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啊?”
陆青北和秦铮刚拉着行李进门,秦珂就迎了上来把刚充好的两个热水袋递上去塞到两人怀里。可能是吹了点风,秦铮的声音都变了,鼻音特别重:“冷死了。”
秦珂面露心疼拉着两人坐到她在小区抽奖抽来的三等奖的电热扇前。
“先坐着,我去熬点姜汤,等会儿带你们出去吃饭。”说着就要往厨房去,却被陆青北喊住。
“妈,不用了,等会儿暖和了就好了,不用喝姜汤。”
秦珂指了指一旁正擤鼻涕的秦铮对陆青北说:“你哥都有鼻音了,喝点姜汤去去寒啊,可别感冒了,都得喝啊。”说完就进厨房了。
陆青北靠在沙发靠背上往秦铮那边偏了偏道:“你的错,你帮我喝。”
秦铮抬着眉毛:“怎么就是我的错了?”
“谁让你有鼻音的。”
秦铮欲哭无泪:“还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身子太弱。”
秦铮脱了鞋把脚举着放在电热扇前烤:“你当我跟你一样还是小年轻呢,我老啦,都32了。”
这话说完,陆青北就问了个特别低龄的问题,也是个让秦铮想揍他一顿的问题。
他问:“30岁后就这儿不行那儿不行了吗?”
秦铮看着他认真求解的表情一阵无语不想搭理他。
最后两人还是没能逃过秦老师的威严命令,都喝了姜汤。秦铮可以说是喝了一碗半多,因为中途秦珂不在的时候,陆青北耍坏,打着他年龄大身子弱的借口又把自己的姜汤倒了半碗给他。
“青儿,今年植树节去民勤种树你还去不?”
洛川赶除夕夜零点发来消息问陆青北,旁边还有炮仗声音,听着挺热闹的。
陆青北刚吃完年夜饭回房间准备去冲个澡,晚上的火锅味道太大,他得洗洗。
还没进浴室,就收到了消息,他听完语音后给洛川拨去了视频通话。铃声只响了一秒就停了,陆青北看着“对方已拒绝”几个字小小震惊了一下,紧接着对面的语音通话就打了过来,也是响了一秒,他摁了接听。
“怎么挂我电话?”陆青北问。
洛川那边依旧很热闹,他说话都是用喊的。
“大老爷们儿打什么视频啊,冒不冒昧啊。”
陆青北无语了几秒,直接切入正题:“秦铮不是说今年不办那个活动了吗?”
洛川喊:“是没有,咱自己去也行啊。”正说着又响起一轮鞭炮声,他的声音全被掩盖住了。
陆青北实在听不清,也大声喊:“你能不能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说话?”
洛川听不见,扯着嗓子:“啊,你说,说什么?……”
“你能不能找个...啧...”陆青北喊着喊着突然嗓子破了音,于是也不喊了,直接把电话挂了。
鞭炮声好巧不巧刚停住,洛川听到“叮”一声的通话挂断的声音很迅速地发了个“?”过去,陆青北的消息也紧跟着过来。
【青儿:去个安静地方说话。】
洛川看着手机跟姜雯知会了一声就小跑着进了屋,重新打了语音通话过去。电话接通后,他没闲聊别的,直接说正事儿。
“我说咱们自己去种树,也没有什么限制,就当出去玩儿一趟。我看了,下学期课少,我们几个自己去,租个车或者飞机去都成,你看行不?”
陆青北抠了几个字眼问:“我们几个?还有谁啊?”
“你,我,姜雯,我们仨,然后去找小清,就咱四个。我问刘驰了,他要实习,没时间去。对了,你还记得五婶儿吗?”陆青北一直不应声,洛川自顾自说着,“就是咱上次订饭那阿姨,我刚知道,她是姜雯的大姨,你就说巧不巧。”
陆青北沉着眼睛“嗯”了一声,其实他在洛川说到“找小清”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我考虑考虑吧。”
姜雯走到洛川身边来,往他嘴里塞了瓣橘子,一直看着他讲电话,“考虑啥啊,就直接去呗,姜雯跟我都商量好了,到时候我们去了就直接住在她大姨家,她大姨家可能洗澡啊。”听到这话,姜雯先笑了。
“我再想想吧。”陆青北很快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抓着直直倒在了床上。
洛川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蹙了蹙眉,跟姜雯对视了一下然后点开键盘敲字。
【洛川:刚才是因为姜雯在我边儿上我才挂你电话的,我把她带回家了,你必须去啊。】
姜雯看到他的消息问:“说这个干什么?”
