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的家里摆着许多和她兴趣的东西，一架漂亮的斯坦威钢琴，一整柜子的书，几株长势不错的花草，一些做实验用的工具。

东西很杂，但主人收拾得井井有条，所以看起来并不乱。

接过方渡提前准备的洗漱用品，苏若愚问：“方渡，你还记得我们怎么成为朋友的吗？”

苏若愚知道方渡不高冷，但也不热情，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旁观者，有人搭话就回两句，没人搭话就沉默寡言。

她是怎么和方渡成为好友的呢？

苏若愚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有记忆起她们就一直在一起，关系亲近到堪比姐妹，去对方家里过夜只需给父母说一声。

方渡被冷不丁地这么一问，倒是没有愣住，很自然地回答：“小学三年级，你问我做了什么噩梦，你说你的噩梦里是头超级大的怪兽。”

苏若愚：“是因为这个？”

方渡点点头：“嗯。

“对了，关于林一这个角色，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苏若愚：“没想到你会认识《天才N》的作者。”

“可你找我不是因为出演林一遇到了困难吗？”

被说中心事，苏若愚脸一红。要不是苏若愚认识的与林一经历相似的人只有方渡，苏若愚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会主动联系方渡。

这时苏若愚的手机铃声响起，是经纪人安娜打来的，苏若愚这才记起忘了给经纪人报备。

苏若愚连忙说：“今天暂时不聊工作的事，我跟经纪人打个电话。”

方渡颔首，不再多说什么，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洗澡。

苏若愚接通电话，安娜焦急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苏老师，你不在酒店吗？”

苏若愚：“不好意思……我忘了说，今天我不回酒店住了。”

安娜：“那苏老师你今天住哪儿？”

苏若愚望向天花板：“一个朋友家。”

耳机那头安静了几秒。

安娜压低嗓音：“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小心别被拍到，现在的狗仔防不胜防。”

苏若愚：“女……不是……就是普通朋友，散步时恰巧遇到了。”

安娜：“苏老师不用紧张，我嘴巴很严，不会跟别人说你谈恋爱的。知道你安全就好，不打扰你休息了，苏老师晚安！”

安娜挂电话的速度快到苏若愚反应过来已经是忙音了，苏若愚想反驳都来不及，干脆随安娜去了。

圈里已经误会了她很多，不是和这个小鲜肉，就是和那个大老板，多方渡一个不多。何况正儿八经算起来，方渡其实还是她第一个绯闻对象——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苏若愚注意到客厅沙发上翻扣着一本没看完的书，书的封皮上写着她不认识的德文。

按照方渡的习惯，没看完的书一般会夹上书签放回原位，这样随意摆放说明她只是暂时离开。

暂时离开去见的人是楚岩吗？

半小时后，洗完澡的方渡从浴室出来。

她穿着宽松的t恤，肩上搭了根白毛巾，湿漉漉的长发披散。

很普通的居家打扮，却被方渡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见苏若愚盯着自己，方渡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苏若愚：“方渡，你记不记得有一部台湾偶像剧叫《恶作剧之吻》？”

方渡：“记得，但没看过。”

苏若愚想起好玩的事，忍不住笑道：“那你知道你在高中有个外号叫‘七中江直树’吗？”

方渡不太开心地瘪嘴：“有些人老爱把我跟男的比较。”

苏若愚一直觉得方渡的微表情很可爱，比如现在，明显气鼓鼓的。苏若愚莫名其妙被自己的萌点逗乐，开开心心地小跑去浴室洗漱了。

等苏若愚洗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苏若愚以为方渡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了，没想到出来看见方渡还坐在沙发上看那本德文书。

“你不困吗？”

苏若愚说完，打了个哈欠。

方渡合上书，抬眸看向苏若愚：“最近失眠，你要是困了可以去主卧睡，床单和被子都是新换的。”

苏若愚见沙发上铺好了被单：“你不会准备睡沙发吧？”

方渡：“反正我也睡不着，床就让给你了。”

苏若愚正色：“失眠就更要休息好，你跟我一起睡。”

方渡犹豫之中终究被苏若愚带进卧室推倒在床，方渡不可置信地皱眉，注视着处于上方的苏若愚。

苏若愚：“听我的话，好好休息。”

说罢苏若愚翻身躺平，伸手去按床头灯的开关。

方渡开口：“等等。”

