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怎么谢我？”

凌绫转头。

沈非然正得意晃着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的是那首爱之梦。

凌绫的心掉进了肚子里，恐慌消散，哑然之余她嘴角瞬间勾起冷笑，转身，走人。

沈非然半靠着栏杆，弯着右腿，清闲恣意，右手把玩着手机：“保安室的手机号多少来着，你要不要停下来告诉我？”

凌绫咬牙，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电话打到保安室，那她就是那个违反校规的人，她不想惹麻烦。

“189——90——90几来着。”

凌绫转身过来，飞快的冲向沈非然，一把夺了他手里的电话，“你想干嘛？”

他无所谓的耸肩，“喊你回来关灯关门呗，能干嘛。”

凌绫没好气的把手机拍在他胸前，利索的关了灯然后再锁门，转身离开，走过长长的廊道，飞快的下楼。

她讨厌沈非然，他越帮忙，她对他越厌恶。

然而对方却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不放。

少年的脚步她在身后，不深不清，夜色里还带着浅浅的呼吸声，像是游走在耳边的细风。

凌绫低着头，加快步伐，她不想跟沈非然多待一秒。

忽然，胳膊被紧紧抓住，她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被摁在了墙角，少年半弓着身，像一道墙堵在自己面前。

凌绫淡漠的看着他：“就……”为了一声谢谢？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的巴掌封住。

“谁，那边是不是有人？”保安提着手电筒在教室墙上乱晃，“是不是有人，赶紧出来，快点。”

墙角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他们静默的保持着暧昧的姿势，目光纠缠，彼此却听不到对方的心跳。

“有没有人！！喂…………”保安又喊了几声，没回应，他嘀咕了句：“真是年纪大眼花了。”

夜晚的校园再次安静下来。

沈非然松开了手，他站直了身体扯了扯衣服道：“别多想，我可不想绯闻满天飞。”

凌绫侧脸从他身边离开。

“喂，好歹也是朋友，吃绝情丹了你，这么不给面子。”

走在前面的凌绫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身过来走到沈非然面前。

凌绫一米六八的个子在女生里本来就不算矮，但是沈非然更高，所以在他面前，凌绫只能抬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有打火机吗？”

沈非然呵了一声：“你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ZAP，啪嗒一声，红蓝相间的火焰升起，美丽而妖冶。

凌绫卸下了书包，她从里面摸出了一包中华，从里面抽了一根放在嘴里，凑近。

妖冶的火苗吞噬着白色的烟身，白色的烟雾缭绕，凌绫吸了两口，一支烟开始了死亡之旅。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凌绫直奔主题。

沈非然收起打火机，他挽着胳膊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其实他也很好奇，对方为什么厌恶自己。

从前的时候两个人还算好朋友，过了这么多年虽然生分了，但也不至于成仇人。

“在古希腊里，善最初的定义是给予，恶是剥夺。爱施舍的人是善良，爱剥夺的人是恶。你对我来说就是那个剥夺的恶人，懂了吗？”

“就因为我取代了你的第一？”

“不止，还有你的好人缘，你优秀的背景，太多太多太多了。”她说着抬起胳膊，手指点着远处的教学楼，“看到了吗，从左到右，我在一班，能被九班的沈佳丽厌恶。厌恶我的人估计数不过来。你就不一样了，初中部的人都喜欢你。”

“那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

凌绫认真的想了想：“街边的小混混，染头发，打耳洞，不务正业、打架第一、成绩倒数，这样我们也许会成为朋友。”

沈非然看着她，少女纤长的手指间夹着根香烟，黑色的眸子里清澈的倒映着红色的烟头和他，那是一片够不到的火海，绵延千里，绝望又壮观。从前那双手在钢琴上，像两只优雅的蝴蝶。

微风轻轻从耳边吹过，凌绫站在操场上吸完了一根烟，又跑到附近的垃圾桶扔掉了烟蒂。

沈非然道：“真有素质。”

凌绫全然听不出这四个字里的情绪，“你可以告发我，当然没人信。”

“别误会，我只是客观的夸奖你。”

凌绫没再言语，径直往车棚的方向走。

一中的主教学楼分两栋，一前一后，中间是个大操场，后面还有一排矮房，是翻新之前留下来的，现在用来给老师们当办公室，有几间荒废的，还有一间是小卖部，再往后走几百米就是学生宿舍了。

而学校的车棚就设在废弃房屋跟宿舍楼中间地段。

车棚是普通的石棉瓦搭建的，右边还挂着两排垂柳，夜色里重影婆娑。

凌绫很快的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学校的后面旁边有扇铁门，门中间的铁丝松动，正好能把自行车退出去，她晚回家的时候经常从那边溜出去。

明显今天不同往日，如果是平时，她已经顺利离开了。

今天不止碰到了两个触霉头的人，门口还堆了半人高的砖块。

偏偏沈非然还站在墙边，这么晚了还不走，他明显是来看笑话的。

凌绫推着车没动，想了想，又把车推回了车棚，自己爬过高高的砖头，翻墙跳了出去。

墙边的沈非然脸上明显划过震惊，他那么被需要，却被别人像一次性纸巾扔掉。

墙外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凌绫摆手，轻松的招到了一辆车。

“师傅，去锦绣小区。”

“等等。”车窗被重重的敲击，凌绫摇下车窗。

少年扔进了一个袋子，“本来就送你的，不喜欢自己扔。”

凌绫打开看了眼，又看了眼沈非然，有些就像烟似的，在口腔里那么浓烈，张嘴了却消散殆尽，她始终也没说出什么，摇上了车窗。

城市的灯光透过玻璃落在少女疲惫的面容上，她粗糙的手指上，以及昂贵的袋子上。

粉色丝带制成的手柄泛着柔光，凌绫打开了袋子，商家贴心了给张卡片，再是精美的盒子，层层包裹的纸皮屑里躺着一件昂贵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