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依然是法国菜，只是菜式和上次的不同。言凊想起上次来这里，自己的心情可是患得患失，并未完全交心于凌介霆；而如今，她的心情也依然有些复杂。

因为是法国菜，所以随着每一道菜上来的依然是不同的酒。看着那些酒，言凊还是不敢动，凌介霆看了，只是笑笑，也不劝酒，只是最后的甜点他还是点了含酒精的。

饭后，两人又和上次一样，手牵手在楼顶散步。

这次，他们看到很多的玫瑰，团团簇簇的一大片，非常惊人。

“法国的香水很出名，有不少都是提取自玫瑰。”凌介霆淡淡地说着，“玫瑰的花语大多和爱情有关，所以法国人喜欢玫瑰，也是和他们本身爱浪漫有关。”

言凊转身，面对凌介霆，手依然牵着：“想不到，你这个冷酷出名的霆哥，居然对这些有研究。”

凌介霆看着眼前的人儿，眼里满是温柔，目光都仿佛带着温度，看得言凊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上次在这，也是饭后散步，结果散着散着，两人就在月光下……言凊下意识地抬头，果然夜空中也有一轮皓月，只是没有上次的圆。

这时，凌介霆握着言凊的手，加重了力度。在言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手中握着一个小盒子。凌介霆按了盒子上的机关，盒盖弹开了。虽然这里只有月光当照明，可言凊还是看到了，深色的锦绒上露出半只戒指；戒指上面，还有一粒不小的钻石。

言凊的脸色一变。她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她都没来得及……

凌介霆松开握着言凊的手，用拇指和食指挑起那枚戒指，深情地看向言凊。盒子被他随手丢掉，原来拿着盒子的手又去抓言凊的左手，拉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处。不知道是否错觉，言凊的手，在这样的六月天，居然觉得有些凉。

不过凌介霆也顾不上细想，拿着戒指的手也举了起来，说：“言凊，嫁给我吧。”

言凊整个人当场僵硬，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好。

凌介霆则继续说着：“当年第一次求婚，也许是我太随意了，所以老天爷才没有让我们走到一起。这次，我准备好了戒指，这里又是一片玫瑰花海，所以，这次我们一定可以结成婚……”

没想到，言凊的回答却是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凌介霆愕然，心头顿时空空的。

“对不起，我不能……”言凊慌乱地说着，摇着头。

“为什么？！”凌介霆马上逼近一步，追问。近日来所有的绅士、隐忍顿都不见了，他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的强硬和霸道。

“我……”言凊鼻子尖都是凌介霆的气息，让她的心更乱。她慌乱地逃避着凌介霆的眼神。

“难道，你就是为了让我好好睡觉、好好吃饭，才回来的？”凌介霆的声音霎时变冷了起来，“徐东承认了，他告诉了你，我自你离开后就睡不好。所以，你是可怜我，才回来我身边？”

言凊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凌介霆。

“所以，你回来当我的女人，并不是我想的那种，而是……可怜我？”说着，凌介霆又向言凊逼近了一步，他的人几乎贴上了言凊的身体。

言凊正要后退，凌介霆却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不能后退、不能逃避。

“我，我不配。”终于，言凊在凌介霆正要再追问之际，开口了。“可是，你还爱着我，不肯放手；而我也爱你，不忍心你这么对待自己，所以我想尽可能地照顾你、也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但是我不能结婚，我无法和你结婚。上一次，就是我自不量力：离过婚、不能生小孩，所以老天爷才阻止我们在一起。现在，我更配不上你了。”

凌介霆没有想到言凊的回答居然是这样的。他心疼地看着言凊，说：“都是我的错，和你无关。而且你也知道，我只有你、也只要你。如果你不结婚，那我和谁结婚去？而且，我已经和你妈说过，你一回来，我就要娶你的。”

言凊一震，没有想到凌介霆居然去过陵园，和自己妈妈说过这些：“你，去看过我妈了？”脸上满是惊讶。

凌介霆点头：“是的，你走了以后，我以为你是躲开我，至少还会去看你妈，所以我吩咐陵园的人留意，可怎么也等不到你去看你妈。于是，我有时也会过去探望她，送一束花。却没有想到，原来你去了国外，还失忆了。”

