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荆,这节体育课你下去吗?”于执从桌子下面捞出来一个篮球,变法似的将其在指尖旋转,“看我打球呀,我打篮球可厉害了。”
许荆从题海中拔出头,看着他说:“不去。”
“你看看外面的太阳那么暖和,你不去晒晒太阳补钙?真的不去?”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堪比暖烘烘的耀眼的太阳。
“刷题呢。”
她跟从前一样,不论于执怎么喊她体育课走出教室,她都无动于衷,而选择在教室里写作业。于执没多言,喊了常七就抱着球跑出去了。
篮球场有些老旧,篮板掉了几口漆,却消不掉十五六岁青春的热情。常七的人缘广,拉了上同一节体育课的隔壁班的男生,凑了十个人组成一场比赛。
队友A夺球先发制人,只见他侧身挡住拦球对手,僵持两秒,将球传给三点钟方向的于执,他胯下运球旋转半周躲过展臂的对手,双手微举,虚晃一枪,反方向起跳,篮球在空中形成完美的弧线,三分线内投球进了!
第二回合,对手获得球权,对手B拿球走位,两步运球抛给对手C,C运球旋转半周传球给九点钟方向队友,不料被对手A半道盖帽,A大跨一步跳起投篮,篮球未进篮筐反弹出,对手C筐下夺篮板,反方向向对手阵地奔袭,交球给一个高个,此人身长约有一米九,于执挡在他前面,相持难下,高个松手将球从他臂下划过,以快到看不见踪影之势跃到于执身后,稳稳接住低空下落的球,大步流星,一步扣篮!
这方还在原地的于执错愕,他回头看着从面前一闪而过、捷速完成一套连招的对手,回想起他刚才的速度——身影只在眼前留有模糊的动态,于执不禁在意起这个人。
站在筐下的常七和对手B争执着脱筐篮球,篮球被拍到九点钟方向,于执右勾抓到球,本想撤腿,后面堵着一个一米九毫无优势,只得再度传球给队友D,D持球连运两次,带球越过中线后抛给跑到前面的于执,于执前跨一步听到身后逼近的脚步声,心生忧虑,便远距离投球,篮球在空中甩出长长的抛物线,“嗵!”球与篮板擦肩而过,出界。
于执转头一看,那个一米九果然离他很近,还有二十厘米就能贴上来。待到球捡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开始盘算。
对手B站三分线内起跳投篮,篮球弹筐未进,高个一个飞步地面擦出火花接到篮球,右抛给队友C,电光火石间,高个一个箭步跑到三分线右边,迅捷跃起接到球,将其分毫不差砸入篮筐中心!
场上情况激烈,相争防范过程中,队友A不料被对手绊脚摔在地上,大家从刚才的进球情况中缓过神来,迎上去查看情况,打球暂时中止。
于执若有所思盯着对面顷刻,他招手喊来常七,常七从人堆里拔出头,看到他一脸神秘,“怎么了?”
于执略微曲着右手手臂,左手挡在右手手臂里,指着一个方向,“看到他了吗?”动作僵硬地挪动,“对面个最高的那个。”
那人个子突出,常七即刻眺眼望到,他脖子伸的老长,“你也注意到他啦?我去,他真的很高,目测有一米九多。”
“我注意到的不是这个。”于执放下手,体态松弛下来,“你有没有看到他的打法,很蛮,很野。”
“什么意思?”常七锁着眉,眼珠轱辘几圈,“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两球就是他进的。”
“他的速度很快,把球甩到空中人还反应不过来,他就已经先跨一步接到球了,这种灵敏度简直恐怖;你再回忆第三颗球,他原本在三分线外把球抛给别人的,”于执抬起手指了指他站的位置,腾空比划,情景再现,“他最先是站在三分线中间,把球给站三分线左边的人之后,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跑到了三分线右边,左边的人又有把球传回给他,球传出去到投篮的时间不过两秒。速度快到可能进球了都有人蒙圈不清楚是怎么进的。”
“真的假的……这么神?”常七将信将疑,他眼睛缩的一大一小,他就是蒙圈的那个。
于执掸一掸衣领,让凉爽的风灌入肌肤,“他的身高加上速度几乎是无解。”
“如果照你这么说,确实挺牛逼的。”
“但是,”他面目有些许严肃,汗滴从鬓角滑到了下颌线,“也有一解。我发现他好像不会团队合作,刚刚那球其实他的位置不是最佳投篮角度,前面堵着一个人,他的队友一直在没有人防的放空篮筐边角上等着他传球,没有这身高,球很容易被截胡,他却没有更多的考虑,一心只冲着篮筐,抓到球恨不得马上投出去,蛮和野的地方就在这里,大部分都在拼体能。”
“兵家胜败乃是常事,他们赢会不会只是巧合?”常七的眉毛快要跳出来,它弯曲的严重,可听于执分析的头头是道,又不得不信服,别说这番分析了,他平时听到点八卦的风声都会深信不疑,于是说道,“你的点子是什么?”