苏若愚：“怎么了？”

方渡：“不要关灯。”

苏若愚疑惑：“开着灯睡觉不会觉得晃眼睛吗？”

方渡深吸了口气，睫毛微微颤抖：“我……我又开始做噩梦了。”

苏若愚立刻懂了方渡的意思：“你梦见了红色的蝴蝶？”

人有各种各样害怕的东西，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怕老鼠，有的人怕蛇……方渡却极度害怕蝴蝶，尤其是红色的蝴蝶。

因为害怕蝴蝶，方渡唯一一次成绩不及格是在初中手工课上，老师要求做同学手工做一个蝴蝶标本，那天方渡直接选择旷课。

方渡听到苏若愚说出那几个字，脑海中浮现出蝴蝶的画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干呕。

苏若愚：“……”

苏若愚：“别怕，有我在。你闭上眼睛。”

方渡乖乖地将被子拉到胸口的位置盖住，闭上双眼。

苏若愚想了想，侧身环抱住方渡，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方渡的后背，柔声说：“现在开始，你眼前什么都没有，跟我一起深呼吸……”

这个助眠的方法是苏若愚从上一部剧里学来的，上部剧她饰演的心理医生，借着角色的缘故多多少少挽回了一点形象，但杯水车薪。

也不知这回“林一”能不能让她顺利脱离“笨蛋美女”的印象。

方渡的呼吸渐匀，苏若愚确定她已经睡着，才关掉床头的灯，倒头睡觉。

这晚，方渡梦里再没有猩红色的蝴蝶，她梦见了一条窄窄的渡船，在清澈的湖上随波而行。

世界也如这波浪摇摇晃晃，方渡想到，或许她的一生就是从湖的这头走向湖的那头，船上没有船夫，唯有自渡。

她难得睡个好觉，本来会把梦继续做下去，却被一阵突兀的鸟叫声吵醒。

方渡在第二次鸟叫时彻底清醒。

哪里有什么鸟叫？

明明是手机闹钟在响，而手机的主人苏若愚此时还在呼呼大睡，丝毫不受闹钟的影响。

起床气维持不到两秒，在看到苏若愚的瞬间，方渡眼里就只剩下笑意。

她抬手摸了摸苏若愚的头发，很快就起床去洗漱做早餐。

门咔嗒关上。

苏若愚猛地睁开眼，她其实已经醒了，闭着眼睛是想赖会儿床。

方渡在做什么？

回想方渡刚才温柔的动作，苏若愚脸不禁通红，心跳也加速起来。

苏若愚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有一张在明星里都称得上漂亮的脸，从小被表白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

但苏若愚永远都保持着同一套说辞，不好意思，她有喜欢的人了。

没人相信她真的有喜欢的人，只当她是在找借口婉拒追求者，因为这么久了她依旧单身。

苏若愚自己却清楚，她每次拒绝表白者的话都是认真的。

苏若愚坐起身，捂住了自己的脸和眼睛，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朋友这个身份做得久了就会成为习惯，习惯保持朋友的距离，习惯调整心态。

哪怕方渡在她的世界消失两年，她最多有一些失落。

时间似乎被拉长。

苏若愚叹息，看向床头的时钟，发现她冷静了整整半小时，比以前用的时间都要长。

苏若愚下床后，手机收到大学室友许漾的微信消息。

许漾：「苏苏，有空语音吗？」

苏若愚给许漾发去语音聊天申请，接通后点开免提，一边刷牙一边听许漾说话。

许漾：“苏苏～”

苏若愚吐出一口泡泡：“嗯～什么事？”

许漾：“你现在在杭州？”

苏若愚：“对啊，拍戏呢。”

许漾：“什么时候回北京？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苏若愚：“几个月后，把戏拍完了就回。”

许漾：“那我去杭州找你！”

苏若愚差点被呛到：“什么事非要跑杭州来跟我说，姑奶奶你不是要跑通告吗？”

许漾跟倒红不红的苏若愚不一样，她如今是当红小花，常常忙得昏头转向的。

许漾略显心虚：“不管，我一定要当面跟你说。”

苏若愚拿她没办法，只好说：“那你来吧，地址等会儿发你微信。别被拍到了，我可不想和你有绯闻。”

自从前年某影后当众宣布出柜后，出柜的明星越来越多，同性之间传绯闻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许漾：“明白明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