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那么说。
五条悟是不可能先去道歉的。
“——咚————”
蓝色饮料从自动贩卖机中掉落。
他伸手拿出可乐,用力拽开易拉罐的拉环。
“砰——!”
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的气泡咕噜咕噜的破裂。
夏日的风裹挟着花的香气,掠过蔚蓝色的天空。
阵雨像是泪滴一般融化,在清晨落下几滴。
又消失不见。
回过神来,发现天气又变得有些闷热。
————
【15:21】
【兔子:五条同学,你别走太远哦。】
【15:21】
【:是你这家伙走的太慢了。】
【15:21】
【兔子:那还不是为了试探杰同学嘛!!你们两个人真的是...唉,虽然总觉得杰同学在拖延时间不和你会合,但是路上遇到老人不去帮忙真的不行。(叹气.jpg)】
【15:21】
【:就算见面了,我也不会道歉的,你这是白费功夫。】
【15:22】
【兔子:哼,等着我!(燃烧.jpg)】
————
“...都说了是白费功夫。”
合上手机,少年喝可乐的动作变慢了。
他是因为想喝饮料才停下来的!
只是为了喝饮料!
东京以外的城市街道。没有高耸的大楼,没有喧嚣的霓虹灯,住户的花园一间连着一间,蓝色的花朵在围栏内争奇斗艳。
白发少年无所事事地靠近花朵。
“......”
“好臭!”
五条悟被花的味道刺激到,差点跳起来。
这些圆圆蓝蓝的花朵闻起来有一种袜子的臭味。
是叫绣球来着吧?
之前执行雨女的任务时硝子好像说过。
“?”
奇怪,那他闻到的花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像不良少年一样蹲在路边,五条悟观察起这片绣球花来。
蔚蓝色中还有一片不易察觉的紫色花朵。
看来是那些紫色花朵的。
“这又是什么花?”
将手机对准那株紫色,五条悟拍下照片,发给了仓桥唯。
5秒后,他收到了回复。
————
【15:23】
【兔子:是薰衣草!很多洗衣店都喜欢用这种味道的清洗剂。】
【15:23】
【兔子:杰同学又去商店了...好像是牙膏用完了....】
【15:23】
【兔子:五条同学,你绝对!绝对!绝对要等着我们!我在努.....怎么又进特产店了。(哭泣.jpg)】
【15:23】
【:不要,我自己回高专了。】
【15:23】
【兔子:别!回去你们两个又冷战了,啊啊啊,硝子,硝子快来救救我呜呜呜。】
————
清晨的雨让花朵的枝叶带上雨珠。
少年用术式将喝完的饮料罐压扁,丢进可回收物的垃圾桶。
雨后的蜗牛挣扎地从壳内爬出,在湿漉漉的石崖上留下一道黏糊糊的痕迹。
还有一只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生命就是这样走向终结。
童年煞有其事的大新闻总有一天会销声匿迹。
波澜壮阔的银河终有一天会在膨胀收缩间化为灰烬。
坏事做尽的家伙最终也会成为大地的养料。
“感觉。”
【怪物。】
“......”
【怪物。】
“感觉?”
【怪物。】
作为人类,应该对他人的死亡感到悲伤吗?
【不要■■不要■■■■■■■】
【不要■■■■■!】
第一次看见他人的死亡,是在小时候。
数不尽的暗杀,数不尽的诅咒师,还有用变身术混进他家的家伙。
五条悟出门的那天,诅咒师杀掉了他昨日还在打扫院子的家仆。
他应该会被诅咒吧。
明明都是他的错。
【悟大人,请不要在意。】
管家如此说道。
【进入五条家前,我们就做好了觉悟。】
什么是感觉?
是他应该对诅咒师临死前的那声【怪物】感到愤怒吗?
他并不愤怒。
什么是感觉?
是他应该对死去的家仆感到悲伤吗?
他并不悲伤。
“什么嘛。”
五条悟一个人自言自语。
这种事。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啊。
从一出生就被当做【六眼】和【怪物】来看待,连他人的死亡这种事都开始觉得习惯。
或许。
或许应该有那么一条准线,不是以人类的定义,而是作为生物个体。
将这样的他与其他人进行区分。
即便是怪物这种称呼,五条悟也不觉得生气。
就像人会被蜜蜂蛰,但人不会选择和蜜蜂吵架。
“不应该讨厌我才对嘛?”
五条悟踢开路上的小石子。
既然害怕,就远离他。
既然觉得冷酷,就不要接近他。
既然觉得是怪物,就不该对他存在期待。
“......”
他停下脚步。
“烦死了!”
“喵~”
“又不是我的错!”