“球落到他手上就完蛋了,那就不要让他有机会拿到球。”于执看着常七的眼睛,眼波闪着刀影般的锐利,“他野,我们就更野。”
常七露出秒懂的表情,右手握拳捶两下胸口,“交给我吧。”以承担重任的身影离去,把剩下三个人召集来相传消息。
A并无大碍,比赛继续——大家收到消息后都变得机灵不少,常七特意避开高个,抛了个远球,篮球冲刺横跨三分线另一端,于执接球两步作三步一跃上篮!接连两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用同样的招式,篮球远距离飞来飞去,冲锋篮筐,但这样的招式经不起豪.赌,要求非常默契的配合和精确躲过对手拦截的球技,容错率为零,因此不久之后篮球便脱离了管控,队友A被对手C抢先一步截球,他两步运球顺势抛给队手B,B站篮筐下迟迟不进攻,于执延展双臂半掩半松的诱惑他,让他进退不能,但于执身后三点钟方向站着另一个被放空的队手,于执看着B向右飘忽不定的眼神,微微向右侧过头去——他打眼一看,他的四名队友,一个站的老远,幻想着再接远距离飞来的球,另外三个人团团围住那个高个,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别一直盯着他啊!”
篮球是团队协作,五个人是团,四个人就不是一团吗?况且另一个人本来也不参团,这帮人的悟性……打个球像针对人一样……
无疑,最后他没拦住,敌方再进一球,紧接着下课铃声响起。
“你们刚刚三个人围上去,围得那么近,知道那叫什么吗?犯规!圆柱体犯规!”
常七一拍后脑勺,“打太投入,没注意。”
“玩而已,又不是正规比赛。”有人嬉皮笑脸道。
“……”于执噤声不语,心想算了,大家都半斤八两,他也没有说教别人的权力。
他拾起台阶上的篮球,把外套架在肩头,倏然篮球场中心传来起哄声,闻声看去,一米九被众人围着起哄,面前站着个女孩,瞪眼一看,是夏沅湘,许荆的朋友,初中同学,于执便问在旁边收拾东西的常七,“那边在干嘛?”
常七顺着他目光所及之处看去,热情解释道:“那女生在要那个高个的联系方式,别说,他不仅长得高还挺帅的,难怪有人想认识他。”他自言自语般,“我都不乐意凑这种热闹,看多了,没点新鲜感。”
“兄弟我现在只有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敬佩之情!你还是有一套的,避开他之后好打多了,他虽然一米九还跑得快,但是遇到你还是得认输!”常七拍马屁的技术已然如火纯情。
于执没心思听常七扯有的没的,只是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眉头稍蹙起。
“你怎么老盯着那边看啊,连我都不敢兴趣的事……”他贼眉鼠眼,联想到什么似的,浑身来劲精神起来,“诶,你,你不会是对那个女生……那我得去帮你拦着点……”
一语未毕,一颗篮球狠狠地砸到常七脸上,正中鼻梁。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于执眼底骤生一层狠戾,眼神如鹰扎在他身上,烈火炙灼,让人害怕。
他明明什么都一清二楚,还能说出这种话,于执的感情是纸糊的吗。
于执直接转身离开,没心情听他所谓的道歉,常七胡言乱语、说话不过脑的特质已经是人尽皆烦的地步,但于执总不能丢下原则,什么话语都一笑而过。
他气冲冲地埋头向前,以至于没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同学,同学?”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于执才回头,带着不确定的眼神看面前的女生。
眼珠垂落的熟悉的角度,让他想到了许荆,因为她和许荆差不多高。
“你是于执吧?”女生张着大大的笑容和她的双丸子头糅合在一起,和篮球场上肆意挥洒的汗水十分契合,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青春。
“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虹禧。”她的笑容毫无瑕疵,右手自然地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我刚刚看你打球了,很厉害哦。”
于执遇到过搭讪的人多了去了,这样的套话早已熟烂于耳,“抱歉。”他说完便抽身离去,身后却依然隐隐传来脚步声,他不得不尔再次转头,耐着脾气问:“你还有事吗?”
