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邪风忽地刮来,树上樱花被吹得洋洋洒洒,树下二人紧紧相偎着早已没了生命气息,留得一幅凄美的画卷。
空中风云突变,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手握权仗的男人从天而落,他面容冷峻,目若鹰隼,周身萦绕着凛冽的煞气。
“尚亦凌,你敢同他共死!”男人声波浑厚充满愤怒。
他伸出手,五指呈鹰爪状张开,隔空抓过了尚亦凌。
尚亦凌被掐着脖子吊在空中,男人额心紧锁,深渊般的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仔细看,那烈火下隐隐藏着丝丝心疼。他收起权杖,手心凭空出现一颗黑色药丸,他一掌将药丸打进了尚亦凌口中。
随后,男人猛地一挥,将尚亦凌像丢掉一件破衣服似的狠狠扔了出去。
紧接着,男人用同样的手法抓起方祁阳,不同的是,男人没有打他嘴里药丸,而是召出权仗,那权杖顶端有一颗泛着幽光的黑宝石,他将黑宝石对准了方祁阳印堂,凝神聚气催动宝石转动。
“帝,帝君…不……求求您……不要……”尚亦凌从远处河畔奇迹般醒来,想必是那颗黑色药丸发挥了作用,睁开眼他就看到眼前的一幕,声音卑微又虚弱,眸中尽是恐忧,他一句一句不停乞求着,身体一下下往过爬……
突然,方祁阳尸身僵直一挺,一道弧形金光从他胸□□出,钟馗剑瞬间弹出,同时男人被金光的冲击力击退十几米。
“是谁!”男人稳住身体,警惕地张望四周,大声喝道。
“阿弥陀佛。”金光乍现,瑞彩千条。头戴毗卢冠,身着锦襕袈裟的地藏王菩萨降临,如破晓的曙光,照亮了整个忘川。
“狂心若歇,歇即菩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菩萨宝相庄严,轻启唇齿,那沉稳空灵之音犹如直抵灵魂深处的安魂曲,驱散了留在空气中的邪浊。
男人脸色骤变,是慌乱与恐惧,他急速抓起尚亦凌,化作一股黑风逃走了。
地藏王菩萨盘坐于千叶青莲之上,面朝早已摔在地上的方祁阳,双眸闭起,缓缓拨动手中佛珠,口中念诵着梵语佛经。
只见,一缕缕流光从四面八方聚来,它们在空中交融,最终凝成了完整的魂魄。菩萨轻挥佛珠,将魂魄引入方祁阳体内。梦幻般地,方祁阳胸前那致命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生机重新在他体内流转。
“心动则伤,不动则不伤,八世难断执念,”菩萨叹息:“可怜…可怜……”
菩萨撂下一句话走了,只剩一片还未彻底消散的佛光和一地宁静。
方祁阳闷咳两声渐渐醒了过来。
他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我不是死了吗?难道被哪个好心鬼救了?阎王爷?他满心疑惑,望着绿光涌动的天空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神,难道是做梦?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看自己还在忘川,他才晓得自己没有做梦!
大声怒吼,“尚亦凌!!”扫视一圈没找到人,“尚亦凌你给我出来!你他吗美人计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此时的忘川,静得连风都停止了,只有他声音的回响。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是做梦?梦游来的这里?他低头一看,浅色的运动外套,洇着一片刺目的鲜红,他忐忑地摸摸自己心脏位置,不疼,赶紧撩起衣服看一看,一点伤痕都没有,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他认为血还在这就是证据,尚亦凌就是用美人计偷袭他来着。
再瞥到地上那把沾满鲜血的钟馗剑,他更加确信了。
在心中复盘了一遍自己的遭遇。
尚亦凌捅了自己,怕被警司抓到落荒而逃。路过一个法术高强的好心鬼,一看自己是七世好人方祁阳,心善把自己救了。做好事不留名。
他这样想着,满腔怒火,提着剑大步向下游走,走到奈何桥后的大路上去打车。
准备回去找尚亦凌算账。
可惜,他沿着大路走了好久,一辆出租车也没看到。
最后,他硬生生走了八公里,走回的酒店。
腿都快走细了,这下心情更糟了,愤怒值飙至顶峰。
“嗙嗙嗙!”他站在v07门口狂砸门。
半晌都没人给他开门,他越砸越愤怒,抬起脚刚要一脚踹开,“吱呀”门开了。
吓方祁阳一跳,尚亦凌满目泪痕站在门里,面色惨如纸人,看上去非常虚弱,脸上一道道的红印交纵,层层叠叠的,就像被扇了无数个巴掌,触目惊心。
他在看到方祁阳那一刻,眸中闪过一丝难察的欢喜,但很快被冰冷的寒霜覆盖,“你来做什么?”
