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不变在操场上当旋转烤肉，玩花一点还能当转转小火锅。

不过好在也算是熬到了最后一天。

今天比较特别，望着前面乌压压一片迷彩服，田静扭了扭身子。

六个人黑眼圈一个比一个严重。

这两天睡得人很累，被子是不敢拆开的，地板是挤不下的，早上一睁眼永远在床底。中途实在受不了，鼓起勇气拆了一次，第二天就因为叠的不合格被通报批评。

自此算是彻底老实了。

也不知道教官们连夜密谋了些什么。一大早黑卤蛋就神秘兮兮的透底说要带他们体验点不一样的。

天气很好，校外层层叠叠的绿意像打碎的翡翠镯子，配合着远处断断续续的鸟鸣，显得生机勃勃。

猛吸一口新鲜空气，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活着真好。”田静不禁喃喃道。

几天的疲惫在此刻都消融。

坐上大巴车，窗外的风景被拉成模糊的色带，树影掠过玻璃时发出沙沙的震颤。

有些无聊，田静戳了戳旁边半眯着的林允初：“醒醒，小林子，你说我们要去干嘛啊？”

这几天的相处让两人成为了好朋友。

林允初眼皮都没抬：“不知道。”

“好冷淡啊——”田静脸贴着椅子呻吟。

大巴车已经行驶了快半个小时，也不知道教官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瘫了半天，实在闲的没事干。玩心起，田静悄咪咪靠近，停在林允初面前，想等林允初发现后吓她一大跳。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近得可以清晰听见交错的呼吸声。林允初微微蹙眉，一路摇摇晃晃，田静稳住身形期待着。

长久没有回应。

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她退回坐好：“你是不是晕车了？”

空气凝滞片刻，才传来一声疲惫的“嗯”，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怪不得没反应。”田静嘟囔着从包里翻出盒薄荷糖。原本是随便买来吃的，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撕开包装纸，递到林允初嘴边：“张嘴，糖。”

隔着口罩，牙齿轻咬指侧，“哒、哒、哒”糖滚落在地。林允初睁开眼，一脸迷茫。

“完，忘了！”田静手忙脚乱地又拆开一颗，趁着林允初还没回神，掀起她的口罩，“啪”按进她嘴里。

指尖轻压唇畔，倏忽即逝，云絮般的触感。

她嘴角一扬，浮起讪笑，多少带点心虚，抬手在肩膀上重重一拍：“借你。”

林允初也不客气，轻轻枕上来。田静肩膀一僵，又缓缓放松。俩人谁也不说话，只能听见逐渐同步的呼吸声。

随着大巴车停下，集合站队。田静晃了晃眯着的林允初：“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请假。”

“不用，还不错。”

外面早换了一片天地。远山在蒸腾的热浪里微微扭曲，近处只有风扯着干草在沙沙的响。

队伍里议论蜂起，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惊呼：“哎呦我去！这是让拐哪个旮旯子里了？”他左顾右盼，没一会又说道：“我们不会让卖了吧？”

话刚说完，黑卤蛋过来就给他屁股上一脚：“瞎叭叭啥呢！”寸头男生“啪”一下跪倒在地，哀嚎连连。

田静有点绷不住，嘴角不断向上抽抽，脸上却努力维持着表情，尽量不要让自己笑场。

卤蛋轻咳两声，腰一叉：“站队！”

队子刚刚站好，紧接着传来音响声，只见前方的总教官拿着话筒在激情演讲：“同学们！用脚步丈量坚韧的距离，用意志谱写青春的辉煌！……本次拉练活动意义重大……最后预祝本次活动圆满成功！”

合计憋坏憋了个大的？！

怪不得跑这荒郊野岭来……

烈日当空，红旗随风飘荡，拉练开始。

汗水浸透迷彩服，眼前的土路在热浪里翻滚变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膝盖发软的随时要跪倒。

喉咙干的冒烟，很快几瓶水就被喝光殆尽。

渴的想死，田静烦躁地踢着路边土块，濒临崩溃边缘。

冷不防，眼前出现半瓶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影子，显得十分诱人。

田静转头：“你不喝吗？”

