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吃饭。”
“阿宁,去洗澡了。”
“阿宁,来睡觉了。”
锦觅一个人带着阿宁在这座院落住得十分快活,带着阿宁下下棋,讲讲故事,到饭点了就去做饭,天黑了就去睡觉。除了后面多了个不说话的尾巴。
她跟阿宁下棋,他在旁边看着;
她去厨房做饭,他在厨房外边等着;
她抱着阿宁回屋睡觉,他在外边看着,等他们睡熟了以后再回隔间。
“娘亲,”阿宁小心地喊了她一声,他知道娘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跟润玉叔叔说一句话,“润玉叔叔还在外边等着呢。”
“这么晚还不睡,明天起不来可是要被打屁股的。”锦觅闭着眼睛回答他,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人在门外等着呢,生气的是她,忍不住心软的还是她。
“娘亲好久没跟润玉叔叔说过话了。”
“那是因为他让娘亲不开心了。”
“那娘亲现在还生气吗?”
“嗯....一点点吧。”
“那娘亲,阿宁闭上眼睛,你去找叔叔吧。阿宁保证不看。”说完,阿宁当真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向娘亲证明自己真的不会偷看。
锦觅笑他人小鬼大,自己又不是因为怕在孩子面前太没骨气才与润玉生这么久的气。
她只不过是在气恼为什么润玉宁肯用那样蹩脚的方式去遮掩,也不肯告诉她事情的全部。
她不想润玉瞒她,她不想自己始终是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那次润玉与旭凤相见时自己浑然不知随口打哈哈的情景让她事后回想起来并不能释怀,这样好像从头到尾傻的只有她自己。
阿宁打了个喷嚏,锦觅忙让他盖好被子,心里又忍不住担心门外的人会不会也着凉。
他是神仙,怎么会着凉。可是这几天他一直就这样跟着自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就算不会着凉,身体也会吃不消的呀。
吃不消关她什么事,是润玉先瞒她的,所以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对,无关。
锦觅咬牙,一直在心里默念自己还在生气,自己还没原谅他,活该让他在院子里受凉。
她还在生气,她在生什么气呀,再大的气能让她忍心放着那个对她承诺爱护她一辈子的人一个人在院子里受冻吗。
“阿宁,自己好好睡觉啊。”阿宁乖乖应下来,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锦觅打开房门,原来天上到了晚上也是有些冷的。
润玉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他以为锦觅厌烦他这样跟着,要让他走远一些,可是锦觅打开了门出来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让他走远一些,没有让他送他们回去。
这样的天,是有些冷,那他干嘛要在这儿等着,自己回屋去不行吗,反正明天也能看见他们的,锦觅这样想着。
“觅儿,小心别着凉了。”润玉终于还是开了口,小心翼翼地讨好她,锦觅看着,不,是盯着眼前的人许久,一言不发。
最后终于松了口气,绕过润玉往院子里走去。
她知道润玉跟了上来,往前一步踩上一块有些滑溜的石头,如她所料,她滑倒了。
只是她并没有摔倒在地,因为润玉上前来接住了她。
重回这个怀抱,锦觅才知道原来她竟是这样留恋着润玉的温暖,刚刚触碰到润玉的手指,一片冰凉。
润玉抱着锦觅在怀中,也觉恍若隔世,又惊觉自己抱她太久,怕她又生气,正要放开。
“别动,”锦觅拉住他的手,“不这样我有些拉不下脸。”
虽然锦觅始终背对着他,但是在这一刻润玉感觉到安宁,他能再一次抱她进怀里了。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瞒我呢,是什么事让你这样费尽心思要瞒我。我问你你也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也就罢了,还要堵住别人的嘴,你当真是想让我一辈子都当个傻子吗。”
“对不起,觅儿。”除了这句话,他也没有其他好说的。
“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因为,若要我解释,我怕我会忍不住骗你,以前我曾经答应过你,不会骗你的。”
“这么严重?”锦觅不知道润玉会这样回答她,旭凤的事会让他做出欺骗她的事吗,如果是这样她还想要知道吗。
锦觅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明知我在生你的气,干嘛还要这样天天跟在我们身后,我这样好几天不跟你说话,你心里不会难受吗。”
“本就是润玉不对,觅儿生气是应该的。再说,”润玉苦笑,“觅儿还在我眼前,润玉若还奢求什么,怕是太过贪心了。”
锦觅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好生难受,她原以为润玉会告诉她没有关系,他可以任她发脾气只要她不生气,可是润玉想的却是只要她还在润玉眼前,就算不跟他说话,就算是厌恶他的,只要还能看见她,一切就都不重要。
“对呀,我还在生气,所以,你要哄我。”锦觅回过身抱住他,“若是不能哄好我,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润玉不说话,只是抱着她,锦觅以为他是说不出来好听的话,只晓得抱着她哄,心想可不能被他这样糊弄过去。
锦觅等了半天不见他言语,又被他抱得无聊,偶然抬头一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润...润玉,天,天上是?”明明她自己就在天上了,为什么还看得见头顶上的天空此刻星光流过。
“是哄觅儿不生气用的。”
漆黑的天幕此刻美的让她说不出话来,一颗颗流星划过,光影流转,竟是这样的光景。
“给,给我的?”
