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这边寄了。

吴洄才发觉白衬衫都被冷汗浸透，手脚虚弱的支撑坐都坐不住，恍惚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想着“那就寄希望于严钢院长可以抗衡白鲸，及白鲸作为下属供其驱策的主人，堕落的玩家之光吧……”

耳膜尖锐一疼，耳畔突然传来了展馆爆炸的声音，遥远却又真实，凄厉的惨叫和嘈杂的人群求助、哭喊传入耳膜。

吴洄心一紧，寄托的希望再次被另股力夺走，以及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声：

“ICE，Joker哥哥再教授给你一条，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把鸡蛋只装进一个篮子里。”

吴洄一凛，下一秒，院长办公室的监控摄像头清晰可见的映出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场景。

严钢院长在向摄像头鞠躬请示：“大人，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不，不是严钢本人，是“严钢院长”，醉醺醺潦倒落魄却紧握着按钮的前军舰船长，现邪神封印道场掌舵人，眼睛里只有眼白，形状是一只白鲸。

要是别人就算了，但这个场景真快让吴洄窒息。

恶魔在他靠的后面闷笑，能感受到男人流畅有力的肌理线条起伏不定：“嗯，去玩吧，自由发挥。”

脚尖在办公桌底下无意间碰到了什么，定睛看去是一个白鲸玩偶，殷行时身体前倾，保持着单手揽着他腰共同看好戏的兴致勃勃姿态，把白鲸玩偶随手捞起来，摆在桌子上。

移开这个挡住下面的玩偶就掀开了桌子底下箱子里的秘密，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憨态可掬的雪色白鲸玩偶！

*

《荔湾第一水族馆院长守则》

“▇▇7、办公桌只存在海豚、观赏鱼、章鱼玩偶，如果出现了多余的其他玩具，通知监控室员工……▇▇”

*

“这么庞大而牵一发动全身的水族馆能瞒上这么多年很不容易吧？”

这就是那东西。

漂亮俊美的外表，却酷爱游刃有余的一句话就让人动摇，笑着却搞不清其在想什么的压迫感和恐怖感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仿佛直面着最浓重的黑暗。

“不要这么看我，真伤心……又不是我所为。”

“我找到收复这个在封印场肆意撒欢的玩具时，这些就已经发生了。真馆长就被污染，操控寄生了，我觉得好玩而已，这些年也是我的下属它自己想做的，我并未授意，最多算是主人玩忽职守，没有多管。”

话是这么说，可这东西的语气相当愉悦，就像看到乐子又不需自己动手的餍足。

“为了看清因果，我还习惯性调用时光倒转的道具，回到了污染最开始的二十五年前。”

“不过看来，还尚且算值得一看。”

吴洄：“……”

隔了十来秒，他叹了口气的想法刚冒出就被偷取。

这东西复述道：“你真有耐心。”

这就是吴洄的想法。

一位喜欢恶作剧的堕落的玩家之光，堕天使之王，竟然能潜伏于没什么乐趣的污染水族馆里好几十年。

“这和耐心没关系，这并没有花费我太多时间。”这个东西随口回答道。

吴洄：“……”他还是更习惯于以人类的尺度来衡量，对如今已经是超自然存在的恶魔来说，二十年真算不了什么，按照这鬼东西时常调用时光倒转道具循环往复，真实年龄说不定都超过两千岁了……

看来对这个东西来说，摧毁和创造出本来宏伟壮阔代表真善美的人类史诗长城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就是说，原来真正的院长用自己的，及无数无辜游客的血肉和生命，制定铸就的一场人肉长城，“以大局为重”的一个等级森严、倚靠着守则而运转的巨大存在，早就是一场谎言和虚无的美梦了？

还是说，这场“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一开始就是已经被寄生污染的院长的愚弄，欺骗，为邪神提供食物的献祭？