虹禧的眉眼笑意盈盈,“常七没跟你说吗?”
后来,于执无语地去抓常七,在别的班里面,藏得严实,常七是这么说的:“我之前跟你说许荆和那男的那件事的时候,兄弟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心灰意冷了,我还承诺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啊,你忘记了吗?我寻思着我也不能言而无信,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女朋友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我找了虹禧……她跟你介绍了她是干什么的吧?我觉得她挺好的,长得这么漂亮,全江东都找不到这么好看的人。”
这个自作聪明的人本来还想补一句“你们两个颜值都双双在线,俊男美女多般配”,但瞟到于执越发猛厉的眼神,不觉识趣地闭上嘴,一副静待奚落的样子。
难怪那女生打扮的挑眼,每一个动作和神态都恰到好处——这是她的工作——“兼职女友”。
于执恼火的点就在这里,自从高中分班认识了常七,他感情的事快被这个家伙捅成了马蜂窝,一件接着一件,每件事情都超出人的意料。
“把她退了。”
“我问过了,不能退啊。”常七幡然大悟的时刻是在半个小时的篮球场被篮球暴打的时候,但为时已晚,好些时日之前就下了这笔单,当他再去问虹禧,得到了拒绝,所以他撒腿就跑了,天涯海角,可照样被逮了回来,“她说退单影响她的业绩,概不能退,你放心好了,我就订了一个月,熬过一个月你就解放了!”
“就一个月?”于执气到上气不接下气,“你真有钱啊,你真关心你兄弟。”
“小钱,不用谢~”话还没落地常七就后悔了,连忙呸呸呸,他合十双手,前后摇动,颜色哀悯,“我真错了,兄弟!我下次再也不会乱来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于执远眺着远处的山,许荆总喜欢站在走廊的这个位置放眼收视洪荒宇宙,他祈祷,力量与智慧能从脚底传导至全身,告诉他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诶,从某种意义上看算不算歪打正着。”常七不知道又冒出了什么鬼点子,他说,“这正是检验许荆对你真心的时候,如果她喜欢你,那她看到你跟别人待在一起肯定会吃醋,可以以此来激将一下!”
“你了解她吗?”于执冷冷地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丝毫不给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了解她干嘛?”常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吃醋不是正常的占有欲吗?是个人都有,这跟人的性格没关系。”
于执啧嘴,“不搞这一套,无中生有。”
他没告诉常七,关于她喜不喜欢自己这件事,其实他心里发虚得很,即使赌.赢过,不过一次,再乱来,掉落几张照片,打着爱意的名号的不为人知的压迫,何尝不是一场凶.杀?他敢赌,却打不起需要成本的赌.约。
一无所有的穷鬼。
运动会当天,风和日丽,是狂风大作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宽裕,学校在这方面向来精于算计。
距离男子八百米还有四十五分钟,于执浅浅喝了两口水后,简单做着拉伸,他曲着的双臂不断左右横扫,他边做边问一旁坐在阶梯上的许荆:“你怎么不报个项目?”他的眼珠从右边划到左边,“比如,八百米?”
“拉倒吧,我没有运动细胞。”她饶有趣味地看向他,“采访一下于执选手,你现在紧张吗?体育生都摩拳擦掌着,你有没有拼过专业拿第一的信心?”
“报告许老师,有信心,但是只有百分之八十!”于执洒脱一笑。
许荆说有百分之八十也不错了,预祝比赛顺利。
于执准备去检录,刚下两步台阶,回过头张扬地叫她,“许荆,在终点等我胜利!”