“雕虫小技,觅儿可还喜欢?”
“喜欢!”锦觅忍不住盯着流星划过的痕迹看,两个眼睛都看不过来,看的眼花缭乱,最后闭上眼消停了会儿才从刚刚那一场星暮光雨之中缓过神来,一时间情绪高涨。
“你真厉害,小鱼仙倌。”锦觅笑得开心,随口脱出了一句话。
润玉身子一僵,不自觉声音微微哽咽。“觅...觅儿。”
“嗯?”锦觅有些疑惑地看他。
“....无事,觅儿可还生气?”润玉收敛神情,觅儿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想起来叫他小鱼仙倌。
觅儿,我多希望你能回来,多希望你能永远待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我。
锦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当是自己高兴坏了,随口说了些没意思的胡话,却不知这句话在润玉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不生气了,看着这流星雨的份上,我原谅你就是。”锦觅顿了顿,又说,“这几天你一直都跟着我,可耽误你上值?你要是什么事耽误了,上头会不会怪罪于你。”
润玉不忍看她焦急担心,安慰她,“不会,这几日清闲,陪陪觅儿也好。”晚上批奏折也是一样。
“夜深了,觅儿快些回去休息吧,更深露重,着凉就不好了。”润玉放开锦觅,垂手而立。
锦觅闻言并不顺从地回屋,而是抓起润玉的双手。
冷的,刚刚润玉只是用手扶住她,之后的拥抱锦觅并未能触到他的双手,竟不想冷成这样。
锦觅有些内疚,她早该跟润玉和好的,人家好好地在自己家里被冻得双手冰凉,还要受她的气。
想了一下,锦觅红着脸做下了一个决定,把润玉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现在自己的脸可真是烫得能暖手了。
润玉想要抽回手,“润玉身上凉,觅儿一会该冻着了,快回去吧,润玉一会儿去隔间盖好被子就暖和了。”
锦觅不肯让他得逞,咬着嘴巴,委屈道,“我都已经不怪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明知道我已经万分懊悔与你怄气,让你一个人等在这寒夜中,双手冰凉。我心疼你,你却也不给我一个机会,是想让我一直记着是不是。”
润玉感觉到有一丝温度从指尖传来,他曾经整个人都是冷的,是觅儿带给他光,带给他温暖,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有人要从他身边夺走这份温暖,而且,那个人还成功了。
现在,他的温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旭凤有机可乘,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有。
润玉不再动,专心让锦觅暖着他的手,看着她的小脸红红的,想来一定是忍着羞涩为他暖手,不自觉地,润玉动了动指尖。
锦觅的脸更红了,暖手就暖手,瞎动什么呀,怎么办她的脸好像越来越烫了。
“觅儿再不进去,润玉怕是又要僭越了。”
僭越两个字一出来,锦觅立马老实了,也不再死抓着润玉的手了,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就跑回屋了。
开什么玩笑,摸个脸她都脸红成这样,要是再来一次“僭越”,她就能跟刘备张飞结义去了。
锦觅离开后润玉并没有推开隔间的房门,而是转眼间施了法术来到他的书房。
书房的一面墙内放着封印着穷奇的聚魂鼎,还有,惜澜珠。
“天帝陛下,您来了?您是来放我出去的,还是来拿这颗破珠子的?”
“.....”
“哦,知道了,天帝陛下哪个都不是,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来这儿转转罢了。”那声音充满嘲讽,直往润玉脑子里钻。
“你能看见?”
“我吗?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看透陛下您心里在想什么。”
“一派胡言。”
“陛下找到了锦觅,高兴了几天就全然忘记了。当年锦觅与火神是如何相爱的?那时候她可有分给过你一丝眼神?现在她全忘了不也是好事吗,陛下您想过去一笔勾销,那魔尊也是这么想。那陛下觉得,您对魔尊,胜算几何呀。”
润玉攥紧手,他不是这么想的,他很满足现在与觅儿在一起的生活,宁静快乐,只要能待在觅儿身边,他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您若当真这么想,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与我费这些时候。若您真的觉得锦觅爱你,就不会迟迟藏着惜澜珠,不肯拿出来帮锦觅恢复记忆。你怕,你怕锦觅想起来旭凤是谁,你怕她心里不全心全意装着你,她在意旭凤,而你无法忍受这件事。”
“谁准你这般放肆,敢窥视本座心中所想,你好大的胆子。”润玉怒极,抬手向墙中击出一记光晕。
“嘿嘿嘿,加固这聚魂鼎有什么用,我受这苦,你也不会好受。现在锦觅还没有爱上你吧?那她会不会爱上旭凤,谁也不知道,如果现在锦觅是不谙世事如同当年一样,那当年她爱上的是谁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穷奇受到禁锢,声音减弱,在这空荡荡的书房中显得格外诡秘,“瞒着她旭凤的事又能瞒多久,陛下不妨听我一句,杀了旭凤以除后患才是上上之策。”
穷奇的声音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润玉知道,往后他都不会再听到这声音了,可是那些他听过的话又怎么算呢。
“觅儿,我是天帝又如何,在你面前我从未有过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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