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地图

随着胧月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韩凉把寻人的网也越撒越广,大昭没有,他就去苗国,苗国也没有,那就是南国了。

总之,在她生产前,他一定要寻到少主。

他再也不想看见她眼中神采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消失的样子了,那感觉就像在费心费力浇灌一盆美丽的花儿,你却只能看着它一步步走向枯萎直至凋亡,虽然她一直极力遮掩着她的落寞和失望,可她眼底浓浓的爱意和思念却永远无法遮掩。

“韩护法,好久不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拐杖敲着地面的嘚嘚声也随之传来。

韩凉回头,略显惊讶:“花影长,你怎么会来这里?”

“韩护法可是一直在寻找少主的下落?”花影长的声音带着微咳。

“没错。”他也不想瞒花影长,反正天下也没什么能瞒得住她。更何况,他寻人的动作如此之大,花影长知道也不足为奇。

花影长道:“上次老身劝诫过护法,莫再孤身犯险,不知护法这次是否肯再听老身一次。”

他是有想过,如此大张锣鼓的寻找,势必会惊动影使,以自己为诱饵,找出少主的藏身之地,虽是兵行险招,但时间紧迫,他只能如此。

“这次,我势必要寻回少主。”

花影长皱眉道:“哪怕要搭上性命也要去?”

韩凉坚定道:“是。”

花影长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告诉你少主的下落,少主如今就在南国的白云阁。”

韩凉喜出望外,但花影长显然没有沾染上他的喜悦,反而露出深深的忧虑:“我既然告诉了你你想知道的,难道你不问我有什么条件?”

韩凉道:“上次花影长肯助我,便是欠了一个大人情,这次就算有什么要求,我也绝不推脱。”

花影长笑了:“好,老身就敬佩韩护法这般豪爽之人,不愧是少主提拔起来的护法,胆魄谋略果真不是寻常之辈能与之比肩。”

要知道,花影长那可是洞明世事,练达人情之辈,哪怕是对影使也是宁折不屈,夸人,还是头一回,韩凉颇为意外。

花影长很满意韩凉,可惜啊,她连花影楼都保不住,更遑论救助眼前这个少年人,她能做的,不过是告诉他少主的被困之地。

少主在花影卫中明里暗里的那些动作,旁人不清楚,她却都看在了眼里,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没有杀戮的花影卫,势必是困难重重,势必会伴随着流血和牺牲,少主愿做这改革的第一人,韩护法亦紧随其后,实在可敬可佩。

韩凉是个聪明人,稍动心思就能明白花影长的意思。

“花影长,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的意思是?”

花影长大笑一声,虽然嗓子依旧在咳,但这回心里却实打实高兴,心思玲珑百转,又哀叹一声:“我当然是支持少主,只是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不过有少主在,现如今还有韩护法,老身相信,旧的花影定会改变,新的时代也势必会来临。”

花影长不会无缘无故支持少主,韩凉想到她刚才的条件,便问道:“花影长要什么?”

上次是花影令,这次,他可不觉得能给她什么。

只见花影长从身后拽出一个胖墩少女,小眼睛,塌鼻子,嘴角还留着涎水,少女的身子明明挺大个,却一直往花影垂老的身躯后躲,打见到开始,韩凉就觉得奇怪。

“小姚黄,快见过韩护法。”

姚黄?韩凉愕然,姚黄、魏紫、欧碧、赵粉乃是花影楼四大护楼使者,三国所有秘案的操持人。难道她就是花影楼里被称为“黄楼子”的姚黄?

姚黄转着黄豆般大小的眼睛,脑袋歪来歪去四处瞎看,上瞧瞧下瞧瞧,就是视线不落在韩凉身上,末了,鼻子有点痒,挠了挠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引得大街上的人纷纷为之侧目。

花影长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她扯了扯姚黄,姚黄以为花影长在和她做游戏,麻溜的又缩到了她身后,看她今天还算听话,没惹太大的事,又想起往日种种,花影长不免长长叹了口气。

“花影楼是出了什么事吗?”事到如今,韩凉再看不出点什么,就白承了花影长方才一番溢于言表的赞美之词了。

一听此言,花影长不免抚今悼昔,她悲怆哀道:“天下已经没有花影楼了。”

“怎么会?花影令也救不了吗?”

“花影令能解燃眉之急,免了姑娘们被糟践的屈辱,可右护法那人,心肠歹毒,睚眦必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覆灭花影楼,此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身拼了性命,也只救出一个姚黄,却还是……这般的模样……现如今其他人都被困在牢笼之中,老身只求护法能早日找到少主,给姑娘们一条活路,若是能铲除奸佞,老身与花影一支愿誓死追随少主。”花影长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姚黄虽然如今神志不清,但似乎也心有所感,慢慢从花影长身后挪出,刚才韩凉并未察觉,如今见她走近才陡然发现,她的脸上有大大小小如蜈蚣爬行一样的痕迹,手背和脖颈也如出一辙,因为做了处理并不明显,但细细观看,仍是触目惊心。

在韩凉眼中,姑娘家都是冰清玉洁如水如花般的人儿,稍微用重一些的力气,那光滑的肌肤都会青肿,而像这般的摧残逼害,更是让他想都不敢想,姚黄尚且如此,那牢狱的姑娘,想必也好不到哪去,想到这里,他的心尖直冒着丝丝寒意。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当初他坐视不管,只因有要命在身,不便插手,可如今,事态严重到超乎他的想象,花影卫是少主多年来的心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走向毁灭。