“喵~”
“?什么东西。”
毛茸茸的东西绕过自己的脚,五条悟低头。
一只白色的猫和他对上视线。
“喵~”
“......”
少年盯着突然碰瓷的小动物愣了两秒。
“你这家伙也这么觉得对吧!根本不是我的错!”
“喵~”
“......”
五条悟蹲下来,看着这只白色的猫咪。
它蓝色的眼睛圆圆的,见少年蹲下,抖了抖耳朵,像是害怕地后退几步。
“......”
五条悟没有其他的动作,于是小白猫又试探着靠近。
“喵~”
毛茸茸的脑袋蹭起了他黑色的裤腿,尾巴在空中绕来绕去。
“吃棒棒糖吗?”
“喵~”
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草莓棒棒糖,拆开,放在猫咪的面前。
“喵~”
猫咪嗅了嗅棒棒糖,然后又蹭起了他的裤腿。
“不吃棒棒糖?”
他有些郁闷,正想收回举着棒棒糖的手。
“喵~”
柔软的,温暖的触感。
令五条悟微微一愣。
“......”
试探性地摸了摸小动物的脑袋。
“呼噜呼噜~”
发出了舒服的声音。
“...你这家伙还挺自来熟的。”
“喵~”
“五条同学——!”
远处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回头看,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高专了。”
“马上就回。”
看到走在后面的黑发少年,五条悟没好气地说道。
“诶?小猫。”
仓桥唯发现了不停蹭少年手的这只小动物。
“是它自己非要缠着我。”
“......”
那刚才到底是谁一直在和小动物蹲着说话。
远远的,仓桥唯就看见了五条悟在和什么东西嘀嘀咕咕。
虽然没看清是小猫还是小狗,但是她知道应该是只小动物。
“杰同学,你看!”
“...猫?”
后方慢慢走过来的黑发少年迟疑地说道。
“嗯嗯。”
仓桥唯试探性地把手伸过去。
“!!”
不料小白猫一下子变成飞机耳,朝她哈气。
“...看来我还是不怎么招小动物喜欢。”
之前出任务时碰到的小狗也是,看见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一定是你这家伙太弱了,它喜欢实力强的家伙。”
两个人这么说着,一旁的夏油杰也试探性地朝小动物伸出手。
然后就看到小白猫舔了舔他的手。
“......”
“杰同学比你更强?”
“哈?凭什么?”
五条悟不满地质问小动物。
“它应该是饿了。”
“哦对,刚才杰同学他碰过橘子。”
“橘子?”
“嗯,有个爷爷橘子掉地上了。杰同学和我帮忙捡了一下。”
“它吃橘子吗?我刚才给它棒棒糖它都不吃。”
“...只是香味啦,猫咪对气味很敏感...”
“?等等,棒棒糖?!幸好五条同学你没带巧克力...”
“这家伙不能吃巧克力?”
五条悟挑了挑眉。
“不能,我记得好像是因为巧克力里有可可碱和咖啡因,这两种成分对猫咪的心脏和神经都有害。”
“像是水果之类的酸性食物,火腿肠一类的高盐食物都不行。”
“?那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五条悟惊奇地问道。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是对身体不好,就像人吃了腐烂的食物,虽然不会死但是会肚子痛。”
“牛奶应该能喝吧?”
夏油杰询问仓桥唯。
“对成年的猫咪不行,不过小猫可以,因为小猫没有断奶的时候身体里还有乳糖消化酶。”
“你这家伙知道的奇怪知识还挺多的。”
“...因为阿姨她是生物学的教授啦。”
“那也需要唯你阅读过很多书才行。”
“哪里有牛奶?”
五条悟顺势问道。
“便利店吧,那里应该有。”
夏油杰下意识回答道。
“......”
“我们去便利店吧!”
察觉两个人的沉默,仓桥唯尴尬地提议道。
“喵~”
“那这家伙怎么办?”
五条悟指了指正在蹭自己裤子的小动物。
“五条同学,你把它抱上吧,我们买到牛奶再回来。”
“喵~”
“?”
抱它?
少年低头看了看这只猫,表情震惊。
“...五条同学...你该不会...没抱过小动物?”
“要不杰同学来...”
仓桥唯一伸手,猫咪就会害怕。
“我来!”
“托住它的肚子和脚就可...”
“喵~”
“......”
“...为什么是公主抱?”
“不行嘛?”
小猫看起来有些挣扎。
“...它可能喜欢趴着。”
“这样?”
“喵~”
“嗯嗯。”
五条悟就这么把小猫抱了起来,三个人向着便利店的方向前进。
比一个蛋糕还轻。
毛茸茸的动物趴在他的手臂上。
“这家伙好弱啊。”
“...它只是一只小猫咪。”
小小一只,没什么重量,但是抱起来非常温暖。
脆弱的一不小心就会死掉的生物。
“还很轻。”
“是吗?”
