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洄之所以提出这个提议是有埋一颗棋子的意思。

包括之前的象棋专有名词“将杀”，衔枝提过，失忆前还是滤镜八百层厚迷弟舔狗的ICE曾向Joker赐教，拜其为师学习下国际象棋。那时的那东西还叫殷行时。

长发美少年漫不经心、惟妙惟肖复述那东西口吻，优雅和气又矜持冷淡的教导是：

“……落子的核心是，对手间比较谁占据的领地更多，圈好自己领地的同时也要破坏瓦解对方的领地。在寂静之中猛烈地逼近，像蛰伏的蛇，最终，将杀。”

一起走过春夏秋冬的围棋师徒，或是如今暗潮涌动的棋盘上的对手，在浪漫与诱惑之间自如切换的围棋，巧妙运用于情感博弈。

围棋原来就是这么厉害的游戏吗？

微妙的火花在围棋之中迸发，在沉默中表露**，在沉默中诱惑、被诱惑。

确实是种新鲜的体验。

吴洄相信，那东西也会这么觉得。

看着一张张曾经对你我都很熟悉的面孔，如今失忆之后再整理起来还蛮花时间的。看着看着就开始想象，亲爱的仇敌：

邀你下一盘国际象棋的剑舞。

有一天，你幡然醒悟，发现在棋盘上已经被曾经的信徒们困住的那一刻，一定十分令人期待。

……

姚浚微微一愣，一顿，不留痕迹地看了吴洄一眼，心头升起来了些许疑惑。这个眼下有泪痣，没精打采的黑发青年敏锐的觉察到了吴洄也有利用他的意思在。

吴洄露出莫名的微笑，天生微微上翘的眼尾霎时间冲淡了眉间冷淡和静默，竟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吴洄也就这么微笑着的面对他，脸上是“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利用你”。

他有时也在好奇，被伤害的弱者之间建立的纽带与高高在上的强者本身与旁人分开阶级的门帘边界相比，哪一边会更加坚固。

但姚浚显然比冯嘉伦要成熟的多，因此，这种基于被利用和利益建立的关系，反而让他更加放心，神情如释重负下去，为之前从未设想过的“复仇外的另一个可能”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

吴洄没往心上去：“没事。”这样是又拉了一个人到他现玩家之光这边了吧？让那鬼东西孤立无援再进一步。

然而，姚浚的多谢还要多出一层意思。

“不介意入校时，我安排你住那间没人能从那里全身而退的宿舍，多谢。”

饶是吴洄早猜到了这件事，也被姚浚给屑到了：“……为了实验我够不够厉害，可以成为你报仇雪恨的助力？”

姚浚承认得很坦荡：“是。”

吴洄耸耸肩：“那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姚浚直截了当的开口，心无旁骛：“是的，甚至远超于我的想象，您适应的比我料想的还要好。”

姚浚看着这个失忆的人类青年的眼。

里面仿佛冰窖一般，漆黑、冷的彻骨。

姚浚总觉得，越接触越发现吴洄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了，一种违和感。

在一片迷雾中消失，再度出现时也带着神秘色彩，明明就算是超神玩家也已经失忆，却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连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无限流玩家第一代，第二代，至今。

远古大神，大花，新生代。

现在新生代玩家势头猛，远古大神很多则已隐退。

回归的远古大神让瞬息万变的局面再度风起云涌，事态更迭，可以说是三代同堂。

“一饮而尽了，请看一下。”吴洄与姚浚碰了一下杯，捏着易拉罐直接爽快的干了。

“同盟愉快？”

“同盟愉快。”

姚浚摸了摸眼下的泪痣，无精打采的脸上露出来了一丝怀念的笑意：

“……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啊。”

回到展厅，姚浚在递给无精打采扯着袖子看鞋尖，时不时眼巴巴看向门口等人的冯嘉伦一瓶安神的饮料时，还专门挑了小孩子爱喝的甜味，插好了吸管。

两个小人鱼提供了线索情报：

“我们建议各位最好去展厅门外玩一下那里的电台抽卡转盘，随意调频，不知道匹配到对方会是谁，很刺激很惊险很有趣吧？里面有水生怪物体虎视眈眈，但也有很多幸运buff道具，我们可以用员工权限给你们开后门，一人一次机会，转到了什么是什么。”

电台转盘，抽卡？

吴洄作为堂堂人民教师当然不能上投机主义的当，一摆手：“抽卡是堕落的开始！”

但不知怎么就跟着众人脚步来到转盘前。看着剩余次数1，心痒痒，就跟强迫症看到了短信似的，不管那个小红点是不是骚扰，又或陪小鼻涕虫玩抽卡游戏，不管那个卡池是不是不存在SSR，都想点一下。

“我不是自己想抽，我是融入集体，团结同事。”

“就随便的抽一发，谢谢惠顾和下次一定也没关系，只要别是什么水生怪物体，什么都行。”