吴洄头皮发麻。

所以广场那边，无辜涉险的民众，姚浚、冯嘉伦、临谊高中各位老师、“预见的未来”已经开始运转了。

而他身在密室还被恶鬼禁锢，像被冰凉黏腻的蛇信舔舐，一门之隔就是咫尺天涯！

“乖，让我进去，我就放你出去。”

也在这时，那鬼东西回答了他刚才的想法。

吴洄后背紧贴着冰冷如大理石石膏的男人的身体，寒意从背渗透进内心，渗进血液，手指都冻僵得一动都不能动，自然而然下意识要问候祖宗，电光火石之间，却只是讽刺挑衅地挑眉一笑，眉眼惹火得让人明知触碰会烫伤手指也飞蛾扑火的甘之若饴：

“那你倒不如杀了我。”

除了这层尝试，吴洄头脑内思绪也在飞速运转。

人类最后的希望，水族馆馆长早就被附身寄生了，这是一座早就彻底沦陷失守的邪神镇压场！甚至不知道瞒了有多久，无声无息，这么多年来都无人察觉！

既然如此，那就是该求助外援力量的危重事件了，下一秒，吴洄准备念诵之前在加强班考卷看到的尊名，传召更强大的外援来，可这样的想法立即就丢失了。

浅色卷发男人笑着，却能感知到其在生气，用额头贴了贴吴洄的额头，露出略有些恶劣的笑容：“最深处在被我叩门，还想叫别人的名字？”

“在我怀里跟我说话时，不要想其他人。”这东西按了按单边眼镜，保持着在找到这个更有趣玩法后兴致勃勃的状态：“虽然你一直都喜欢做危险的事，不要命很想死的样子，但这次有某种意外的急切呢。怎么？杀了你，你就可以在源基重生？”

“你的特殊技能，莫非，是死而复生吗？”

……这个王八蛋，真是敏锐的可怕，跟这东西对话，就是越说越错。

如同一只人偶一样坐在男人怀里的黑发冷白皮青年笑而不语，心里紧紧给嘴拉上拉链。

“不要那么紧绷。”

男人像撒娇似的把下巴搁在吴洄的颈窝，有他两个的手臂轻松把他完全纳入掌控范围中。

吴洄感觉自己被转了过来，从后背靠着到面对面，这东西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让人闻风丧胆“由人转为恶鬼”的“堕落的前玩家之光”的威严，悠闲随意地整理吴洄的衣领，手指灵巧，动作亲昵缠绵仿佛是给上班的爱人打领带，笑着打商量：

“我们间唯一的分歧矛盾就是虽然你有了我的烙印，却不愿意做我的眷属。”

“因为我开始说你始乱终弃，要你的命吓到你了吗？”

“可是，我在你身上发现了更有趣值得观察的东西。如果我从此不再追杀你，并且尊重你、在你做好准备的时刻再出现与你交谈，并且为你提供梦寐以求的便利。那个三岁的、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小宝贝，如果你走后真的不担心他一个小宝宝怎么生活吗？你真的不希望有一个存在替你背负起这个责任重担？”

“再强大也会有软肋。只要我抓住你盔甲下的柔软，”

“你就会臣服的，对吗 ？”

这段话直接戳中了吴洄最在意的痛点。

吴洄还是扯了扯嘴角，不算友善地笑回了一句：“还真是物理上的抓住柔软呢。”针对他小腹都还在胀痛。

殷行时没有催促回答，只是正了正单片眼镜，镜片水晶雕刻而成，与手指上的戒指遥相呼应，璀璨夺目，精美贵气很有艺术感，慢慢的描绘未来前景：

“你把源基向我开放，所有的辛苦、疲惫就解决了。”

“包括你作为ICE的所有重担，未来要面对的，可能要忤逆人性，哪怕不为人知，也甘于葬身海底的命运，你也不需要再去考虑自己是否能承受，需要担心的是我，而不是你。”

“还有，我的追杀、那些怪异即将追随你而来也带来的黑暗邪恶组织的馈赠，都由我来代替你烦恼。”

