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陶羽盯着屏幕上的那几行字看了半天,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着。

“小鱼~”

“同桌~”

“你是不是低血糖?”

“陶黛玉,还醒着吗?”

“小鱼小鱼。”

“我俩天下第一好。”

……

“你看,连她们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就不要隐藏了,我知道我对你的爱、你对我的仰慕是藏不住的。”

……

“怎么办啊,我真的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陶羽闭了闭眼睛,反手把手机拍在桌子上。

他想好了,林斐的生日礼物,他送一枝桂花。

其实,他早就该有答案的。

可是把花送出去的时候,他又想,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

至少,过生日送花是很奇怪的。

不像过生日,倒像是表白。

他有私心,他知道送花桂的含义,但林斐是不知道的。

可他又不想让林斐知道。

他怕很多东西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又想,很多人或许都是像他这样的。

想掖着藏着,但又恨不得告诉他,告诉全世界。

陶羽又想,他没那么贪心,他只是想告诉一个人。

他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好的,不好的。

他又安慰自己,最差也不会怎么样的,而且,林斐也不知道他送花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可是在林斐拿到生日礼物的时候,他还是很紧张,幸亏林斐没有多问,只是惊喜的看了看摸了摸又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

可是陶羽又想,为什么他只是看了一下呢?

人呐,果然是复杂的动物。

陶羽不知道的是,林斐跟他一样。

他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其实陶羽再认真一点,就会注意到林斐表现的太平静了。

要是一般的情况下,林斐肯定会抱着他晃,嘴也不会很老实,比如“小鱼~我太爱你了,你送花是不是要娶我了?放心,我会嫁给你的”这样的话。

可是他们这两个人都太紧张了。

林斐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从小到大,至少他人生的前十七年里,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没有不自信过,至少不会犹豫不决。

直到他遇上了陶羽。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他莫名的想对陶羽好一点,像是本能一样,想离陶羽近一点,再近一点,想把有的东西都给他,想让不好的东西都离他远一点,有时甚至想越界闯入他的生活。

好像有很多不同,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才对。

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有的事他却一直犹豫不决拖到现在。

他想,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像他了。

他收到这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的时候想,别再犹豫了。

众所周知,林斐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积极少年。

想好之后就动力十足了。

当林斐把写好的小纸条塞到陶羽书下面的时候,他又有点后悔了。

他什么也没准备,这甚至衣服上还有上午自习课上偷吃辣条时不小心滴上去的两滴油。

他应该去准备一下的。

“鱼,晚饭后在勤学楼楼顶上等我,有话要说。”

他给陶羽的纸条是这样写的的。

林斐悔后悔归后悔,但是纸条已经送出去了,陶羽也经已经看了,总不能再写一张说算了,刚刚那一张字条就当没看见好了。

感觉很智障。

林斐还不想作一个智障,不想这么智障的事。

林斐站在楼顶上等人的时候,想起来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想到很多一般情况下想不到的东西。

林斐想,勤学楼的楼顶只有他和陶羽上来过,别人不会知道,一般人也不会闲得没事来这见面,而且就是其他人想来这里也得有钥匙,有钥匙还能给陶羽传纸条的也只有他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字很个性,看那个字只要不瞎就能想到是他写的。

林斐想,幸好他没再写一张纸条,要是陶羽问的话就没法解释了。

总不能说临时又改主意了。

这真是比尴尬还尴尬尬。

林斐又想,早知道就好好准备一下再把人约出来了,现在什么也没准备,现在什么也没准备,要是成功了,很多年以后再想起来这件事的话,印象可能就是很寒碜,而且一点也不浪漫。

林斐还想,他要是拒绝了怎么办?那以后见面会不会很尴尬?而且他们还是同桌,就算以后不是同桌了,那还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又怎么办?

但他只是想了一下,他有种预感,被拒绝的可能很小。

林斐在楼顶的风里胡思乱想了很久,陶羽过来了。

林斐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眼时间。

五点五十二分。

林斐再抬眼去看的时候,陶羽推门出来。

傍晚五点五十二分的太阳没有再那么毒辣辣了,微微藏在了云里,给什么东西的都上了一层不太明显的金光。

像是包裹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棱角。

让人觉得温柔与浪漫。

林斐想,这光真漂亮。

人也漂亮。

平心而论,陶羽的脸真的是女生喜欢的类型,干干净净,双眼皮不宽,但是拉出很长,拉到眼尾,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太喜欢跟人说话,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他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干净内敛的漂亮,就有点像宋女士看的电视剧里的高冷男神型的学霸。

林斐突然想,要是她妈妈宋女士看到了他的鱼一定会特别喜欢,一定把他当宝贝宠着。

嗯……他马上就要失宠了。

虽然他本来就不是很受宠。

但他本来很受宠的爹一定会是失宠。

林斐突然感觉自己可能有幻想症,而且只针对陶羽。

林斐再去看的时候,陶羽已经走过来了,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林斐现在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关键时刻想什么呢?