林允初摇摇头，喘了口气，口罩被密密麻麻的水珠浸湿，紧紧贴在脸上，有些狼狈。

“那我不客气啦！”田静接过，猛灌一大口，嗓子顿时湿润起来，像干裂的土地久逢甘露。

只喝了一口，又递回给林允初。

“不喝了吗？”

“留给你。”

话毕，林允初抬了抬眉，也拧开盖子，随着瓶身被捏皱：“没了哈。”

“好。”

强撑着向前走，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要坚持多久。

有人栽倒在路边干呕，引起一片动静，队子止住。田静擦了擦汗，往地上一坐：“我实在走不动了…”眼前景象模糊乱晃。救护车上下来医护人员，抬走了干呕的同学。

领队嘶哑的吼声从远处传来：“不准停！走！”

听的田静想哭，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重，迟迟不动。“啥时候是个头啊！”她哀嚎着。

胳膊传来一阵拉力，前面的林允初把她拽起来：“太累了就靠着我。”

想着她例假还没结束，加上被抓着胳膊实在不舒服，田静扒拉开林允初的手，一旁的身形轻微一抖，但田静没注意，转而牵起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晃出一片玉米地，像一道脆弱的绿洲，让人忍不住加快脚步，哪怕双腿早已经麻木。

希望近在眼前，“砰”！刚踏进玉米地，两边彩蛋炸开，一片缤纷。

吓得田静身形不稳，直直往玉米地里栽。好在她刚往旁边歪，就被林允初稳稳拉住，两人抱在一起，往路中央摔了个狗吃屎。

林允初的手死死护住田静的脸，血珠滴落，手背又添一道新伤。

田静回神猛然抓住查看，但还没等她看清。

“趴下！”

队子瞬间压倒，匍匐前行。彩蛋不断在周身炸开，粉末糊了一脸。

刚出玉米地，堪堪站起，浑身挂彩，裤子还被磨了俩洞。

“跑！”又是一声大喊。

人们开始猛冲，一路爬上山坡，小腿肚子直打颤。

教官们举着红旗冲到最高点，红旗高扬，在苍茫天地间书写一抹赤色，像不灭的火炬。

至此拉练结束，军训完美落幕，让人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回去的车上鼾声四起，大家都累坏了。

学校也比较人性，下午给放半天假。

路上田静盯着熟睡的林允初，满脑子都是她受伤的手，感激混合着愧疚萦绕心头。

刚到校下车她就拉着林允初往校医务室走，好在只是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校医室的姐姐包扎的很仔细。

两人牵手拖着一身疲惫往宿舍走，这几天的相处让田静发现，林允初貌似很喜欢牵手，大概是没安全感的原因。好不容易抓住浮木，得以喘气的感觉，田静深有体会，所以也顺着她。

路过食堂，一楼门口摆着大红色的招牌，特别扎眼，让人不自觉的往那瞟，上面写着惊爆价，99折。原来是二楼的炸鸡开业了，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声响，行吧这就是天意。

“饿不饿？”田静盯着招牌问。

“走。”林允初说完扯着自己袖子就向楼梯间迈步。

到了窗口，两人半死不活的瞅着菜单，浑身破破烂烂，脸上还糊着土和不知名粉末，要不是迷彩服特征比较明显，当真会让人当成拾荒者。

刚开业，炸鸡汉堡都没有，只有些小吃。有种被诈骗，白来了的感觉，田静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这路死也不能白走。

她指了指菜单：“两个蛋挞，谢谢。”随后扭头询问着林允初：“你吃啥。”

对方摇了摇头：“不饿。”

拎着个装蛋挞的塑料袋，一路回头率暴涨，田静打心底想骂老板。

刚走进宿舍大门的两人身子不自觉发软，感受着难得的阴凉走进洗漱间，捧起一把冰水猛地泼在脸上，勉强算是有了点精神。

宿舍黑漆漆的，睡倒一片，田静把蛋挞随便往桌子上一撇。从抽屉取出气雾剂，招呼着林允初。这几天涂药已经成了必备。

屋子里有人睡觉，楼道又不方便，思考一瞬，田静拉着林允初走进厕所隔间。空间小，私密性好，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地方。

