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因为种种原因出现了以南方革命政府和以北方军阀为首的北洋政府两大对立政权。南方军阀尤以郑天聿为首,北方则以骆邵成为首,两大政权兵戈相见,致使战火遍野、民不聊生。
一年冬天,上海街头。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纯白的雪毯铺满这座繁华而寂寥的城市,阵阵冬风席卷而来,数不清的白色浮萍飘零半空,又如尘埃般坠落大地。
僻静的角落里,一名十二岁的少女蜷缩着颤抖的身体,时不时地朝手心里哈气,冻疮遍布那双通红的手。
路过的人来来往往,只有一位身形高大,面庞儒雅,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的男子走到少女面前,丢了几张钞票,便欲离开。
兴是想要扑向唯一的火光,少女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呢子绒暖乎乎的,少女忍不住又握紧了几分,“好心人,求求您,收留我吧。”少女的眼泪在煞白的脸上刻下道道泪痕,泪痕如霜,刺得少女唇齿打颤。
“你的家人呢?”昏暗的路灯下,那人的脸庞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颌。
“我父母......都被炸死了...”少女抹着眼泪,冰手触上脸颊,又冻得抖擞了起来。
男子曲身蹲下,黑色帽子半掩着那对眼睛。眼神明明温柔似水,却在少女心中燃起炙热的烈火,一点点地融化周身的寒霜。
男子用手帕擦掉了少女脸上的泪痕,仔细地打量着少女的脸庞,温声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韦湘。世情何处澹,湘水向人闲。”
男子笑了笑,“好名字。会唱歌吗?”
韦湘黯淡的乌瞳里点了几盏星光,含着泪水唱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稚嫩的声音带着微颤的哭腔,耳边时时呼啸,伴着不相称合的奏乐。
男子听后,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摸韦湘的乱发,“唱得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说完,男子将身上的呢绒大衣脱下,披在韦湘的身上,牵着韦湘的手走进了华月宫。
华月宫,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歌舞厅,亦是军阀高官、上流人士的常年混聚之地。一眼看去与周围的老式建筑不一样,它有着欧式建筑的前卫和华丽。白天的华月宫不比夜晚的华月宫,白天的华月宫冷清得不像是一风月之地,每至夜幕降临,华月宫便才苏醒过来,里里外外的彩灯让华月宫瞬间充满生气。
韦湘一踏入华月宫,周围的女子便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似在惊讶于一个本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人。
韦湘环顾富丽堂皇的舞厅,华灯之下,舞女们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劲爆的音乐四射,衬得舞女们华丽的礼服熠熠夺目。韦湘一时挪不开眼,冰冻的手指渐渐恢复知觉,不由得揪住自己的衣角。
男子带韦湘来到一个安静的小房间,摘下脖子上的蓝格围巾,掸了掸身上的雪。
“丹姨,你带韦湘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他的声音又动听了几分,将韦湘的目光紧紧锁住。
“好的,方先生。”说完丹姨便牵着韦湘去了浴室。
男子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修长的手指轻敲着茶几。
过了许久,丹姨带着韦湘走了出来,“方先生,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韦湘目视着房门关上,外面的喧声隔绝在外,房间内只剩下温暖而安心的气息。
片刻,男子缓缓道:“我姓方,名华生,你以后就喊我方先生。”
“念归林叶换,愁坐露华生。”韦湘凭着记忆,念出了这句诗。方华生莞尔一笑,摸了摸韦湘的头,夸道:“你可真聪明,会背的古诗这么多,都是谁教你的?”
“爹爹教我的。”韦湘凝视着男子澈亮的双眸,粉嫩的唇角含着羞涩的笑意。
“哦,那你爹爹也很厉害呢。”笑容渐渐消散,方华生眼神暗淡下来,微叹道:“若是没有战争,你应该会在书房里快乐地读着书,只可惜......生不逢时啊。”
韦湘只觉鼻头一酸,乌色的双眸里忽地泛起泪花,珍珠一颗颗滚落白皙的脸颊。
方华生递给韦湘一块蓝色格纹方巾,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即使生活再艰难,也要努力活久一点,不是吗?”
韦湘接过方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丹姨,她会告诉你。”
韦湘扑闪着湿漉漉的睫毛,声音轻颤:“那方先生呢?”
“我平日不住这里,放心,丹姨会照顾好你的。”男子耐心地抚慰着韦湘。
“那先生住哪里呢?”韦湘皱起眉头,追问道。
方华生原不想告诉她太多,但心底还是不忍,顿了顿,道:“你若是想找我,可以去华月宫西巷11号的念归楼,报上你的名字管家就会带你进去。”
韦湘点了点头,嘴里反复地念着“华月宫西巷11号,念归楼”,这几个字已经不知不觉地刻在了韦湘的脑海里。
六年后,十八岁的韦湘成为了华月宫的首席歌女,美妙动人的歌声加之倾国倾城的美貌使其名扬整个南方。
正值南北局势严峻之时,南方军阀郑天聿向北方军阀骆邵成提出停战和谈,望其能来上海华月宫共商和谈之事。
接到邀请的骆邵成心里清楚此次南方之行必定凶险万分,但其迫切希望能早日结束国内混战,联合南方抵御外敌入侵,于是便应了邀请。
一日,上海街头。
“号外号外!北方军阀骆邵成应邀来华月宫与郑天聿共商和谈之事!”一名小男孩拿着报纸在街上吆喝道。
“我要一份报纸,给。”方华生递给男孩钱后,便迫不及待地读起了报纸。
街上走过的人们纷纷议论起来,“骆邵成,哪个骆邵成?”一位穿着优雅的贵妇问道。
“北方军阀不就一个骆邵成吗?那个少年将军。”一旁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回道。
“当初骆远清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年纪轻轻便接手他爹的事业,也是不容易啊。”咖啡馆门口的男子推了推黑色眼镜,感叹道。
“是啊,现如今他在北方也算是只手遮天了。不过北方形势也不比南方好到哪里去,各路军阀抢夺粮食、土地,闹得是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啊。”一旁的长衫男子紧皱着眉,摆手比划道。
路过的方华生听见后,轻叹了口气,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上蒙了一层惆怅的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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