林斐彻底从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清醒过来,发现气氛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的奇怪。

他和陶羽四目相对,但谁也没有说话。

林斐看着陶羽,陶羽也看着林斐。

不管是很熟悉的人,还是不曾相识的陌生人,这样相互盯着看都会有一点尴尬。

但是他们没有。

林斐想,这不像是熟悉的好朋友,也不像是未曾相识的陌生人。

倒是是像极了小情侣之间的深情对视。

看着陶羽眼睛的时候林斐突然有一种错觉,他觉得陶羽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也觉得陶羽有一点……期待。

对,期待。

林斐又怀疑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他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该说的都是要说的,船到桥头了,没得退了。

陶羽很适时地往前走了两步。

林斐张了张嘴,说了一个字。

“我……”

林斐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准备往下说说。

“楼上是不是有人?!下来!!谁让你们上去的?敢私自进教学楼?最好别让我逮住!!巡查的!上去!”

从对面楼上传来的带着刺耳电音的大喇叭声音依然令人精神一振。

林斐的右眼皮跳了两下,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对面楼上传来很快很重的下楼声,隔着几十米都能听得出朱民辉的气愤。

林斐看了陶羽一眼,陶羽也看了林斐一眼。

林斐:“……”

陶羽:“……”

这边已经传来急促的上楼声了。

陶羽拽了拽林斐,飞快道:“你刚刚想说什么?快点说!”

林斐好像在里面听到了期待。

林斐:“明天降温,多穿点衣服。”

陶羽:“?”

林斐说完,拉了拉愣着的陶羽道:“快点走啊!一会儿小辉辉上来了!”

小辉辉……

他们走的另一侧的楼梯下去的,没碰到小辉辉,但是他们碰到了另外几个人,看样子是踩着空调外机翻上来的几对小情侣。

多少有点尴尬。

但是这不是很重要了,都忙着躲朱民辉,谁也没跟谁说一句话。

大概没人会闲的没事自找尴尬。

但是林斐颠覆了陶羽的三观,自找尴尬的事他真的干的出来。

当他们离勤学楼有一段距离,林斐招呼着让那几对小情侣过来的时候后,陶羽想起来一句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斐像朱民辉那样把不远处快缩成鹌鹑的几个人招呼过来,又像朱民辉那样轻松又严肃的说:“这样的事下次别干了,这次是被我们两个抓包了,要是小辉辉抓到了,可能就是被劝退或者开除了。”

鹌鹑们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紧张的不得了,但是谁也没有发现,林斐刚刚说的话跟十分钟前朱民辉在对面楼上喊的话好像有点冲突。

林斐忽悠完后把人放走了。

陶羽这会儿意识到一件事,在林斐的字典里,不要脸这事只有“更”没有“最”。

林斐回去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跟陶羽聊着,但他们谁也没有提刚刚在楼顶上的事。

它们好像都被留在了楼顶上。

林斐很早之前就发现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个晚上他们说的所有的话都完美避开了下午的事情,谁也没说谁也没问。

倒也不是不能问吃,他们都像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林斐又给陶羽传了一张纸条。

“晚自习结束再去一次。”

林斐这次是直接把一张大纸摊开推到陶羽桌子上的,因为陶羽已经知道纸条是他传的了,没必要再掖着藏着了。

林斐心里一直有一个矛盾点,他想现在就表白,但他也想好好准备一下。

在他看来,前者是年少轻狂一时冲动,后者是一种认真的执着的浪漫。

他在写纸条的时候,前者占了上风,他写完纸条后先陶羽步去顶楼的时候,是后者占了上风。

是的,在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林斐静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了。

陶羽去顶楼的时候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一幕。

勤学楼本来是一栋大型的储物间,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来,更别说黑灯瞎火的大晚上,而且所有的灯都是学校控制的。

所以说这里一般不会有灯光的。

可是今天例外。

他也在这里看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忘的灯火,比他小时候元宵节去河边看到的花灯还漂亮。

从楼梯口开始,每隔几节楼梯都放了一个小灯泡,各种颜色,各种样式。

绵延至远方,铺成了一条梦幻的路。

明亮而温暖。

陶羽顺着光去了顶楼。

陶羽上楼的时候想,他早该想到的,林斐收到的生日礼物都被他放到了后门的桌子上了,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东西很乱,像是被人扒过。