方祁阳眯起眼睛,从头到脚打量着尚亦凌,嘴角一扬,“真是可惜。”他一步步逼近尚亦凌,脚下是腾腾的怒气。尚亦凌下意识往后退着,被他逼进了房间里,“干掉你!”方祁阳倏举手中剑,“呲——”一剑决绝地朝尚亦凌心脏刺下。
“你……”尚亦凌面上没有太大波澜,只有双唇不住地在颤抖,似在竭力承受着那利剑穿心之痛,眼底那一抹恨意转瞬即逝,是委屈,是释然,他流下了眼泪。
方祁阳嗖地拔出剑,“呃啊!”剑在离开尚亦凌身体的那刻,他突然痛叫一声,心脏就像被无数根钢针插入,好疼好疼,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落下,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双腿一软,杵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
尚亦凌凋零倒地。
而方祁阳疼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汗水浸透了衣衫。他强忍着剧痛起身,捂着心脏趔趔趄趄跑出房间朝自己房间奔去,那脚步虚浮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走时他还没忘带上07的门。
一进屋,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瘫倒在地,捂着心口在地上挣扎直打滚。那痛觉恶魔一样缠着他,一阵一阵的,痛一下就像撕了他灵魂一下,让他几近崩溃,口中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呃……啊……为什么……会痛!为什么!!啊操……”
好半天,那如针绞的剧痛才消失,给方祁阳整个人都折磨虚脱了,像刚生完孩子似的,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苦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心脏会突然那么疼?!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怕不是得了心包炎。回阳间要看看大夫了。
恢复些体力,他起来拿着剑去了浴室。
站在浴室的镜前,他默默清洗着钟馗剑,按理说,杀掉了敌人,他该感到高兴,可他却高兴不起来,满脸不明状的悲伤。
他想,如果尚亦凌只是普通的地府员工,不是他的商业敌人,不是鬼帝的情人,没有要杀他,自己真的会好好追他,如果他同意交往,会好好待他,直至鬼生结束,如果下辈子他还记得尚亦凌,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问题。
可惜,现实并非如此。
在他眼中,尚亦凌和鬼帝绝对是他人生中的大反派,来迫害他的。
整理好情绪,他仔仔细细洗了澡。
光不出溜地出来,爬上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突然诈尸一样坐起,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自己刚刚杀了地府导游……
这万一查到自己头上,那就完了呀。
杀鬼潜逃罪!
鬼生完了!
地府律法森严,是一命偿一命的。
不仅要打入地狱受刑,刑满之后还要铡头,就此魂飞烟灭,永不会再有来世了。
想到这他感到一阵恐慌。
赶紧穿衣服出门,在走廊里寻找监控器。
在看到监控器后,他火急火燎地奔向监控室。到那松了一口气,监控室保安大哥说,七搂导游层监控一年前就坏了,老板说地府导游都是好鬼,千挑万选的鬼中精品,不会有鬼闹事,而且其他人/鬼也上不去七楼,就没换。
这下他放心了,钟馗剑杀人杀鬼不留气息,没人会知道是自己杀的。他大摇大摆地返回房间休息去了。在路过v07时他瞄了一眼,未作停留。
夜半十二点,到第三天行程了。
今天他要带游客们去阎罗殿,旁听亡魂受审。
方祁阳集合游客时一直心慌慌的,总怕自己的罪行败露。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酒店门口,他率游客准备出发时,忽然瞥见了旁边尚亦凌的巨犬!
他定定盯着那狗,紧张得直咽口水,终是没忍住心中疑虑,他移步到犬身另一侧。
震惊!恐怖!
骇人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神经,尚亦凌竟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气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脸上的红印也不见了,漂亮的脸蛋依旧,细腻无瑕。
这真的比见了恶鬼还可怕。
“方导游,有事吗?”尚亦凌语调平静,神色淡然,就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方祁阳张张嘴,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他赶紧跑回自己的队伍前,抓抓脑袋,困惑至极,难道他也被好鬼救了??
还是,自己一直陷在梦里呢!
他“啪”一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嘶…”疼,不是梦。
这一路,他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游客问他问题,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柳玥第三次叫他,“方先生!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方祁阳回神,他才发现,确实走反了,其他团出酒店向右而去,而他心不在焉地带着团向左走了。
赶紧带着队伍掉头,“大家脚步快点,追上其他团,超过他们占个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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