言凊听了，满是愧疚，只是看到那个戒指，她还是强迫自己狠心一点：“就算你应承了我妈也没有用，我不想结婚，也不能结婚。我能做到的，就是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其他的，我不会答应的。”

“言凊！”凌介霆的脸色铁青，似乎终于被她气到，“你忘记了，你妈是因为什么而离婚的？她最痛恨的就是情妇。你现在是怎么样，想当她最痛恨的那种人？？”

言凊脸色一白，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痛苦地说：“你不要逼我。”

“逼”这个字一出现，凌介霆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以前，他就是逼得太紧，所以言凊才会离开的。现在，她肯回自己身边，虽然不能说皆大欢喜，可毕竟比以前是进了一大步。如今两人只是缺少个仪式，凌介霆真的不敢再逼她。

“好，你说不结就不结。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说着，凌介霆将戒指放入口袋，做了让步。

以前，伴侣、结婚与否对凌介霆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可当他遇到言凊，真正爱上一个人后，就想给她自己的所有。

三年前言凊离开了，凌介霆也认为，只要言凊能回来自己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可是，现在对言凊来说，不结婚代表的是她配不上自己，她只配当自己的女人，而不是终生伴侣！只要没有结婚，她就不是他的真正的另一半，不怕别人说凌介霆的闲话、给他抹黑；她没有安全感的、担心凌介霆随时会变心，而她也随时可以退缩、逃跑……

所以，凌介霆就更下定决心了：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个戒指戴到言凊的手上的。

过来地下车库接凌介霆和言凊的徐东，看到他们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自然，有些莫名其妙。戒指是他去取的，所以，徐东以为今晚凌介霆应该是会找机会把戒指给言凊，顺便求婚什么的。

他却不知道，婚是求了，可是，凌介霆却被言凊拒绝了。

在回去的路上，言凊呆呆地看着车窗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她真是厉害啊，连凌介霆的求婚都拒绝了，估计外人知道了，都会说她不知好歹吧。别人可是烧香拜佛都求不来凌介霆的求婚呢，估计他们会觉得，她年纪大、相貌更并非一等一的，还离过婚的，居然拒绝了多少女人求而不得的凌介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懂珍惜。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言凊真的不想结婚。两个人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对等，更何况她还发生过那种事情，使言凊更加自卑了。所以，不要结婚，两个人还是同居吧。哪天如果凌介霆后悔了，或者遇到别的喜欢的人了，他们可以随时结束两人的关系，不必因为婚姻的束缚搞得那么累。本来她就不配，既然怎么样都是要伤心了，可以偷来这样一起相处的时光，言凊已经很满足了。

想到这，言凊不由苦笑。有时候，她真的宁愿自己是楼云汐。虽然一样不能生育，可起码清清白白、简简单单：没有结过婚、没有遇到那种事情，自信、活泼，一如当年的自己。楼云汐不会像自己现在一样，在爱情上完全没有自信，甚至自卑，因为，她的身体是清清白白的。

抬头，言凊看到了前座开车的徐东。

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又是怎么想自己的呢。邢少然那晚在楼梯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徐东呢？他是否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的霆哥了？觉得他们的霆哥在这件事上瞎了眼？虽然，在凌介霆面前他对自己还是恭恭敬敬，除了因为对凌介霆的敬畏，还因为自己让凌介霆好好吃饭睡觉了，他可以不用担心凌介霆的健康了。可背后，会不会也是看不起自己的？

所以，徐东也会觉得她在凌介霆身边、没有名分的呆着，比较好吧？

言凊突然就钻进了牛角尖，心情越来越低落。

看到言凊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凌介霆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自己兴冲冲的一次求婚，专门订做了戒指、以为终于有准备、完整的一次求婚，居然会被拒绝，而且还令言凊又开始胡思乱想。

看到言凊的目光投在徐东身上后又变得复杂起来，凌介霆顿时想到了言凊在想什么。他的心一下子被利爪抓紧了似的，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