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经进入尾巴,校园里虽然绿意依旧,但是也有遍地的金黄,伸手抚掉落在肩上的枯叶,远远地就望见那金色银杏树下长身玉立的男子,似乎于黑暗中见到光明。
傅瑶微微一笑,“二哥。”
“阿瑶。”新鎏亲自为她打开车门,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笑意,冷冽的气息化作一层柔光将她包裹其中。
世事无常,好在他的阿瑶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在他面前依旧如故。
带她去了五年前他们常去的餐厅,老板笑容依旧,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皱纹,亲自给他们下厨,炖了满满一锅百味山珍乌鸡汤。
“好喝!”傅瑶一连喝了三大碗,若非新鎏及时阻止,还不知要喝多少。
拿纸巾拭去她嘴角的汤渍,笑道:“过犹不及。”
傅瑶的身体比起五年前,要弱了很多,不敢一次性给她补太多,不然早就让人给她送去学校了。
替她要了碗醪糟汤圆,放在她手边,“先垫垫肚子。”
“好。”笑吟吟地应了,依旧是熟悉的味道,满足地叹谓,“早知道就算是用抢的,也要把宋源带过来!”
宋源伤得太重,还不能下地,可美坏了医院里的一群小护士,每次她们去都会被一群护士用看情敌的目光盯着。
盛汤的手微顿,嘴角笑意依旧,“一会儿让阿正送一份过去。”
“好!”笑着眯了眼。
新鎏总是能在第一眼明白她想什么,并且做出最合适的决定,这也是为什么一见到他,傅瑶就会变成五年前的傅瑶,不为世事所累。
她从不担心新鎏会伤害她,以及她身边的人。
傅瑶的信任让新鎏心底那些微的不快消失得一干二净,夹了一只鸡翅膀放进她碗中,漫不经心地开启了他们都不愿意提及,却永远避不开的话题。
“阿珏当年毕业进入狼群接的最后一项任务是灭神行动,所谓的神,指的是当时的一个反社会反人类的恐怖组织,神隐。狼群的老大是沈家的沈子遗,第一次行动失败后子遗和阿珏假意被策反,埋伏进神隐。”
独立的包房,阿正亲自带人守在外面,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放下夹起的鸡翅,傅瑶坐直了身体,神隐这个词她并不陌生,傅珏唯一一次凶她,便是因为神隐。
那个时候她还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偶然遇见了神隐的人,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让她心生敬慕。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会恨不得永远没见过我。”
那女子总是面带愁绪,看着她的时候似乎不仅仅是看她,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我叫方所,在神隐方字一辈排行十一。”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神隐这个词,并不知道这简单的两个字代表着什么,方所却让她回去问傅珏。
从来不将喜怒摆在脸上的傅珏,在听到神隐两个字的时候掀了饭桌,第一次骂她,第一次凶她,骂了,凶了之后,又抱着她痛不欲生。
“神隐方字一辈十七人,一夜间灭了子遗和阿珏所在狼群,他俩是唯二的幸存者,却也被神隐所擒,三个月后,阿珏一个人回来,脱了军装...”
新鎏不愿再说下去,伸手握住傅瑶冰冷的手。傅珏对她有多重要,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事情,虽然更多的是无奈,但是他依然担心傅瑶接受不了。
后面的事情,傅瑶知道,傅珏脱了军装,入了□□,成了党和国家的叛徒。三年来,她有两件事情一直没有想明白,一是傅珏的死,二是傅珏的背叛。
似乎看出她所想,新鎏道,“神隐在生物技术上的发展远远超过我们的认知,灭神行动后,有专家分析阿珏的背叛,提出了两种设想,一是神隐在阿珏脑中植入了新的东西,或者是取出了一些东西,改变了他的认知与信仰;还有一种设想是。”
新鎏有些不忍,当初他听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差点拔枪杀了那屋子里的人,将傅瑶的手握紧了一些,防止她一会儿伤到自己。
“回来的不是阿珏,只是一个仿真人。”
双眼早已变红,苦涩得想要流泪,听见这话想也不想地吼了出来,“不可能!”