少年消失在人声鼎沸中,烈日浓浓,“胜利”像灼华的旌旗,所向披靡,打下一个明媚闪耀的晴天。
许荆的嘴角轻轻弯了弯,但理智提醒她看到终点处的那群红衣小人,霎时间颇感任务艰巨。
她直愣愣地看见一个人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同学,你看到五蝉儿了吗?”他眯眼笑着,语调轻谐自然,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
“没有。”许荆扫一眼此人红色外套上的“志愿者”三个字。
那人有些焦急,挠一挠微卷的头发,“那怎么办呢……”他笑起来和蔼可亲,着白色T恤内衬加蓝色牛仔背带裤,两朵酒窝深深,圆润的鹿眼后面没有伏线,不像何啸那般虚伪,“同学你有没有时间加入志愿者呢?我们现在有点缺人呢。”
许荆没有搭话,长久仰着后勃颈让她感到不适,她顺势低下头看着脚下,目光和太阳的光束刺激着脚下的灰尘自由地漂浮,表演着一出好戏,两粒灰尘急速靠近,左边那粒体积更大的灰尘颤动着从兜里变幻出更微小的一粒,它那么微小,微小,却因为它的蓝色,故事风趣生生,蓝色从一边飘到另一边,那对父子相笑甚欢。
她复抬头看着他,“你认出了我吧。”
面前的人笑眼依旧,表情没有丝毫露馅,“我们之间可以没联系,也可以有联系。”他顿了一下,有意无意让这句话在恰好的停顿里变得触手可及又束之高阁,“你愿意加入我们吗?那么我们就是伙伴关系。”
许荆的眼睛不自觉落在操场上离观赏台最近的一个角,红衣小人两个两个聚在一起搬动大型遮阳伞,穿过起点线和终点线。
她站起来,轮眼就看到披着旌旗的少年出现在那人身后,“你怎么回来了?”许荆接应道。
“我忘记拿号码布了。”于执的嘴在前面回复,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的人,随后又和许荆的视线交错,用眼神暗问这个人什么情况。
许荆把压在校服下的号码布递给他,“没事。”
于执自然认出这个人是前几天她突然冲出去看到的人,但看到他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于执摸不出路子,许荆催促着他,“去吧,马上检录了。”
他不情不愿地离开,走半步犹豫地回过头,“我在终点等你。”她说。
她目送着于执踩完最后一个台阶,消失在视野里。
她和剩下的人相视一眼,那男生走在前面,领她走过楼下看守和红色塑胶跑道,站在巨大的遮阳伞阴影下,“你可以叫我会长,他们都那么叫我。”
许荆应一声,将红色志愿者服穿在身上。
这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人,她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会长搀着她纤细的胳膊坐到凳子上,在桌上拿出几张纸为她擦拭着脸上豆大的汗珠,“你去干嘛了,累成这样?”
她接过纸巾,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说道:“教导主任喊我去搬铅球,我真服了,这么多球就我一个人搬,我说我去找几个志愿者一起搬,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说我一个人就够了,说马上要开始比赛了,让我动作麻利点……他倒好,跟个老大一样躲在阴凉的地方看着,不让我去找人也不来搭把手!”许荆赶忙抽出矿泉水放在五蝉儿手上,她接过水把它贴在脸上,“谢谢啊……会长,你晓得吧,器材室离铅球场那么那么远,横穿了整个操场,我一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六趟!真服了,下次这种欺负人的活我死也不干!”
会长安慰道:“教导主任已经不是一次这么刁难学生会了,有机会我会找老师聊聊这个问题。辛苦你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暂时先不要做事了。”
“对呀,他还动不动拿什么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的精神压我们,学生会的命就不是命啦!”五蝉儿还没抱怨完牢骚,撇眼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半熟人,“啊,你怎么在这里?”
“人手有些不够,我找的。”会长笑眼弯弯,他温柔和气的气质从五官溢出覆满周身,“五蝉儿你教教她要做什么行吗?我现在得去主席台看看。”
“没问题!”五蝉儿拇指和食指碰头,冲他打了个OK的手势。
她示意许荆坐在对面的那张凳子,等她仰头咕噜咕噜灌了完半瓶水,许荆问道:“那我要做什么?”
五蝉儿思考一会,道:“做点简单的吧,掐表什么的早就安排完了,你就待在这里等他们跑完,看到有人不舒服就扶一把,送个水。”
她好奇地问:“八百米跑多少分钟算快的?”
五蝉儿掏出手机,“给你看看往年的成绩。”她在手机上一顿操作后翻出表格给许荆看,表格的纵列前面是名字和年级,横排前头是年份——2015年:男2分29秒、女2分34秒;2014年:男2分26秒、女2分21秒。
“你看前年的,那个女生两分二十一秒创新了我们学校历史记录。”
许荆朝绿油油的操场望去,热浪席卷着草尖,气波滚滚,学校的操场一圈正好四百米,八百米够两圈。
发令枪一声彻响,赛者如离弦之箭射出,许荆注意到冲在最前面的女生,她穿着黑色紧身的夏季运动服,拥有古铜色的皮肤,体格健壮,整场比赛下来保持着同速步率,健步如飞,古铜色女生却与第二名的距离越拉越大,在一阵阵整齐的加油呐喊中她越过了终点线!
