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每天东升西落的这颗恒星叫什么名字。
星际联盟有一套完整的命名方法,她也有一套不完整的命名方法,干脆就叫做太阳吧。
每天太阳升起。
陈沫就从她那个小帐篷出来。这个时候大触已经在做早饭了,通常是水煮肉干,再放入一些新鲜的水果和植物,非常典型的放飞派烹饪,味道嘛……她这种不做饭不洗碗的人,有什么好抱怨的。
吃完早饭,女孩会做一些拉伸运动。
这具身体闲置太久,各方面都很僵硬。
大触透视过,说她的骨骼和肌肉经过上次的死亡事件,生长几乎停滞。动物的应激本能就是这么奇葩,有的受到刺激会加速生长,而有些则会自暴自弃。
“我这样的人,求生意愿本就不高,会放弃生长也很正常。”
她看得很开。
但是大触看不开。
“女人,为什么你就那么想死?”
当初明明可以逃跑的,她偏偏选择了围观,围观也不是不行,她偏偏还要死在那里。就像一直在找钢丝绳走一样,沉溺于濒死带来的快感。
他真的看不透。
“我并不想死,只是也没那么想活。”
陈沫抓下刘海,难得老实。
其实这样的对话不管来多少次都没意义。
仿生人比人还惜命,还能对她进行惜命教育,真的是科幻小说才敢写的反人类设定。
她每天都会离开保护罩,到森林里寻找食物。
偶尔来到幼年霸王食蝇草前,尝试着去接触这些虫族的天敌。一开始,她只是尽量待在它们身旁,后来,她强迫自己去触碰它们的花叶和根茎。
幼年的食蝇草其实没太大威胁。
但是当它们流着口水张嘴咬她时,陈沫还是会抖成一团像素,身体控制不住地流泪。
放在外人眼里,可能觉得她好会演,好一朵柔弱可怜的天山雪莲。
但她真的不是……
配合无人巡逻机,女孩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广。
有时候出去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回来。
她遇到过山一样大的石头兽,也见过和她差不多大的飞鸟。这颗星球的生命比想象中更加丰富,她每天都跟挖宝贝似的,找到一个新物种就拍照合影。
除了某些以她为食物的品种,大部分动物对星主都很温和。
这是一种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权威烙印,越是强大的星主掌控能力也就越强。
仔细想想,如果地球也有星主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神”。
这种到处探索的乐趣,陈大触也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世界的中心只有第二帅的他和沫沫大王,其他垃圾无足轻重。
观念不同,陈沫也不想沟通。
依旧每日重复这样的生活。
大触同学的技能越来越多,堪比百宝盒,配合小型机器,甚至建起了一座石头房子。房子建好的那天,好多小动物都来围观了。
陨石坑底布满觊觎陈沫的食蝇草。
等到雨季,也常常蓄水。
两人的房子干脆建在坡面,地基打得稳,既能远离那些跃跃欲试的食蝇草,也能躲开其他动物。最后范围越拓越大,变成城堡一般的存在。
老远看着,还挺中世纪的。
对她这个权游重度爱好者来说,离一本满足,还差一匹高大威猛的冰原狼。
陈沫已经可以离开保护罩活动了,但是睡觉的时候依旧离不开。虫族的本能无时不刻不折磨她,她的这具身体,只要意识一松懈,就会歇斯底里。
陈大触见过她半夜哭着到处梦游。
也见过女孩倒立爬行,仿佛一只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逃出来的奇行种。
真的是什么姿势都试过了。
就是b站鬼畜区也不敢这么秀。
陈沫还挺讨厌第二天起来,浑身酸痛的感觉。那种饱经蹂|躏的感觉,总让她怀疑陈大触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最后鬼才如她,强行把自己愚蠢的身体调|教成功。
三年前陈大触拔回来的食蝇草幼苗,长大了一丢丢,和人类孩童差不多高。
现在养在花盆里,每天吃点毛毛虫和蝴蝶,天气好的时候,就只知道晃悠自己的绿脑袋。
一个大大的“呆”字。
默星的生态环境极好。
到处都是瞎几把飞的蚊虫,她醒来后把这颗草搬到房间窗外。这货因为从小和她相处,又吃了不少陈沫喂的昆虫,比起垂涎她作为虫的身体,更加垂涎她作为主人的摸摸。
在蚊虫旺盛的季节,就在窗外乖乖当驱虫器,从没放跑过一只虫子进来。
十分孝顺。
陈沫发现身体虽然喜欢夜游,但从来没往窗户爬出去过,毅然决然把幼年食蝇草放到门口。
又特地让大触重新挖几株放到窗外。
于是,她可怜的身体只能在房里瞎转悠。
最后演变到只能床头垂泪。
除了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换湿乎乎的枕套,陈沫非常省心,甚至还有一种自我霸凌的优越感,直到某天不可预料的后果出现。
那天她和大触出去钓鱼。
附近河流正直汛期,每天都有动物过来渡河,然后被埋伏的鳄龙偷袭成功,叼着脖子拖进水里。这些可怜的动物被鳄龙啃得七七八八,剩下点骨头架子和肉沫,就会引来大量的泡泡鱼。
油炸泡泡鱼真的是超越炸鸡的存在,一口下去,外酥里嫩,还有一股扑鼻的清香。
“说实话,我可以吃它们一辈子。”
陈沫说这话时,拿着巨大的网兜站在水中,眼睛发亮的样子怪渗人。
大触爱极了她这种横行霸道的小模样,当时就捧着下巴欣赏起来。等泡泡鱼聚集得差不多,女孩便捏着网兜边缘一点点收紧。
虫族的身体素质极其强悍。
就算是不用参与战斗的雌虫,本身吊打一两个弱势种族不成问题,捉拿这些呆头呆脑的鱼更是小菜一碟。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陈沫扛起网兜往岸上走,一条路过的鳄龙悄然靠近,咬了她一口。
女孩之前也被咬过。
这些欺软怕硬的蛇形鱼,咬一口,发现咬不动之后就会很爽快地放弃。但是这次本该是铜墙铁壁的她,小腿被咬下了一块肉,久违的疼痛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等鳄龙呼朋唤友聚集而来。
青灰色的身体密密麻麻在水面翻滚时,陈沫还在摸不着头脑。
陈大触在岸上,也短路了。
眼看着陈沫被一只体型庞大的鳄龙咬住脚踝往下拖,他嘭地爆开衬衣,全身的触手齐齐飞出,一边疯狂扎鱼,一面让她“快点爬”!
就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女孩依旧抱着泡泡鱼不放。
等她磨磨蹭蹭上岸,大触同志的仿生皮肤已经泛黑,显然是想掐着她的脖子狂摇。
“你怎么又不想活了?!”
“不是……”陈沫将鱼放到缩小胶囊,“我感觉有点痛,但又不是很痛,甚至不知道被咬了块肉!”
陈大触的玻璃眼珠色彩变换。
聚焦在她的脚踝……好吧,不用透视技术,也能看到她的伤口在不停流血,根本没有止住的迹象。
“女人,你之前变成植物人这具身体就不长了,现在好像还有点抑郁,干脆连活性都丧失。”
陈沫:“……身体还会抑郁?”
“我还没抑郁呢!”
你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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