“现如今只有大泽乡才是安全之地,老身想求一张大泽乡的地图。”

想来只能如此,韩凉也没有犹豫:“我身上并无地图,不过,我可以绘制一幅,到时候花影长可以带着姚黄姑娘前往村寨,可暂且避一避。”

在诸多繁复的酒肆中寻了一方清净之地,韩凉左手执笔,不多刻,一副脉络清晰的地形图就绘好了,他交付给花影长,花影长珍视的接过,对着韩凉感激道:“此去凶险万分,韩护法要多加小心。”

韩凉已经骑上马,拉缰回道:“多谢关心,你们亦要珍重。”

马儿奔跑起来,长发如墨,衣袂飞扬。

执起笔是白衣飘飘的谪仙,骑上马是风姿飒爽的暗影,一白一黑,一明一暗,俱是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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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树叶沙沙作响,花影长心神不宁,这几日一直被沿途追杀,她无半点武艺傍身,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望了眼窗外异常的风向,她蓦地眼皮一跳,迅疾拉起还在呼呼大睡的姚黄,往屋外狂奔。

木门被哐啷一声踢开,花影长已知不妙,果然,一群黑衣蒙面人鱼贯涌入,手持刀剑,直指屋中两人。

肃杀之气随着刀光剑影铺面卷来,花影长不慌不忙从身侧拿出一个长匣子,黑衣人一看,原来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俱是惊悚的倒退几步。

花影长也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启动开关,银针横射而出,前面一排黑衣人直接倒地,花影长趁机带着姚黄狂奔,眼见又涌上一批黑衣人,她沿路飞撒药粉,空中弥漫着雾气,白茫茫一片,迷倒了一群黑衣人。

日头西沉,不远处的山丘上,矗立着一顶华丽的轿子,浸染在金黄的暮色中,如云山幻海。

“公子,要出手吗?”一个绯色劲衣男子立在轿前拱手请示。

一只修长如竹的手拨开玉色珠帘,从轿子里走出来一名身长鹤立的男子。

朦胧的光晕倾泻而下,山丘上遍染金黄,男子穿一身雪青色绸衣立于光晕中央,浑身散发着凌绝傲然的气度。

他站在高处,观瞻不远处的场面,用猎人凝视猎物的眼神细细静观,眼见猎物被逼到了绝境,他的唇边也挂上了融融笑意:“是时候坐收渔利了,记住,留一个活口。”

绯衣男子得了命令,迅速下山。

片刻功夫,绯衣男子就将两人带上了山,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和一个少女,绯衣男子看着尸体,念念有词道:“真没想到这老婆子还有两下子,竟然能躲过雷霆府和万杀帮两大杀手组织,不过再厉害也逃不过公子的手掌心。”

男子径直走到少女身边,见她嘴角两边不断流着涎水,最亲近之人刚刚过逝,她望着那摊子血,不悲伤反而笑得乐呵,他在阳光中微眯着眼喃喃道:“原来是个傻子。”

之后,伸出那修长如竹的手漫不经心地朝姚黄勾了勾道:“傻子,过来。”

姚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蓦然听见有人叫她,摇着脑袋四处张望,就看到了一个面容英俊,身形飘然飞扬的男子,恍然间似乎看呆了。

见她久不行动,男子眉头微皱,一把将人蛮横拉扯过来,扣上她的脖子道:“傻子我问你,那道香藏在哪里?”

姚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盯着他那张脸一直傻笑。

“你要死啦?!”他还没对她怎么着,反而被她弄得满手口水,他嫌恶的连连退避,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吐口水,看来这傻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手上力道刚要扼紧,又转念一想,算了,既然是个傻子,杀了也是无益,做什么费那个劲,反倒是他急于求成了。

“十七,搜搜包袱里有什么东西?”

绯衣男子翻开了包袱,仔细检查起来:“公子,这里面有一张地图,还有……花影令,公子,这老婆子居然还有花影令!”

男子并没有如十七那般喜悦,反而眉间还郁结着深深的失望,对着那枚令牌叹了口气道:“如今花影楼都没人了,拿着花影令又有什么用?”

曾经辉煌一时的花影楼,如今变得残破不堪,安锦哪安锦,你还真是个窝囊废!

男子拿着这张地形图看了半晌,又思虑良久后才道:“这张地图所绘之处十分隐秘,恐怕里面有什么猫腻,十七,你先回去,我要去这个地方,探探情况。”

绯衣男子犹豫道:“公子,你当真要一个人去?不如带上十七吧。”

男子道:“人多容易打草惊蛇,你先回去,向阁主汇报这里的情况,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归宗入案。”

绯衣男子有些不愿意,但无可奈何,他指了指姚黄道:“那她要如何处置?”

男子瞥了她一眼,分析道:“她毕竟是花影卫的人,要是途中起了争执,还能充当挡箭牌。而且十七你不觉得奇怪么?花影长那么精明老练的一个人,身边为什么会带着这个傻子呢?”

说到此处,男子眸子里精光乍现,眼神直直盯着姚黄,这犀利的目光,看得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恐怕她身上,应该还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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