男子八百米紧随其后,许荆看见于执站在七号位,他活动着关节、目视前方,并没有注意到小红人堆里的她。
于此之时,骄阳炙烤着大地,她的额头上冒出汗珠,用手擦拭一二,汗水被甩开落到草根的同时发令枪再次鸣响,许荆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跑到半圈两百米之际,二号追上,两人步履惊人的同步,双双人影完全重合!
五蝉儿眼尖瞄到几个跟跑的围在操场内圈,“哎!那边那几个赶快回班,不准陪跑!”
她的警告斥走了几个,唯独剩最后一个,她又喊了几声,那人跟没听见似的毫不动摇,五蝉儿动身小跑过去,“同学,同……常七?!”她看清是谁,声音不由严厉,“快回看台上去,搞什么啊,不准陪跑!不准离开班级的区域半步!”
许荆没听见远处的争吵,她的目光一直紧紧随着那对重合的身影,烈烈的阳光围出他们身型轮廓,她顾不上光晕刺眼,比赛难分伯仲,在心里默默为他捏一把汗。
很快第一圈跑完,观赏台的喊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参赛者跑过观赏台的时候,呐喊声震耳欲聋,好像每个人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于执和二号犹如飞驰的箭和箭影,最后一百米,进入最后一个弯道,于执加紧冲刺,慢慢甩开二号,他的步频紧凑,摆臂有力,万众瞩目下,摒足一大口气,飞越过了终点线!男子八百米冠军诞生!
许荆激动地松了一大口气,于执已经跑过终点线五六米,她本想往他的方向走去,却看到二号跑道的男生在临近终点线步履踉跄,快要跌倒的趋势。她跟到终点线边上,二号男生坚持到终点线后趔趔趄趄,边走边用手掌撑地,许荆赶紧把他扶起,汗津津的汗液滑腻的敷在手臂,她好些难以抓住,五蝉儿跟另一名志愿者过来帮忙,许荆松手后递给他一瓶水。
又累又苦的他拧开矿泉水就想往嘴里送,许荆好心打断,“刚跑完不能喝水。”
那男生累到不能说话,反应过来后把盖子拧了回去,勉强颤抖着站起来,扶着的人都松开了手,五蝉儿接话,“你先在这阴凉的地方慢慢走几步等缓过来再说。”
许荆缓过劲来,头一次眼见跑步跑得脸红耳赤、站起来都困难的人,心都吊了一口气。她在人群里寻找熟悉的身影,环视两周,发现他就在身后,许荆想上前,却看到班主任李清海和常七团住他,李清海高兴地说:“你小子真给我们班长脸了,第一名啊!”
“哥们,你太牛逼了,你知道第二名是谁吗?是体育生!就隔壁……”
许荆看到他面对他们的夸赞笑容有些敷衍,但她也没有办法。许荆对着他的眼睛嫣然一笑,这个笑脸的意思是:等你得空了我再来找你。
于执自是明白这些暗送语意,可他等不了,便跟旁边的两人说先撤一步。
他径直向走许荆走来,语气些许嗔怪,“你不是说终点等我?跑完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人。”
许荆微笑,试图浑水摸鱼,“拿个第一不比我迎接你更有意义?”
他拿她没法子,越过终点线后,于执转过身来时正看到许荆扶着精疲力尽的参赛者,如此善良的志愿者,欣赏都来不及,更不至于闹一些莫须有的脾气,只是好整以暇地噙着笑,目光落到她红色的衣服上,“你这件衣服哪来的?”
许荆递给他几张纸,让他擦擦脸上的汗,“说来话长,如果没有这件衣服我都下不来,我可不想跟常七一样被骂的狗血淋头。”
在他比赛期间,常七站在个点位上,逢于执跑过,他就撕心裂肺地喊“加油”,没想到他嗓门要是扯起来音量能大的吓人,惹得对面看台的人注目了好几眼。
于执想到比赛前出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他用纸巾擦着下颌骨滴下的汗珠,嘴唇微启,“……刚才那人有没有刁难你?”
许荆摇摇头。
“你赢了。”她说起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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