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命运抗争的,他们称之为勇士。”
或许是因为没有穿增高鞋垫,今天站在凯恩斯眼前的这只身材娇小的棕发雄虫看上与愈发地矮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清亮的声音和俏皮的笑回荡在空旷的展厅里。
波利指着挂在素白墙面上的一幅画作,颇为专业地向伴在自己身边的雄虫做着介绍。
能够停下一辆中型星舰的会场内部已被装扮一新,布满了或柔和昏暗或明亮耀眼的灯光——这里位于首都星的市中心,整栋建筑由华丽的天然木材经过特殊工艺弯折拼接而成,本身便是联邦最有名气的几样艺术品之一。除了构建它的整体费用配得上它的名气之外,这个整体外观看上去颇像飞扬的丝带的建筑还需要实时话费大价钱不停的维护。
当凯恩斯按照邀请信息上的时间走入这栋会场的时候,有数百名工虫正在做外墙的清理和修补。木槌与木楔咚咚当当的敲击、钻头在坚硬的纤维上打孔发出的‘簇簇’、工友间相互交谈、骂架、玩笑的声音就像是一场热烈的交响乐在回响。
可只要一走进那扇开启的侧门,穿过那条通往会场内部长长的、幽静的走廊,这首曲子就被完全阻隔在外了。明亮的白炽灯和洁净到什么都没有的白墙与外面纷杂吵闹的幻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甚至有些诡异的对比。给这是雄虫带来了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看到等在会场入口,像玻璃柜里的娃娃般朝自己打招呼的波利时,这种不真实感就愈发凸显了。
“他们称之为勇士。”
凯恩斯重复着棕发雄虫的话,垂下眼睑看着对方的娃娃脸和有点调皮的笑容,若有所思地提问:
“听起来你似乎不太赞同这种说法?”
“哦……我吗?”
波利竖起一根食指压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左右摆着自己的头。
“我觉得有点傻,你说呢?”
不待凯恩斯回答,他便领着对方继续向前走,来到一处被间隔的极其狭长的观览厅。
“你知道关于坎托卡斯的神话吗?”
他指了指一扇巨大且华丽、正在不停播放着绚烂色彩和艺术展品解释的电子幕墙,脚尖朝着那儿转过去。
“我们可以详细说起——这边走。”
没有迟疑,凯恩斯跟上了娇小雄虫的脚步。在绕过有着屏障作用的幕墙后,原本就数量寥寥的参观者们便彻底消失在了雄虫们的眼前,只有整条观览廊寂寞的展示着自己,一排安静停留在白墙上的画作,五颜六色的油彩在灯光下安静地凝固在画布上,就像奇妙诡异的梦凝结在可以被窥见的框架里展览。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主题——关于起源的笑话。”
波利有些自豪地做出邀请的动作。
如果说之前凯恩斯曾以为所谓的‘艺术鉴赏会’只不过是波利用来把那些无所事事的贵族雌虫的雄主们凑在一起的借口,通过今天将近一小时的交流他意识到对方似乎是真的对这方面非常喜爱。
“真奇妙。”
粗略地环顾了两张距离自己比较近的画作——上次在纳比家族星舰里见到的那张坎托卡斯的肖像就在其中——凯恩斯有些不适地挪开了视线,盯着波利圆溜溜的杏眼说:
“我在蓝鲨星系首府的时候,也有……虫族跟我谈起过这个话题。”
“哦?”
波利讶异而惊喜地抬起眉毛。
“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
凯恩斯摇摇头,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后才再次去仔细观察那两幅画作:距离自己最近的正是由泡泡和触须构成的坎托卡斯,而稍远的那一幅却描绘了一颗拖着尾巴的——星星?
“我们见面的时候,对方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收回琢磨画作的视线,非常温和的看着波利,像任何一位参观画展的小白般提问:
“请问这是什么题材呢?”
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见正对着自己的画布,棕发雄虫笑起来。
“这个啊,就是我刚才说的——关于起源的笑话,这是起源的另一半。”
“起源的另一半?”
“你没有听过生命之种的故事吗?”
凯恩斯摇摇头。
作为周易君的时候,他对虫族世界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几乎所有的常识都是马库尔一点一滴教导出来的。作为凯恩斯生活的时候,兄长巴森为了防止家族将自己体弱多病的弟弟提脚卖掉,一直将他带在自己身边,并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多长时间的虫族学校。
所以,虽然挺不好意思的,但实际上他可以算得上是个认识字且只对工作范围有了解的……
文盲?