“我用一根食指就能举起来。”
“??!绝对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五条同学你要问为什么的话.....”
“对我们来说,这1米的高度掉下去什么事也没有,但是对小猫来说是足以致命的。”
“所以要比对待鲜花一样还要小心地对待小动物。”
“......”
“搞不懂。”
少年抱着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那五条同学你感受一下试试。”
“感受什么?”
“生命的重量。”
500克。
连他百分之一的体重都不到。
却是一只猫的重量,更是一条生命的重量。
“还是很轻。”
听到他的话,黑发少女露出了一个早有预料的笑容。
“但不是毫无感觉对吧?”
夏日的风裹挟着花香。
飞上蔚蓝色的天空,飘向远方。
两个少年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那句话。
“我们到了!”
黑发少女却转过身,看向了便利店的木质门牌。
*
“这家伙的速度好快。”
盯着猫咪舔舐牛奶的动作,五条悟如此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它是用舌头把牛奶弹起来再把嘴巴闭上才喝到的。”
“......”
不,根本看不清哎。
“明明这么弱。”
“虽然很小,但猫咪也是捕食者哦,它抓小鸟很快的。”
仓桥唯蹲在一旁说道。
“那它就是四级咒术师。”
“我和小猫一个等级吗?”
仓桥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正在喝牛奶的小猫咪。
“你有意见?”
“禀报五条大人,我觉得对一只小猫咪来说,做咒术师还是太困难了!”
“那就容后再议。”
“谢五条大人!”
“......”
一旁的黑发少年虽然没有出声,却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喵~”
毛茸茸的白色小动物突然看向一旁的草丛。
“簌簌——”
“喵~”
“喵~~”
黑色,橘色,白棕色,草丛里出现了更多的小猫。
两三聚集一起,躲在草丛里偷看。
“喵——”
一只白色的大猫从草丛里走出,警惕地看向三人。
“喵~”
小白猫喝完牛奶晃晃悠悠地走向草丛。
“喵——”
大猫嗅了嗅小猫,随后在它的脑袋上舔来舔去。
“......”
“看来要说再见了。”
黑发少年站起身来。
“......”
而白发少年看着小动物们,一言不发地蹲在原地。
仓桥唯也扭过头看着小猫们。
“不过这样也好。”
“?”
对上五条悟询问的目光,仓桥唯笑了一下:“在动物的世界里,白色不易隐藏,所以白猫总是会被其他花色的猫咪欺负。”
“其实我想把它带到流浪猫收容中心的。”
至少要进行绝育手术。
但是...
仓桥唯看了看草丛里的小家伙们。
“它也有自己的家人啊。”
弱小的生命相互依偎,彼此蹭了蹭脑袋,白色的身影隐入草丛。
消失不见。
“......”
五条悟收回追随小动物的视线,站起身来。
“我在这里再倒一些牛奶。”
夏油杰将便利店店员赠送的小碗放在靠草丛的角落,将剩下的牛奶倒入碗中。
“嗯。”
“......”
“杰。”
白发少年忽然开口。
“?”
自两个人冷战以来,仓桥唯久违地再次听到五条悟呼唤黑发少年的名字。
“那个...”
“总之...”
“抱歉了。”
少年别扭地挠了挠头。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
“但是和你一直不说话的这种心情。”
“我很讨厌。”
“......”
“这是感觉吗?”
他困惑地向自己的好友询问。
童年煞有其事的大新闻总有一天会销声匿迹。
波澜壮阔的银河终有一天会在膨胀收缩间化为灰烬。
一切事物都会随着地球的公转变得支离破碎。
尽管如此,现存的生命仍然会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在久远的未来。
将其定义为青春。
“嗯。”
黑发少年微愣,在夏天的微风中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
“给硝子的特产。”
“原来杰同学你去特产店是为了这个啊。”
“怎么还有奶油蛋糕?”
“抱歉,悟。”
“其实那天是我的错,当时...没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
“嘛...看在蛋糕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五条同学....杰同学....你们两个真别扭啊...既然这样就早点和好嘛。”
“你这家伙还欠我五个冰激凌呢。”
“啊?什么时候?”
“唯,记得把冰激凌还给悟。”
“?杰同学!怎么连你也这样!”
“晚饭去吃凉面?”
“吃完冰激凌再去吧。”
“我要嘎吱嘎吱的那个冰棒!”
“我要普通的冰激凌就行。”
“你这家伙听明白了吧!”
“诶???”
“唯,先提前谢谢你的冰激凌了。”
“???所以说为什么是我请客??”
——《未だ見ぬ明日に》Asian Kung - Fu Generation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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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59.真是自来熟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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