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的火把整间厨房烘得足够温暖，陆青北坐在矮凳子上隔一会儿往里面加一点柴火，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仲清南就托着下巴蹲在他的旁边，把自己知道的讲给他听。
一点都不冷了，陆青北添好柴火转头看着一旁的人。仲清南的脸被火光映照得很亮，眼睛更亮，左边脸被手托着挤出了一点肉来，嘴角还微微弯曲着，他这一看就看进去了。
“水开了。”
仲清南起身用碗在一个塑料袋子里舀了一点玉米打成的榛子出来，陆青北知道她要揭锅盖于是起身提前帮她拿开了，只是他没有仲清南那么熟练，放锅盖的时候不小心让滴下来的蒸馏水烫了她的手。
“啊...”
仲清南小声喊了一下把烫到的手凑到嘴边用嘴唇碾了碾，经常这样，她都习惯了，就没当回事儿，但陆青北显然没她那么安然。
“没事吧，对不起。”他看着仲清南手上那坨红印一脸愧疚，仿佛犯了天大的错。
“没什么，你先让一下，我把这个倒进去。”
仲清南把榛子倒进锅里用大勺搅了搅又盖上了锅盖，转身陆青北还是那副犯了错的模样。
“真的没什么，已经好了，你看。”她笑着把手递到人跟前，结果竟被抓住了。
陆青北看着她手上比刚才还要红一点的印子，面上更显苦涩，他想伸手去摸摸，但仲清南很快就躲开把手抽走了。
“你先回房去吧，我自己来吧。”仲清南说着弯腰坐下去，她不敢再看那人了，刚被烫过的手又被他这么一握就再也没有疼，只剩麻了，连带着心脏，一起麻。
陆青北的喉结上下晃了晃，他像仲清南刚才一样，也托着下巴蹲在人旁边。
“你换新的微信号了？”
“...嗯。”
“那你也肯定没看到我给你发的图片了？”
“什么图片，很重要吗？”
陆青北看着燃烧着的灶膛，垂着眼笑道：“没什么，不重要。”
“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
听到人肯定的语气，仲清南又觉得自己想要解释的冲动有些多余了。
“洛川都跟我说了。”
“...哦。”
“那，能再加你好友吗？”
她看见那人脸上慢慢露出的微笑，眨着眼咽了下口水，眼神有些躲避，双手在身上摸着，更显局促。
“我...我没，没拿手机，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加你。”
“好。”
说完，陆青北就起身回房间了，他靠着炕沿站了一会儿又给洛川打去了电话。
“喂？干什么？”洛川正在吃完饭，刚往嘴里塞了块馒头。
“洛川。”
洛川听到他突然这么正经地喊自己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撇着嘴道：“有事儿说。”
“你说的...”陆青北不想他要说的话被别人听到，问他，“你旁边有别人吗？”
洛川看了眼正贴在他耳朵边听他讲电话的姜雯，一本正经扯谎道：“没人。”
“我想问你个事儿。”
“问呗。”洛川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咸菜，五婶儿做的这个咸菜是真好吃，他已经就着吃了三个馒头了。
“你之前说仲清南...对我有意思的事，怎...怎么看啊？”
“什么意思？”
陆青北走去墙边，用几乎没有的指甲扣着墙皮，“就是，你是怎么看出来她喜欢我的，我看不出来。”
听了这话，洛川捂着嘴跟姜雯一直笑，姜雯没忍住还拍了他一巴掌。
“嗐，这很简单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小清在你旁边的时候都很羞涩吗？”
“是吗？”陆青北想了想，他从没觉得那人在羞涩，只觉得那人一直在躲自己，一直在，后退？
“唉，你死直男给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教你个办法你去试试。”
陆青北抬眼看着那盏不甚明亮的吊灯，“什么办法？”
“去生个病受个伤啥的，看她担不担心你，要是担心那就是喜欢你，不担心的话再另说。”
陆青北拧了拧眉：“这什么破办法。”
“真的，当初我就是这样把姜雯追到手的，玩儿暧昧你不会，装可怜你还不会吗。”
“这...能有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青北真的把洛川的话听进去了，正在思考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装可怜，感个冒？太难受；受个伤？留疤怎么办？脑子里正乱着就听见洛川和姜雯打闹的声音，“你不是说旁边没人吗？”
“额...姜雯算什么别人啊。”洛川摁住姜雯打过来的手道。
“不要脸！”陆青北骂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其实刚那话被听见也没什么，他现在根本烦不着这事儿。
“他骂谁啊？骂我呢？”姜雯瞪着眼睛问。
洛川放下手机抓着她的手摇着哄：“没有，没骂你，陆青北那人我知道，他就在我跟前没素质，不会骂别人的。再说了，他敢骂你我跟他能行？”
姜雯努着嘴再没说什么，两人又把陆青北偷偷笑话了好一阵儿。
仲清南来敲门叫吃饭的时候，陆青北还在想洛川说的那个办法，直到打开门看见人的一瞬间突然有了头绪。
他这次没让仲清南帮自己把饭端出来，而是一切都亲力亲为，包括仲清南的饭，也是他给端出来的。
“谢谢。”
仲清南坐下接过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玉米粥，热气腾腾往外冒。
“哎，你拿手机出来了吗？”她问，顺便把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
“哦，我去拿。”
不等人阻止，陆青北已经起身跑走了，不到一分钟后重新坐在桌前，拿着自己二维码名片界面的手机递到仲清南跟前。
“好了，你同意一下吧。”
仲清南说着放下手机拿起筷子继续搅着饭，陆青北点了同意抿了抿嘴也做着跟她同样的动作。
都是心思别扭的人，以至于他们两人都忘了，其实在群里就可以直接加好友的。
“今天不用给叔叔端饭吗？”
他一直没见仲清南端饭去南边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看见，于是问了问。
仲清南并没有什么不自在，自然地回答他：“不用，我爸不喜欢吃这个。”
“啊，那...”