现在看来,是里面各种各样的小灯泡都被挑出来了。

其实陶羽再注意一点的话就会发现还少了一大捧蓝色的满天星。

林斐刚把最后一个小灯泡摆好,陶羽推门而出。

林斐看着陶羽庆幸地想,幸好收了那么多生日礼物,幸好生日生日礼物的人都为了好看,都配上了小灯泡。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林斐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陶羽会过来的这么快。

林斐扭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小像机,一闪一闪的红光,显示着正在录制中。

林斐松了口气,好的,万事俱备,现在东风也到了。

林斐站在那个专门用白色小灯泡围成的圈里,有点紧张的动了动手指。

林斐看了看陶羽,陶羽也看了看他,然后,很自然的走了进来。

林斐用大拇指按了按食指的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斐看着陶羽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带着很多人的祝福,想跟你说几句话。”

陶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说:“好。”

“我有时候很不讲道理,老是说让你嫁给我,以前是我说着玩的,可是说着说着……我想当真了……又不敢说了……可是现在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了,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我想娶你的,现在,未来,以后,会也只会特别特别喜欢你。

“所以……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我真的,很认真的。”

林斐根本没有准备词,只是刚刚布置的时候,稍稍想了一下,可是他连刚刚想的词都没有说上。

因为他太紧张了。

林斐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顶楼上虽然有风,但是他能感觉到他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也看到他怀里抱着的花有点抖。

林斐想,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抖什么抖?不就是表个白吗?至于这么紧张吗?

可是他要是拒绝了怎么办……

林斐正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了。

林斐回过神看看陶羽,陶羽没看他,只是扭头看了看不远出闪着红光的相机。

陶羽抬手钩了一抹风,好像风里有答案。

半晌,他轻轻道:“可是……”

陶羽习惯性的顿了一下。

然后,紧接着,林斐听到了他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的一句话。

“你不是早就已经追到我了吗?”

林斐不知道该挑哪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开心?震惊?或者是其他,索性就不挑了。

五分钟后,林斐好不容易把这句话消化完,呆呆地“哦”了一声。

陶羽有点忧心忡忡的看着林斐,想,他是不是傻他?刺激太大了?!

陶羽喊林斐一声还没喊完,林斐就清醒过来了。

“林……”

“真的!?”

陶羽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斐惊天动地的疑问糊满脸,然后紧接着林斐又来了一句。

“我的天下是真的!我真的娶到了你啊!祁谦龟儿子老子有对象了哈哈哈哈……”

很好,还很林斐,看起来没傻。

从二零一七年年八月十三日到二零一七年十月十七日晚,一共六十一天。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他们去看过很漂亮的夕阳,经历过不怎么舒服的军训,也走过同一条路……

有一点点偏心,有一点点无心插柳,有一点点小心翼翼和暗怀期待。

好像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林斐过去把不远处的相机关了,小心翼翼地收好。

这里面有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

是那种以后想起来会有满心欢喜的重要。

林斐有一瞬间感谢了一下送他相机的那位仁兄,虽然他不知道是谁送的。

林斐把相机收好,看到陶羽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想,这个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像是不小心掉到了人间的星星,干净又漂亮。

林斐走到陶羽身边,捏了捏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声道:“男朋友,我现在想吻你,星星说的。”

说着,林斐指了指天上,一如既往的认真与无赖。

但是很招人喜欢。

于是,林斐很认真的亲了陶羽一下。

像是在亲一件珍宝。

轻得像一片羽毛。

转瞬即逝。

林斐亲完往后退的时候,陶羽突然往前蹭了一下。

又浅浅亲了一下。

陶羽的声音很轻,说:“那我也亲一下。”

林斐觉得陶羽现在特别可爱,笑道:“好好好,我是你的,你想亲多少下都行。”

林斐的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

今天的月亮很亮,离月亮不远的地方有几丝云,被月光勾勒出很漂亮的轮廓。

它们见证了一段独属于少年时代的心动。

林斐想,真好啊,我们这些少年。

——上卷·莺飞草长·完——

各位抱歉啊,不是故意断更这么久的。本来早就该更新的,但是因为有一点点不可抗力因素。

本来还想这个暑假完结的,但是现在看来不可能了,以后可能也不怎么更新了,但是我会尽力的。(其实各位已经可以弃文了,毕竟已经在一起了嘛。)

对了,最后再说一下微.博,不过应该没多少人注意,我号登不上了,以后也不会更新了,能找回来的话再说吧。

2022 7.25留

时隔一年多又手贱(其实是因为在医院太无聊了)回来改了一下篇幅,还加了个很有仪式感的尾末,希望不要再改了。2023.9.1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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