“……唔。”
对于眼前雄虫居然对连小孩子都清楚的传说毫无认识的情况,波利看上去似乎有点苦恼。他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斟酌着解释道:
“你看……在故事里,坎托卡斯是虫族的造物主,这是一位秉性混沌、没有理性却充满生命力的神祇。”
“嗯。”
“但只有坎托卡斯还不行啊。在创造出虫族之前,祂便以这种形态活了。或者说,是不知死也不是活地度过了无数漫长的岁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恐怕还要维持原有的形态继续无觉地存在去,直到宇宙毁灭。”
“……所以有了个意外?”
“哈哈,生命本身不就是意外吗?”
波利笑起来,露出红唇下洁白的牙齿,棕色眼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伸出手,用指尖在那副像一颗星星的画作上轻轻抚过——就算是个门外汉,凯恩斯也明白用这种做法对待画作是不对的——但一向爱护艺术的棕发雄虫似乎毫不在意。
或者说,他太痴迷于画作中的东西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自己的专业素养。
“你瞧。”
指着布满整个画面、由作者调试出来的‘五彩斑斓的黑’中那颗闪亮的、拖着弯曲光晕尾巴的橘黄色星星,棕发雄虫说:
“这就是那个意外。在传说故事里祂有很多称谓和来历,不同的宣传会将祂形容成完全不同的样子,不过有两个共识是大家都认可的。”
凯恩斯静静地站在那儿,非常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换过一口气后继续讲下去。
“一是祂必然来自其他世界;两外则是将祂尊称为‘生命种子’——用古虫语来说的话,就是‘夸克’。”
“等等。”
听到熟悉的名字,凯恩斯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夸克?夸克宝石的那个夸克吗?”
“没错,就是它啦。”
波利露出赞许的笑容,甚至还朝着对方举起一个大拇指。
“现在有很多虫族天天都想要弄些夸克宝石来装点自己的头冠,却早就忘啦‘夸克’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了。”
说着说着,棕发雄虫耸了耸肩膀:
“或许知道了也不在意吧。”
“坎托卡斯之冠的夸克宝石……”
一股奇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倒错感充盈着凯恩斯的心,叫他不自觉地摸起自己的下巴来。
“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艺术品。”
“艺术仿造品。”
说起这件事,波利看上有点不开心——不是针对凯恩斯的,而是对目前绝大部分虫族将那尊千年前遗留下来的布坎儿王朝的发冠看作是真正‘坎托卡斯之冠的夸克宝石’的排斥。
“它确实漂亮,不过也只剩下漂亮了。”
“所以——一个是坎托卡斯,一个是夸克。”
凯恩斯上前一步,左右手分别摊开于虚空中托起两幅都不算大的画作。
“你说的起源就是这个。”
停顿了一秒后,他接下去问:
“如果‘夸克’是‘生命之种’的意思,那么‘坎托卡斯’又是什么意思呢?”
“深渊。”
对自己的被邀请者居然能那么快速地接近今日会谈的核心,波利显得很满意,而这满意也从这只雄虫的眼角眉梢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了。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正凝视着你’的那个深渊。”[注1]
“嗯哼。”
抿起嘴唇,凯恩斯深吸一口气,然后松下肩膀把它从胸腔里吐出去。他看看画作,又看看正满脸期待的波利,斟酌几秒后,最终还是决定打个直球——
“这是凝视会名称的由来吗?”
“……啊。”
波利张开嘴扬起自己的下巴,有些夸张的、做出长长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他把嘴巴闭上,唇角露出狡黠的弧度来:
“你已经跟他们接触过了?”
“他们?”
凯恩斯反问,也跟着笑起来。
“自从喝过那杯叫我头痛不止的‘茶’之后,我还以为只有‘你们’,没有‘他们’呢。”
“他们啊……他们。”
聊到这个话题,波利可就不困了。他点着头,背起双手像个学着小老头走路的孩子在被邀请者面前用小碎步转了个圈,然后斜抬起眼睛。
“‘他们’指的是雌虫哦。”
并没有否认是凝视会的一员。
但是在话语里把自己和雌虫成员分开了。
继续朝前走了一步,凯恩斯的胸膛已经贴上波利的脸颊。他有些居高临下地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任何一丝表情,金色的眼睛里露出深深的疑惑:
“……目的呢?”
“什么?”
“凝视会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是什么……召唤或者复活神祇之类的愚蠢目的吧?”
“说起这件事嘛……”
波利抬眼快速地瞟过凯恩斯,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孩童——偷偷干坏事被家长带了个正着的那种。他转过身,快步朝着展示廊的那头走去,来到另外三幅挂在一起的画作前。
“说到复活,这里还有其他故事,要听听吗?”