不可能,那是她哥哥啊!她朝夕相处的哥哥,一直想要追寻父亲的脚步的哥哥,怎么可能背叛,怎么可以被那些人操纵!那样的屈辱,不应该发生在她哥哥身上!
该死!真是该死!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关心一下哥哥,为什么每天那么晚回家,如果她多关心一下,是不是就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些屈辱都是假的,她的哥哥,依然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阿瑶!”将浑身颤抖的人紧紧抱入怀中,心疼地想要给她一点温暖,“你听我说,这只是设想,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不可能。”一番悲痛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靠在新鎏怀中,没了挣扎的力气,思维却渐渐清晰了起来,“哥哥是真的,他说要带我去找妈妈。”
“今年生日,哥哥一定解决好所有的事情,然后带你去找妈妈。”
那个时候的傅珏生了退意,想要带着她去云华市找妈妈,所以,他不可能是假的。
“二哥,哥哥是真的!”似乎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缕光,眼中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迫切地需要新鎏的赞同。
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因为这个旁人所不知的细节终于碎了,有些失控地抱紧了怀中的人,话语间难掩愉悦,“是的,一直都是阿珏。”
只有傅珏会将傅瑶的喜怒放在第一位,会为了她放弃一切功名利禄。
他不是傅珏,名誉信仰对他而言并无实际用处,比起这些触不到的东西,他更希望身边的人能够活得自由自在,不为外事所累。所以,就算是真的背叛又如何,那是傅珏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迫。
而且,他们都相信,以傅珏的才智和信念,这一切的背后一定还有隐情,不管是什么,她们都会一点一点地挖出来。
西楚很暴躁,很暴躁,在宋源的病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几乎看什么都不顺眼,差点拆房子,被子期和猴子给联手拦了下来。
宋源一只手还掉在脖子上,用另一只手拿着一只苹果吃得津津有味,西楚不开心,他就高兴,连带着胃口也好了不少。
但是,像他这样一直晃,一直晃,他也很头疼。
明明想好好关心一下,结果一开口就是,“你媳妇儿被人抢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西楚就爆发了,一脚踹了脚边的凳子,猴子眼疾手快飞身拦住,才免了凳子四分五裂的下场。
“陪我找人打架去!”西楚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还是压不下心里的那股火气,拽了猴子的衣领就往外走,这一次是连宋源的挑衅都没有看在眼里。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拉着猴子离开,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在地上,赶紧叫住子期,“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傅瑶出事了?”
也不对啊!如果是傅瑶出事,他应该是着急,而不是狂躁啊!
子期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道:“傅瑶去找二爷了。”
“二爷?”这又是谁?
在隋远市,能够用爷来称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傅珏,还有一个就是新鎏。
“傅瑶叫他二哥。”
“哦,他呀!”宋源没有见过新鎏,但听傅瑶提了好几次,再加上昨晚她就说今天要去见他。
“这跟西楚有什么关系?”
“二爷在大王眼中是一号情敌。”西楚不怕任何人跟他抢傅瑶,唯独怕新鎏。
“傅瑶从五岁到十五岁,都是跟着珏爷二爷,整整十年的时间,二爷是傅瑶在这个世上除了珏爷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往事总是有让人沉沦的魔力,即使那些事情与他并无干系,如今提起,也难免沉溺其中,“不,或许二爷才是傅瑶最信任和依赖的人。”
毕竟大多数时间珏爷都是将傅瑶丢给二爷看着,而二爷,从来都是将傅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宋源心里不舒服了,什么叫做二爷才是傅瑶最信任和依赖的人?他现在才是傅瑶的哥哥,傅瑶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应该是他!
难得有一次,他和西楚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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