吴洄自我安慰，轻轻一碰，电台发出了嗡嗡的调频赫兹，转盘立刻转动起来。

凑近听，最开始发出的有韵律，分成段落，每一段都能完美地重复，悲伤又空灵，有些类似鲸鱼的叫声。

“电台赫兹是……52？我记得世界上最孤独的鲸是一只叫做Alice的鲸，正常的鲸鱼叫声为15-25赫兹，但Alice的叫声频率却是52赫兹。所以在鲸鱼的世界中，没有任何一头鲸鱼能听见Alice说话，同样Alice也听不懂其它鲸鱼想要表达的意思，因此多年来它没有亲属也没有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鲸鱼能听见，难过的时候也得不到理睬，人类与它唯一的一次对话发生在1989年的下午，在这一天下午共同度过最孤独的48分钟。”

这和白鲸有什么关系吗？

还不等吴洄细听，转盘无外力自动，随着一声轻响停留在某个方向。

卦雾班有一个熟悉的小黑影脑袋一掠而过，伴随着压抑的嚷嚷：“唔，检讨书老师！”

“诶……检讨书老师的幸运值似乎是……”

姓名：吴洄

权限编号：00000（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编号往往是最高权限的游戏管理员？）

脑力：80/100

武力：90/100

幸运：1/100

恶念：0/100（猜猜一个人可以有多坏？）

“抽奖完成，恭喜您抽到超珍稀特殊道具：章鱼母体的青睐（中奖概率万分之三）！”

吴洄此刻的脸色不太好。

恶念值马上给你爆表到100信不信！

“湿润光滑，蓝环雪白，自章鱼母体诞生的即刻起，繁衍下一代，为卵子找到一个梦寐以求的美好巢穴就是唯一的目的。雌性章鱼只会选择最纯净、热烈、生命力最璀璨的美丽生命为合适的产卵地，雄性随后再进行授精。光阴荏苒，合适的母巢却迟迟不见踪影，这一天，它感知到了那个终于等到的年轻生命……”

“解锁超珍稀称呼：海洋软体类的眷顾，佩戴该称号时有概率得到章鱼族群的帮助！”

产卵地、母巢……

虽然吴洄看不太懂，但根据这些词也能联想到一些糟糕的场景。

吴洄有一种缺氧的感觉，他现在有点后悔，不该在抽奖之前毒奶自己，幸好嘈杂一片，没人听清兴高采烈的提示音，身后传来衔枝懒洋洋伸懒腰靠近边说话：“轮到我了吧，我资深人外控呢，什么章鱼人鱼，我最喜欢研究了，你们谁抽到相关的一定要告诉我哦……”

“呀，吴老师～”

长发美少年笑吟吟打招呼。

“我为现在的你失望？没有哦。我喜欢的，就是人类与人外造物对峙时，类似人外或强制的一方能从身体上强制人类，把他囚禁起来，按着为所欲为；但是从情感上，你却始终处于高地，俯视着对方。对方爱你，很想得到你唯一的、独一无二的爱，因为这就是那东西爱你的方式。但你是拥有正常情感的人，不可能把所有情感给予一个人。于是对方就在渴望爱的过程中挣扎。”

“我喜欢的那种强制爱，人的那一方一定是不屈服的。他可能瘦弱，可能胆小，可能笨笨的，可能正自卑于身陷人生的破碎缺失时刻，但他在面对人外囚禁禁锢之时一定是有一颗向往自由的灵魂。而无论是人外那一方还是我们，一面希望人类那方能被折断翅膀留在对方身边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和不安，一面更爱的——”

“就是你的不屈。”

“你抽到什么牌啦，我们吴老师？”

吴洄眼疾手快在衔枝过来前拨乱了电台。

吴洄对正打哈欠媚眼如丝靠近的长发美少年维持着完美微笑：“……你猜？”

“冷静，现在还不能自乱阵脚，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被选中是母巢不代表章鱼母体现在就会找过来，赶紧想办法出去，然后再也不回来还有方式补救。”

吴洄刚把手揣进口袋，指尖就碰到了什么。

低头看去，吴洄发现他的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沓湿漉漉的几十封信纸。

原来他刚才把人鱼小姑娘吓哭后，激起了一群曾经也在临谊高中就读，也被转化成人鱼的男学长们的男子气概，要替他们的系花讨回公道，个个磨刀霍霍要踏平这个人类新教师。甚至还有直接给他下联名挑战书的，已经有十几个人鱼签名。

“年轻真好。”

吴洄眯起眼懒洋洋的笑了笑，嘴角上扬，脑海已经浮现出这十几个血气方刚的壮小伙有的捂着头，有的抱着腿，有的花容失色眼角还挂着泪痕，有的双目无神盯着天空，脸颊时不时抽动一下，就像刚度过医科生黑暗的期末考一样。等他把最后一个人也扔在他们身边，一家人整整齐齐躺在了一起后，他们顿时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抱作一团，签下助教卖身契的画面。

十几株无知韭菜……啊不，助教已经在路上了。

可翻完这些还有一张缠绕着水草的湿漉漉的纸。

他心头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颤巍巍把信纸拿出，上面用深蓝色的墨汁烙下了一枚徽章，潮湿的水草缠绕着章鱼的触须，触须尖挂下两张古罗马式的戏剧面具，一哭一笑，又写了一句话：

【最纯净、热烈的美丽母巢，

你是最完美的母体，

我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你。】

冷静个屁啊！

你们喜欢他哪里，他改行不行！

吴洄：某#原玩家之光#那个鬼东西活得太失败了，我就不是什么仇恨集中对象。

转盘里的章鱼母体：？（感知到Flag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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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