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2

一看到消息,何冉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到半空中,一边按着语音条一边又挤回酒吧里。

“哥,我出来送沈柠回家了,你演出结束了嘛,我现在回休息室找你。”

舞台上已经换了一支乐队表演,何冉留心听了一耳朵,音色明显比白屿声差了些味道,心里隐隐升腾生出些骄傲。

刚准备拐下楼梯,旁边隔间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进里面,惯性将她甩到墙上,但却并未传来碰撞的钝痛,她感觉到有东西垫在脑后。

熟悉的香水味道将两个人包裹着,是去年何冉送给白屿声的生日礼物,一瓶马吉拉的淡香。在失去视觉的时候,人只能像动物一样用最原始的嗅觉分辨同类,确定了答案以后,原本的惊吓也变成了恃宠而骄。

“胆子肥了?还敢来这种地方了。”

这里本来就昏暗,白屿声一手撑在墙上,一手垫到她脑后,宽厚的肩膀遮挡住浅淡的光源,何冉的身躯几乎全部笼罩在他身体的阴影下面。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哥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旁边几个醉汉经过,何冉余光瞥见他们走得晃晃悠悠,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些肮脏话,粘腻的眼神朝他们这边射了过来,她本能地缩了缩肩膀。

“还知道怕?”

嘴上的语气虽嘲弄着,但他身子往下低了低,离何冉更近了些,遮挡住她的面容,不想被别人看去一丁点。

何冉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向白屿声,看着他绷紧的嘴角,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

“沈柠喝醉了,给我发消息,我实在担心,就想着过来接她回去。”

说着掏出手机就准备给他看聊天记录。

白屿声将她手按了回去,不想借此窥探她的**,但也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真的,哥,我就来过这么一次酒吧,就被你碰上了。”

何冉可怜巴巴地抿了抿唇,像头迷路的小鹿。

这已经是白屿声周旋在各个酒吧之间驻唱挣钱的第四个年头,也许是因为见过太多危险的事,他坚决禁止何冉踏入这种场所,哪怕是去找他也不允许,更何况是今天这样单枪匹马地过来闹事。

“第一次来就敢往别人身上泼酒,要是我不在这儿怎么办?”

何冉自知理亏,错开眼神,盯着他胸口的银质十字架吊坠,在他V领黑衬衫的敞口处前后摇摆。

见何冉久久默声,白屿声拧着眉头,抬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嗯?说话。”

积年累月练习吉他的时间在他指尖凝结成厚厚的茧,摩挲着何冉皮肤有些刺痛。

何冉扯着他的袖口,开口服软。

“哥,我错了,以后肯定只去确定有你在的地方。”

白屿声如何听不出她的避重就轻。

“走,送你回学校。”

“我的电脑还在休息室。”

“你在门口等我,我去给你拿出来。”

何冉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没敢顶嘴。

刚到门口,房门反而从里面打开了,两个男人差点迎头撞上。

“小屿,怎么才回来?没找到小冉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何冉从白屿声身后探出头来,见到来人,惊喜地喊道。

“程叙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男人一身白色衬衫,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黑色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银色的刻字领带夹明晃晃地折射着屋内的光亮。

“小冉,刚刚吓坏了吧,来,咱们进来说话。”

程叙偏了偏头,见到何冉的一瞬笑弯了眉眼,大敞开房门邀她进来。

何冉小碎步向前挪去,不忘回头朝白屿声做个鬼脸。

程叙是白屿声的母亲白惠心的得意弟子,古典钢琴的腔调弹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为常常来白家上小课,所以和两人相熟。他只比白屿声年长两岁,但白屿声还是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哥。

看见何冉的欠揍表情,白屿声无奈扶额。

这是明晃晃地拿程叙压他一头。

屋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个子不算高,微胖,一身穿搭低调朴素,但细看品牌logo和做工用料,便知其不是个差钱的主儿,也许是因为心宽体胖的缘故,看着是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样子,正倚在沙发上,把手里的鼓棒转得翻飞。

女的身材高挑纤细,有着暗色花纹的裹胸外面套了件黑色皮衣,做旧的工装裤在那双修长的腿上并不显得臃肿,凌乱的挑染狼尾下是藏不住的英气五官,右侧嘴角上挂了个唇环,余光瞥见何冉他们进来,停了手底下正擦拭贝斯的动作,转过身去,一对带了灰色美瞳的狭长眼睛极具侵略性地看向她。

程叙推了推光洁鼻梁上的半框眼镜,护着何冉往前走了走。

“小冉,这是我们乐队的鼓手,周乐然,还有我们的贝斯手,向南。”

何冉微笑着叫人,礼貌又乖巧,猜测着两位哥哥应该在刚刚就把自己简单介绍给他们了。

“乐然哥好,向南姐好,我是何冉。”

“阿声,咱们好歹也认识快一年了,你有这么漂亮的妹妹,藏着掖着不带给我们看,太不够意思了。”

周乐然先行起身,朝何冉善意地笑笑,说着又去勾白屿声的脖子,不出意外地被他嫌弃地拍开。

“周公子,你要是想看美女,直接去你家公司逛一圈就好了。”