“而你，摆脱这一切，做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普通人。”

“我不会杀你，甚至会照顾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呢？至于我对下属如何纵容如何好，你也看得到。我的目标猎物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其他的，纯粹只看我的心情。而你向主人付出的价格，足以让你得到成为我眷属的资格。”

“你不是时常会担心，这些同事朋友会不会偶尔会在你的背后可惜，可惜引领他们的不是ICE，不是Joker，而是一个已经和Joker撕破脸的失忆的人类吗？之后他们的愿望就可以变成真的了，他们会拥有一个再次有Joker跪倒在西装裤下，有强大靠山双重庇护的领导者。”

“我会协助你，引领他们，看到外面的光。”

“这些全部全部，只要你现在点头，放弃思考。还要继续逃吗？还是放空大脑变成笨蛋比较轻松哦。”

每一句话，都完美的戳中痛点，给予的解决方案又让吴洄刚又产生的一丝希望瞬间消弭于无形。

“甚至源基，在有生之年能不能恢复记忆还不知道，你不想亲眼去看看那里吗？无数人往返副本就是为了在游戏结束后在那里度过七天的休憩调整度假期，无限量美食酒水，积分1：10000直兑钞票的赌场，我们还可以在黄昏教堂欣赏着云海来一杯。然后就那样继续前行，一齐从橘红的黄昏走向深沉的黑暗。”

这一次，殷行时没有简单粗暴的窃取意识，而是似乎心情很好的，一点一点用语言描述，“带领”吴洄一步步靠近着恢弘的“云上神殿王庭”的投影，时不时左右观望，欣赏绝美的风景。

漫步云海之上，远眺黄昏长桥，置身于神话宫殿，本来该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精神舒畅的事情，但吴洄却仿佛在一步步走入“深渊”，痛苦，每一步都举步维艰，可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一旦进入描绘的美梦，就像踏入了“神弃之地”，他所依仗的理智和清醒意识就派不上用场了。

他不知道这个堕落的玩家之光是故意享受这过程，以此享受目标一次次泛起希望的气泡又惨遭戳破的过程，还是根本不在意，早已习惯了看透他人心中的软弱和漏洞，只能强压着内心强烈的沮丧：

“然后，你就重回巅峰，再度成为玩家之光？”

“不是我。”

殷行时笑吟吟玩吴洄的头发，捋到耳后，安抚似的捏了捏人类柔软温热的耳垂，“是我们。”

这些简直是把吴洄所有的担心、自卑和难处全部都接管过去，甚至盛名荣誉也能兼得，只需要放弃思考，接收好处，毫无疑问让吴洄有了片刻的怦然心动，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他就答应下来了。可最终，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不用装挑衅激起斗志激将法了，吴洄干脆垮下脸，面无表情的平静说道：

“你杀了我吧。”

现在的他不比曾经的ICE，此时此刻，面前这个鬼东西无论是实力、对这个世界的学识知识都远超他，既然想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摆脱，一旦有想法就被对方窃取，摆脱的唯一办法就是死亡后从源基复活。

于是，吴洄就干脆化身复读机，只能无限念诵“你杀了我吧”，十分憋屈。

这个鬼东西也不生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们的小吴老师，上课的时候，也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我们ICE还是这么爱逞强。”

吴洄却似乎追随着身后监控上的场景在出神，屏息以待，在等什么终于等到了，也回以一个微笑：“是啊，这不可能。”

“就像不可能把搏击大海的鲸鱼装进家用鱼缸一样。”

浅色卷发金色蛇瞳的恶魔动作微顿，饶有兴味看向监控内记录的场景：“啊，是这样啊。”

“在别人认为你不会这么做的时候，真的去做，也是一种策略，某些情况下会有奇效。”

“确实如此呢。”

ICE提出的栏目不够有趣，就手把手教找到更有趣的，不是直接退队举报 在这里发癫，好partner，Joker他真的，我哭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第 4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