和他拼命。

“大军听我命令,务必找到那个女人。”

*************************

潮湿的山洞,水珠子还在滴答滴答的掉落,而外面也是乌云压境,恐怕不久就会下雨。

虽然山洞条件不好,但有胜于无,将胧月安置好后,韩凉出去捡拾柴火,胧月叫住他:“韩大哥,你的伤……先处理一下再出去吧!”

韩凉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碍事,我马上就回来。”

胧月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出了山洞。

山洞晦暗,只有一点微弱的光,胧月挪了一下,一滴水珠就落在她的额上,她轻轻擦去那水渍,然后出了山洞,就近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又把包袱里的被褥衣物拿了些出来,这时,韩凉也已经回来了。

很快,他就生起了一堆火,火光摇曳,洞内一下温暖了起来。通明火热的光亮照在胧月脸上,就像跳着欢快的舞蹈。胧月的五官很美,每一份独看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合在一起,更是融合完美,浑然天成。

之前安锦说她没长开,现如今她及笄了,又已通人事,出落得愈发水灵雅致,在这火光映耀之下,却又多了一番别样妖娆的生机。

但这份生机并不让人觉得媚俗,而是一种轻灵中透着烂漫动人的生机。

韩凉跟着安锦多年,不能说是万花丛中走过,但也相差不多,世间女子,环肥燕瘦,争奇斗艳,她这样的,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似乎觉得自己观察得太过专注,韩凉别扭地别开了眼,又恢复了往常那闲淡的语气道:“你刚刚,不该回去捡那画的。”

胧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动了动嘴唇,然后把包袱解开,拿出画儿递给韩凉道:“画,好好的,没坏呢。”

韩凉接过画,迟疑了会儿道:“谢谢。”

胧月顿了顿又道:“韩大哥,我刚刚看见附近有草药,就顺便摘了一些。”她从一旁将草药拿过来,“草药,你看看,应该没问题的。”

这一路上,虽然韩凉一直叫她夫人,可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韩凉在做主,走哪条路,在哪里投宿,每一件都有着细致的安排,里面的谨慎细微,让胧月也跟着警觉不少。

韩凉看了看道:“嗯,的确没问题。”

胧月笑嘻嘻咧开嘴道:“当然了,这是安锦教我的,自然是不会错。”

韩凉听她一说,起了兴致:“少主还教你这些?”

“嗯。”一想到安锦,她的眸子就染上一层落寞,“韩大哥,你说,母亲会不会难为他?”

韩凉扒了扒火堆,淡淡道:“不好说。”

其他事他可以暂时安抚隐瞒,但影使做事向来心狠手辣,他也不能确定会怎么样,他不能保证的事,连安抚都说不出来。

胧月眸子里的神采渐渐转暗:“那……如果我去求母亲,她会不会放过安锦呢?”

韩凉大惊:“胧月夫人,千万不可。少主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儿子,影使不会把事情做绝,可是你,她是要你死。”

胧月浑身打颤,咬着唇不解道:“为什么?她也是我的母亲,难道……她就不肯容我么?”

她不懂得讨人欢心,不过她可以学,可以让母亲慢慢接受她。为什么母亲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她呢?

韩凉只消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怕她再生什么心思,面无表情道:“是,她容不得你。”

他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苦涩的草药味弥漫开来。

“那你会去救安锦吗?”韩大哥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出安锦对不对?她希冀的眸子微动,直直看着韩凉。

韩凉被她看得一咳,药汁从嘴角流出了不少,少主说的药,还真苦。

“胧月夫人,我一定会去救少主的。但你可能不清楚花影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可能不知道少主安锦在花影卫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把少主从花影卫带出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很渺茫,我希望你有一个心理准备。”

他早就做好了九死一生,鱼死网破的打算去闯花影卫,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见得能成功。不过无论成不成功,他都一定要去。

经过几日的逃亡,胧月多多少少也知道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去救安锦,那一定要冒很大的风险,她热泪盈眶道:“韩大哥,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居然被当作好人?韩凉感觉有些稀奇:“谢什么?我现在可还没去呢,再说了,你不也替我把嗣音的画像拿回来了么?就算扯平了。”

而且,安锦也是他的兄弟,他又何须她谢?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清晰的忆起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那天,十五岁的贵公子弯下腰,一派漫不经心道,想要从此不受人欺辱,就跟我走。

破败如乞的他被那满身贵气炫惑着,神使鬼差般跟着走,从此就是十年的朝夕相伴。

在这十年里,见过他和底层影子一起插科打诨,也见过他和高层影子谈笑风生。

见过他毫不含糊的杀过人,也见过他给流浪的乞儿送过食,陪他去过最贵的酒楼,也尝过干裂的馒头,和他一起流返于燕京城各大烟花酒肆,一掷千金,挥洒如土,也陪他一起睡过硬邦邦的大街。

他仿佛游走于世间,尝尽百态,可最后,不管天地怎么变换,他却于万千变化中,宠辱不惊。

他太过强大,让韩凉几度觉得无法超越,而花影卫内部同他一样想法的,更是不计其数。

就在这十年里,花影卫内部两极分化日益严重,敬佩他的,会把他当做神祇去膜拜,憎惧他的,恨不得他死。

除此之外,他还培养了一大批形形色色的外影,韩凉常年跟随他,早就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

他却一派坦然:“韩凉,你才发现,真是够迟钝。”

“我需要一批自己人,而韩凉你,是我最重要的一个兄弟。”

“你觉得现在的花影卫如何?”

“像不像一台冰冷的杀人机器,只为复仇而活?”

往日的话历久弥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很糟糕是不是?连韩凉你都觉得糟糕,恐怕真的已经快熬到极点了……”

“花影卫是我的家,母亲不喜欢,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忍受它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无情,明明可以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想让这个家温暖起来,鲜活起来,难道真的有那么难吗?”

之后,韩凉知道了他所有的计划,两人也一步步付诸行动。

他的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韩凉,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整个花影卫,决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组织,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这一切吗?”

第一次听到这话,韩凉觉得很新奇很震惊,要知道出自前朝宫廷的花影卫,是一个各方面都堪称顶级成熟完备的组织,想搅动这样一潭混浊了几十年的死水,恐非一朝一夕之事,少主这十几年来,培植外影,提拔内影,四下部署,设计了一个又一个的局中局,原来是为了这个。

可尽管如此,改革,又谈何容易?

“少主,您是打算发动变革吗?”是要搅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那人听闻,只是谈笑风生般随意道:“韩凉,和你说话就是这般无趣,把什么都想得那般正经做什么,咱们就当玩玩如何?”

“好,我答应你,日后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从回忆抽身,韩凉忍不住微颤,何为改革?以生命为祭献,用鲜血铸利剑,才能划破这迷惘混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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