垂下眼睑,又再次慢慢抬起,凯恩斯双手插兜朝着对方走过去。
“这里——这三幅画的是正是夸克的生存、死亡和复活。”
兴致高昂地介绍着墙上的艺术品,波利抬起头认真地品味着这三幅以抽象形式解构出的只有线条的画面。
“第一幅是夸克与坎托卡斯结合。”
他咋着嘴,摇摇头。
“可怜的家伙,可怜的不愿对命运低头的傻瓜。”
回头看着凯恩斯面无表情的脸,这只雄虫继续自言自语地说下去。
“所以它死了,这就是第二幅的内容。”
这么干脆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凯恩斯忽然被对方这古怪又没有逻辑的介绍逗乐了。
“为什么死了?因为夸克不愿意和坎托卡斯结合?”
“哦,不不不,它对抗的不是这个命运——毕竟当夸克出现,结合便完成了。”
棕发雄虫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歪着头快速思索了几秒才组织出语言。
“这是个有点长的故事——让我们长话短说。在神话里,坎托卡斯只有混沌,并没有理性——”
黑发雄虫点头。
他其实不知道关于坎托卡斯的神话,或者说因为不感兴趣所以只不过听过一两耳朵罢了。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虫),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早已过了兴致勃勃阅读神话故事的年纪了。
“但夸克和坎托卡斯不同,夸克具有纯粹的理性,一种全新的思考模式。这就像一颗火种,点燃了坎托卡斯的理性,当夸克来到坎托卡斯的怀抱,后者便有了对自我的觉知。祂意识到了自己是谁、处境如何、并开始位过往孤独的生活而感到寂寞。”
“……听上去像是降维了。”
看到波利朝自己投来大惑不解的眼光,凯恩斯摆了摆手。
“自言自语罢了,请不要理会。我只是觉得对于传说中的神祇而言,知道‘自己’和’他者’的分别并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吧。”
像是仰望梦中的伴侣般,棕发雄虫仰望着那三幅画作。
“你的说法很意思,但或许这就是悲剧的源头。总之,在明白自己是谁之后,坎托卡斯的各个部分便想要独占这颗意外跌落的星星——不要觉得奇怪,毕竟这位存在的体量太过广博。在遇到夸克之前祂不会思考,遇到之后祂却处处可以思考。
所以,祂的手臂说:‘既然是我接住了夸克,那这颗宝石当然属于我。’
但祂的胸膛却不同意:‘你只不过是连接在我身上的延伸,若没有我哪里有你呢。再说了,若不是有我的缓冲,夸克如何能够安全呢?因此这宝石属于我’。
争执中,心也开始说话——坎托卡斯在虚无中诞生,因此这颗心又冷又贪婪,它说:‘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东西,叫夸克的玩意居然敢肆无忌惮地钻进我们的身躯,这当然要受到惩罚,就让我将它永生永世地关在黑暗与孤寂中吧。’
听到心的打算,坎托卡斯的小腹也坐不住了:‘不行不行,如果你非要让夸克化作没有价值的尘埃,那么何不将它送给我,至少我还可以诞下无数子嗣。’
兄弟们的争执让腿感到很不安,为了防止起内讧站出来打着圆场:‘既然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想要得到夸克,为何不让我跟在后面追赶一下呢?或许它会同意的。’
‘那肯定是不行——在后面追赶不可行,放任它也会坏事。’最后还是头脑拍板做了决定:‘把它丢开,远远地再也不要看见,免得惹来不和谐。’
既然头脑已经发话,其他部位也就只能听从,不过它们私下悄悄做了其他的安排,就连头脑也是如此。当这颗星星就要划过的当口,狡诈的东西们便七手八脚地去抓,将宝石弄成了碎片。”
“Fen尸。”
波利用手指点了点第二幅画框:
“抱歉我说的不够文雅,不过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着画布上凌乱分布的点点线线,凯恩斯很想说自己完全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棕发雄虫的讲述非常细致,因此他倒是把故事听懂了。
眼神很自然地头像第三幅画——那儿只有一片极其单薄的天青,若不是四周有白墙衬托,几乎看不出颜色。
“之后便是复活,我认为这是从悲伤的坎托卡斯碎片里诞生的后裔们杜撰出来的。”
波利耸耸肩,对第三幅显然没什么太多兴趣。
“出于自保的目的。”
“自保?”
凯恩斯闹不太懂里面的逻辑。
“没有了夸克之后,坎托卡斯太伤心啦,痛苦到无法再次陷入沉睡中去,便在漫长的岁月里发了疯,挥舞着手脚跳起永不停歇的舞来——空间和时间被撕裂,就连宇宙本身也要在震颤中毁灭。于是自祂诞生的存在便欺骗祂,说夸克必然会在某日复活,但前提是坎托卡斯必须安静地呆着,避免惊动到某种进程。”
波利扭过头看着凯恩斯,脸上带着点俏皮:
“你瞧,我们族群的开端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上面的,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可笑。”
“但坎托卡斯。”
凯恩斯舔了舔嘴唇。走了这么久又说了太多话,他觉得有些干渴。
“这个被崇拜的存在确实是没有固定的形态和思想的吧,它只是一种象征——所有的故事都是一种象征。”
“当然啦。”
波利显然并不是个狂信徒。
“就像你说的,这只是种象征。”
“所以这个故事是说,‘坎托卡斯’、不,是深渊有一天会‘醒’过来,到那时候世界会被毁灭?”