隔间本来就小，此时还容纳两个人显得太过拥挤。田静跟做贼一样缓慢蹲下，又忽然抬头望着俯视自己的林允初：“我们两个好像偷/情啊。”说完又憋不住的笑，身子一抖一抖的。

“啊？”这一句话搞得林允初支支吾吾的，口罩都挡不住脸红。

不过田静并没有注意，她小心撩开林允初的裤子，腿上多数是淡淡的黄斑，但也有小块青紫痕迹，是新伤，今天刚摔的。她小心的喷完，轻轻涂抹。

等药干的差不多，田静抹下先前挽好的裤腿，拍拍手站起，贴上林允初的视线，就见对方很不自在的移开眼睛，逗的她咯咯乐。

田静转开隔间的锁，拉着林允初走向水池子洗手：“等一下，我给你涂脸。”

闻言林允初很配合的摘下口罩，乖乖站在一旁等待。

田静甩了甩手上的水，眼珠子一转计从心来。她一个猛转身想把水弹在林允初身上，结果天不遂人愿，脚下踩到不知道谁乱扔的擦脸巾，整个人跟个牛轧糖一样劈叉在地上。很有韧劲。

哀嚎卡在嗓子眼被硬憋回去，田静默念三遍脸不能丟，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允初看的目瞪口呆，赶忙扶起这个牛轧糖，嘴里挖苦道：“你是想跳华尔兹还是芭蕾。”

田静的“我没事”三个字在嘴里打了个转儿，融成了一个滚字，说完她又假装生气似的戳了戳林允初左胸处：“没良心。”那下面是颗碰碰乱跳的心脏。

“对对对。”林允初边笑边附和。

田静很傲娇的轻哼一声，把气雾剂喷在手上，边涂抹边观察着林允初伤势恢复的如何。

涂着涂着她突然捏住林允初脸颊的肉，手感跟预想中的一样好，不枉她图谋已久。

“噗哈哈哈，好痒。”林允初侧身躲开。

“别动。”田静一把拉住她，“还差一点涂完。”

林允初又赶紧扭回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等待着。

“行了。”田静涂完按好气雾剂的盖子，“睡觉去喽。”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到宿舍。环境太过舒适，疲惫感瞬间袭来，上下眼皮打架，军训服往地上一扔，睡衣套上就是睡。

在睁眼，浑身酸痛，田静感觉自己骨头都是松的。

宿舍很安静，抬眼发现对床的何文汐和古莉莉不在，估摸着是吃饭去了。口干舌操，她颤巍巍地爬下床，摸索着走向桌子，一杯水下肚，死而复生。

好累，还想睡，缓不过来。

扭头看着扒床沿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林允初，田静撅嘴：“你是女鬼吗，也不说话。”

林允初“嘿嘿”两声翻身下床：“那不是怕吓到你。”“咦——得了吧。”田静随手取过桌子上的蛋挞，打开盒子分给林允初一个。

太疲惫了，两人默不作声吃着蛋挞。

不知道过了多久，“啪”宿舍灯亮起，“妈呀！”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扭头看去，宋苡澄捂着心脏蹲在地上：“你俩有病吧，吓死我了！”，剩余几人步子虚浮，一进来就扑到床上。

两人赶紧起身扶起宋苡澄，拖着她往床边走。

“你俩真有活力。”看着这俩精神充沛的样子，何文汐感叹着。

“还好，你们吃的什么好吃的？”林允初问。

“别提了。”宋苡澄翻了个身：“本来不想去吃，结果胃疼的难受，花钱点了又吃不下去。”

“我们几个纯冤大头。”何文汐接话。

“赶紧关灯睡觉吧，快快快。”汪昭黎催促着。

平常最活跃的古莉莉不说话，因为她已经“晕死”过去了。

灯一关，黑暗袭来，宿舍秒变大型昏迷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