何冉眼珠一滚,想起沈柠提过一嘴的天成娱乐,近几年培养出来了不少当红明星,在内娱一众经纪公司里面脱颖而出,而这家公司的老板正姓周。

不会这么巧吧……

肯定不会,周家公子怎么可能屈尊在个小酒吧里甘做白屿声的乐队鼓手。

“哎,脸蛋重要吗,重要的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啊,邻里街坊,两小无猜的,多好。”

两人正插科打诨着,向南已将手里那把陨石黑金配色的贝斯妥帖放好,朝何冉缓缓伸出了手。

看着这个化着烟熏妆的姐姐,何冉有些紧张,喉头一滚,伸手与她相握。

两手交错的一瞬,向南指尖一转,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颗糖果塞到何冉手里。

看着她的表情从诧异错愕逐渐变成惊喜,微红的耳尖配上眼里的崇拜,向南冷峻的嘴角添了一抹笑意。

刚刚从舞台上看下去,还以为是个凶得带劲的女孩,没想到原来竟乖顺得像只兔子,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又在拿你那套小把戏哄小孩。”

程叙轻笑。

向南闻言一怔,敛了笑意,走向桌边端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白屿声不愿意让何冉与这些人有太多接触,去沙发上抄起电脑包就准备拉着何冉离开。

“哎,话都没说几句呢,急什么。”

周乐然挡在他面前,拦道。

“她们宿舍有宵禁,该回去了。”

“妹妹还在念大学呢?在哪个学校?”

“北城大学,下半年就大二了。”

何冉应声。

“阿声,你开我车去送吧,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别给咱妹丢面儿。”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保时捷的车钥匙,朝白屿声扔去。

何冉先一步接住,又递还给周乐然。

“谢谢乐然哥,但是我们学校不太好停车,我哥骑车送我就好。”

周乐然和白屿声对视一眼,没再坚持。

几人送至门口,唯有程叙眼里不舍的意味最为浓郁,抬手摸了摸何冉的脑袋。

“这才几年没见,我们小冉就长这么大了,今晚太仓促了,等你有时间请你吃好吃的。”

何冉重重点头。

“程叙哥,我还没有你微信。”

两人正掏出手机准备扫码,白屿声僵着脸把何冉一把薅走。

“要,宵,禁,了。”

娇小的身子被轻松拽远,何冉笑得灿烂,朝他们挥手。

“等回去让我哥把大家的微信推过来~~~”

出了酒吧大门,何冉深深吸了口气,没有酒精和烟草味道的空气。

旁边停着一辆纯黑的川崎Vulcan,是白屿声的摩托。

他把电脑包挂好以后,见何冉费劲地解着自己的头发,不知是缠到了哪里,她自己也看不见,只能生拉硬拽。

白屿声小声骂了句笨蛋,拍开她的手,仔细挑开打结的头发,动作轻柔如羽毛掠过,生怕扯痛她。

原本就顺滑的青丝从他指尖倾泻而下。

“好了。”

白屿声自然地将发绳套在手腕上,然后端起头盔压在她脑袋上。

“哥,十一点宵禁,还有七分钟,我们赶不过去的,我猜你肯定在附近租了房子,让我去你家凑活一晚好不好,我不想被宿管阿姨骂。”

何冉双颊上的肉被头盔挤压得圆鼓鼓的,嘟着嘴含糊不清地求他。

“不行。”

白屿声义正言辞。

“被骂就让你长长记性,大晚上的还往外跑。”

说完长腿一跨坐上了摩托,然后又扶着何冉略显笨拙地攀了上来。

“坐稳了。”

随着发动机的一声轰鸣,何冉拽紧了白屿声的衣角,触手可及的后背,却被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拳的距离。

夜晚的风吹散了道边的冬青树,在眼前模糊闪过的绿色像是在放映老胶片,拉扯出何冉青春的记忆。

因父母工作调动原因,她初二时被送来了北城外婆家学习和生活,也是在那时认识了住在她隔壁的白屿声。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爸爸妈妈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无法与外界通讯,只能将她寄养在外婆家,但对于当时的小何冉而言,她无法理解这么多,来到陌生的城市,失去双亲的陪伴,她能感到的只有无措和慌乱。

外婆是个高知分子,在大学里教书,虽然不乏和蔼慈爱,但是对何冉的严苛要求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无形之中她始终被压力裹挟着。

她还记得和白屿声的第一次见面,她躲在楼顶天台上嚎啕大哭,他走过来时说了两句话。

“再大声点整栋楼就能听见了。”

“你就是隔壁新来的小姑娘?”

就这两句话,让何冉止了哭泣,不是因为这话说的多有威慑力,而是白屿声那张脸太权威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才上高中,但面部轮廓已然发育得棱角分明,那双眸子带着独属于少年的轻狂气,在阳光底下如同琥珀一般,看向她时好似要将她凝固在里面,越过亿万年光阴。

自那以后,何冉便常常去白家找白屿声玩,有时是分享外婆做的美食,有时是找他辅导功课,两家关系亲近了不少,只是何冉始终没见过他的父亲。

不过白阿姨的温柔让她总是忘记问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个时候,白屿声总是去接她放学,骑着专门为她加了后座的自行车,高中的校服和他出众的长相足够满足少女小小的虚荣心,她也是这样坐在白屿声背后,一路上盛满了笑语与欢声。

后来她考上了高中,白屿声因为家中变故没有读大学,而是开始四处打工挣钱,即使如此,在何冉高三时候,每天持续到半夜十点钟的晚自习结束以后,也总能在校门口看见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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