“嗯哼。”
“那么凝视会是要让深渊醒过来,还是不要呢?”
叹了一口气,波利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沮丧。
“当然是不要,或者说他们觉得既然苏醒已经无可避免,那就想办法把一些火种保留下来,比如科尔涅利这种——至少最初他们是这么想的。”
“最初?”
虽然没真的吃过猪肉,但凯恩斯在地球上也见过不少猪跑。像这种自诩背负着重大意义的秘密结社,到最后终都会沦落为某些存在的利益傀儡。
“我回答了你很多问题。”
绕着自己的头发,波利主动朝凯恩斯贴近,抬起手摸了摸与自己同一性别的雄虫的下巴。
“现在该你回答了我的提问了——那杯茶好喝吗?”
或许他不该信赖这只满嘴谎言,就连精神状态也不对劲的雄虫。可凯恩斯直觉波利和凝视会有些恩怨存在——更准确地说,这只雄虫和任何雌虫都有恩怨存在。
“……还不错。”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过于缠绵眷恋的眼神而移开视线。
“就是喝多了头痛,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消失了。”
波利甜蜜的笑了起来,棕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嘴先是抿着的,随着弧度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弯,最终咧开了,露出靠近舌根处的几颗大牙。他笑得弯腰抚肚、浑身打颤,笑得眼泪像泉水般不断涌出……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听说蓝鲨星系的首府出现了一件怪事,他们说是诺切·沙阿舍将区域里所有的雌虫都抹消了,但我知道那个傲慢家伙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的痛快,这只身材娇小的雄虫勉强扶着凯恩斯的手臂站直了腰,露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疯狂的表情凑近去看对方的脸。
“所以,嗯?所以……是你吗?”
“那只营养剂我没有喝。不过它摔在地上之后,阻碍了一下亚虫的触须。”
没有回答波利的提问,凯恩斯反问道:
“那是毒剂,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仰望着对方,波利将手搭在黑发雄虫的肩膀上,然后顺着手臂一路摸到了凯恩斯的手并牵起。
“如果是的话,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他向更深处走去,发觉对方站在原地未动,又回过头来露出很是腼腆的笑容。
“这是那些雌虫们都不曾知道的秘密,有时他们的轻视也是项好武器——过来,让我们慢慢说。”
他们走过那些技艺精湛的画作,走过形态各异的雕塑……越是朝走廊尽头走,这些艺术品各自间隔的距离便越长,直到似乎完全消失了。
就在凯恩斯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会展现场的时候,这条长路尽头的转弯处却出现了只黑色的巨大画框,两片干净透明的玻璃中,孤零零地夹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带横纹的纸条。
——上面是用黑色炭笔绘出的素描。
“你喜欢这个?”
波利注意到了凯恩斯视线的长时间停留。
“这是一副画作的仿品,据说画家伊迪斯通过长期的禁食和苦修连接到了原初的精神网。”
棕发雄虫一边推开早先便准备妥当的会议室的房门,一边朝着那副藏品抬了抬下巴。
“要我说必然是嗑药嗑多了的幻觉。毕竟少了雄虫的引领,雌虫在神游状态下很容易连接上某些莫名其妙的精神网,比如对面的巢之类的。作为一位生活在布坎儿王朝的艺术家,伊迪斯还算幸运,他的雕塑作品水平超群,不仅养活了自己,而且还把塞在底座里的画作也留了下来。”
凯恩斯回过头,单手指了指那页好似刚从便签薄上撤下来的纸张。
“原作不见了?”
“纸张早已经朽烂了。”
见到对方似乎还挺喜欢这幅画,慷慨、或者说是从来就没有差过钱的棕发雄虫上前一步将黑色画框摘下来递给了凯恩斯。
“喏,送你了。虽然技艺不怎么好,但伊迪斯关于夸克椭圆形星星的造型影响了不少后期的画家。”
见对方一时间没有回答,波利特意看了看正轻轻抚摸着玻璃板的凯恩斯,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黑色背景中椭圆形夸克上的图腾。
“哦,这个啊……这些部分很早就别淘汰了,毕竟没有什么意义。”
“是吧。”
仰起脸,凯恩斯笑了起来。
“不过虽然没什么意义……还挺少见的。”
【火种〇划】
【四〇七三全〇闭式〇眠〇】
虽然歪歪扭扭,虽然缺胳膊少腿,但他还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沉睡在画家笔触中的字符。
【注1】这句话是尼采说的,出自《善恶的彼岸》,整句话为:“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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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讲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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