“我给他做了鸡蛋羹，他已经吃过了。”
陆青北点头：“哦，那就好。”
“你喜欢鸡蛋羹吗？我明天也可以给你做。”
仲清南这话问得有些紧张，她最近的话有点不随自己的心了，总是脱口而出后才后悔。
“我不喜欢鸡蛋做的食物，除了蛋挞。”
“炒鸡蛋也不喜欢？”
“嗯。”
陆青北见她嘴角有些浅浅的笑意，又问道：“是不是很挑剔？”
“没有，挺...”仲清南几秒内绞尽脑汁想出来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回他，“特别的。”
“嗯？”
她低头搅着自己的碗，嘴上慢慢道：“我身边几乎没有不喜欢鸡蛋的，除非是做的很奇葩的那种。”
“奥。”陆青北自顾自说着，“我小时候我外婆天天变着花样给我**蛋吃，吃太多吃伤了，后来就不喜欢了，只是偶尔去甜品店买个蛋挞吃吃，这个我还比较能接受。”
“你喜欢甜品？”
“还行，太甜的也不大能接受。”
“嗯。”
两人一顿饭聊了好几个话题，从鸡蛋聊到了鸡，仲清南又说她们小学旁边就是养鸡场，后来又聊了过几天出去玩儿的事情，陆青北全然忘记了自己要装可怜那回事儿，洗完碗拿着东西进了浴室才想起来。他本来想洗碗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摔碎一个，然后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捡碎渣的时候被碎渣划破手指，结果全被他忘了个干净，于是他重新想着还是感个冒吧。
整个澡洗得心不在焉的，下午回来之前跟洛川打的那一架能灌一捧沙子回来，他解开裤带看着沙子从自己身上溜走咬着后槽牙又把洛川骂了一顿。
吹完头发坐回床上，他决定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自己受个伤算了。
第二天他们去种植地就早了许多，还是之前的分工，只不过这次不用自己挖坑抬着水去浇了，村长联系了打坑机和水车师傅把两个车都借给了他们，于是这下真的忙了起来。
因为人数少，浇水的管子又需要有人扶，所以他们是先把今天要种的所有苗都埋好最后才一起浇水的。打坑的工作是洛川做的，等到他变成“土人”的时候陆青北叫住了他，说换自己开。洛川面带疑惑下了车问他会不会，陆青北很自信地回答“会”。
考证的时间过去很久了，但陆青北的手也没有多生，洛川稍微提醒了下就操作地非常顺滑了。
“牛啊。”洛川看着开走的车感慨道。
“清南，你去歇一会儿吧，我看你走路脚都不稳了。”姜问抱着树苗跟后面的人说。
仲清南纱巾下的脸皱着，她今天来了月经，早上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的，这会儿吹了点风就一直疼。
“我把这捆种完再歇吧，没剩多少了。”
姜雯走过来把她怀里抱着的那捆树苗拿了过来，催促道：“哎呀，你看你说话都没力气了，给我吧，你去歇着去。”
“...那好吧。”仲清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慢慢挪着步子走去了三轮车边坐着。今天太阳比较大，沙土被烤的热，她直接坐在热沙地上，还挺舒服的。
陆青北把最后一排坑打完之后把车开去了公路上，再回来就看见仲清南低着头枕在膝盖上，两只手捂着肚子坐在三轮旁边。
“她怎么了？”他问姜雯。
“生理期，肚子疼。”
姜雯看着陆青北变的复杂的表情道：“生理期不能干重活，不能吹风，不能碰凉的，她可能是刚吹了风冷到了。”
陆青北不知道听没听见直接走了过去，姜雯看着他想他应该是听到了，因为他还没走到仲清南身边就已经在脱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