洛川抬手搂住她,低着头道:“跟单身狗炫耀炫耀。”
电视上主持人和周围观众一起倒数着新年来临的秒数,客厅里秦铮和秦珂姑侄俩坐在沙发上讨论着陆青北毕业后的发展去向问题。秦珂只想儿子留在南方,远不远都没多大问题,但秦铮却一直劝她,说北方也很好,也有很多的发展机会,可以多出去看看,两人一直为着南北方的话题争执不下,而他们谈论的主人公正颓废地躺在安静的房间心思杂乱。
“找小清。”
“找小清。”
......
他现在烦的竟然不是又要去那个破地方了,而是烦再见到那个人尴尬怎么办?毕竟自己之前的“骚扰”给人家带来了不快,不过那人也是够过分的,烦他了就直说啊,搞冷暴力是怎么个事儿,而且竟然连洛川也连坐了。
他连那种图片都发过去了,那人还是不理,甚至干脆失联了,他的一腔热血瞬间就被哄散了个干净。第一次跟女生套近乎就碰上了个硬茬,陆青北着实觉得挺心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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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又发呆呢?”
五婶儿带着年后店里新进的手套来了,初一过去了,仲清南家更冷清了。
看到人来,仲清南脸上才算是有了表情,她刚又跟仲武闹不愉快了,仲武的意思还是想让她去念书,她刚开始情绪还很稳定说学已经退了,再想念就得重新高考,她肯定考不上。仲武又说让她出去打工,去北京,去上海,反正别留在民勤。对于这个话题,她不想跟仲武争执,虽然她知道仲武都是对她好,但她总有一种在被往出赶的感觉,甚至最后仲武连“你再不出去我就找人给你找婆家,趁早嫁人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她也还是忍着没跟他吵,只是眼睛噙着泪跑了出来。
看见仲清南心情不好,五婶儿又开始心疼起“女儿”了。她们家只有一个男孩儿,年轻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没再生,而仲清南又听话,长得又漂亮,五婶儿自小也是把她当自己孩子看待。
“又跟你爸吵架了?”
五婶儿坐去仲清南旁边的竹椅子上,把拿来的手套拆开往她手上戴。自从十岁起妈妈死后,仲清南的手套围巾什么的都是五婶儿给她制备的,或是买的,或是自己亲手织的,反正从来没缺过。手套戴好后,五婶儿伸手搂住她,仲清南也顺势靠在了五婶儿肩上。
“五婶儿,你还记得我妈吗?”
五婶儿面色和蔼,跟她娓娓道来。
“记得啊,哎呦,当年你爸跟你妈结婚的时候啊村里的男人们都羡慕死了,说你爸矮穷矬配不上你妈。”听到这话,仲清南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记得仲武腿没断之前是很高的,虽然她的妈妈身高也不错,但她爸确实说不上矮,矬就更说不上了,仲武虽然黑,但年轻时候的五官长相绝对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就算是现在也能见得当年风采。
五婶儿继续道:“但你妈没计较,她知道那些人都是开玩笑的。你妈那会儿还是大学生呢,跟上次那群学生一样是大城市来的,懂得多,我那时候跟她玩儿得好,问她为什么要嫁到这地方来,穷乡僻壤的,你知道你妈当时说什么吗?”
仲清南抬头看她,眼睛里很期待:“说的什么?”
“你妈说你爸是她见过最勤快,种树种的最标准的,别人种的树苗后来都要补,就你爸的不用,她说这样的男人心细,过日子操心少。”
仲清南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仲武虽然现在瘫了,但心细的习惯还是在的,平时她在网上卖的瓜果都是仲武给填的信息,地址什么的,从来没错过。有时候她做农活身上衣服破了或者开线了什么的,仲武也是补得相当漂亮。
五婶儿拍着仲清南的手,好心相劝:“清清啊,你爸跟你吵也是为你好,他自己那样已经很难了,但你还年轻,他不想困住你。”
“我知道,他就是嘴硬。”
“对,”五婶儿笑道,“你能这样想真好。”
五婶儿走后,仲清南还在门口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太阳照不到她身上了才起身进了屋。
她装作没看见仲武抹眼泪,走过去把他的床摇了下来让他躺着。仲武大惊失色:“才几点啊,我这会儿还不想睡。”仲清南坏笑着继续故意往下摇。
“这孩子。”
等到人平躺到床上,仲清南才敛了笑,她看着床上的人束手无策的样子心里又觉得难受了。
然后她慢慢蹲在仲武床边,拉着他的手扣在自己脸上,哽咽道:“爸,你就只剩我了,我也只有你了,怎么老想着把我往出赶呢。”
仲武抚在她脸上的手紧绷着松弛不下,眼眶也渐渐湿了,“爸没想,没想...”
仲清南握住他的手,“妈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肯定得生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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