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旧诗只有在旧历中才能感受到诗文的意境。
当今社会已经毫无人间烟火气,过年除了聚在一起吃喝,并没有什么能让人感到过节的气氛。
但是节还是得过,不然怎么放假?
春节后各种走亲戚串门,这个时候一年半载见不到的亲戚凑到一起展开话题。成家立业的男人先是相互打探这一年的经济收入,然后对比一下自己,别人混的好了心里不舒服,但嘴上仍旧称赞对方能干。要是听说对方在外瞎混了一年,就会趾高气昂的成为教育家,然后苦口婆心地说教“好好干。”等诸多言语里的满是嘲讽。话外意,这人就知道啃老,靠爹妈养着,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一辈子也就那样了。诸如此类的话当然是在对方听不见的地方成为旁人唠嗑的话题,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成功。殊不知别人只是低调而已,开着十万的车,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一年谈拢了几个项目,提成都够一般人打一辈子工的,工资两千八也只是个数字而已。
时佳卓仍旧如同他大学生时候那样谦和,与在一起的亲朋好友包括长辈们坐在一个饭桌上,只是听着他们高谈阔论,听到一些他不认同的言论也只是应付的笑笑,他不反驳这些人的观念,人只有到达一个让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站在顶端俯视才能让脚下的人诚服。
对女人则是洗脑式传宗接代的话题。家长里短,谁家的儿媳妇虐待公婆,谁家媳妇又和谁表哥搞上了,众人听了嗤之以鼻,外加对那家人的嘲讽,那败坏家风的丑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家。
表叔家新买了辆八十万的车,儿媳妇又孝顺又能干,上班带娃两不误,整个一女强人。刚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老两口乐的嘴巴咧到耳根,抱着小孙子不停的逗人家笑,不一会孩子可能受不了那么多人围观他,才不管你是爷爷奶奶,祖宗也得给我消停一会。本来孩子笑得吃手肉嘟嘟的脸上瞬间从奶萌变成瘪嘴大哭,一哭起来就更可爱了,大伙笑了,孩子哭的更凶。这时大人慌了,爷爷奶奶没办法怎么哄逗都不管用,那襁褓里的孩子只管哭的起劲,大伙七嘴八舌起来:“哟!这孩子怎么这么厉害?随谁啊?”
“······”
刚才还在夸赞孩子随儿子的老两口互瞅一眼,只因儿子媳妇都在一旁没把话说出来,但亲戚们都明白了什么意思,那不还得随妈妈,咱们家媳妇最大!
孩子不停的哭闹,众人无法。奶奶一把把孩子从爷爷怀里抱过来,似是无意道:“乖宝,你这是要老奶的命哟~~这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奶奶老了,跟不上年轻人脚步了,别哭了,去找妈妈哄。”
说着把孩子送到年轻妈妈的怀里,妈妈小心的接过孩子,眼里尽是温柔,抱着自己的孩子扶着后背轻轻的哄了一会,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哭声渐小,最后嘟着嘴睡着了。妈妈终于松了口气,一只手揽过八岁的女儿在腿上。
一旁的男人手足无措的从妻子怀里接过儿子,平时他可能是太忙了,以至于抱娃都不太会。
亲戚间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大姑娘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对婚姻又多了层恐惧。
新时代的年轻人不再是七八十年代的思想,他们读过书,见过大海和天空,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追求,不想被困在生活里。
他们用各种办法去反击任何崔婚,别说效果还挺管用。比如叫自己大学时同寝异装癖的好基友扮成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当着全家的面叫自己亲爱的,顺便撒个娇,称只要叔叔阿姨满意了随时都可以结婚。
挂了电话两人再跑到卫生间里干呕,然后开始对着手机骂对方变态。
时佳卓大学专业工商管理类,毕业后在一家大型连锁商场总部工作五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实习新人到如今调任南城市门店总经理,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谁能说他不努力?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以挣钱多少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女人就要生孩子还得去工作。照这么说,老师只是教书匠,交警只是巡逻的,当兵的就更不如人了。除非你是单位手握大权的领导人物,否则你就是个嘚~~~
这么说没有一点职业歧视的意思,只是在阐述部分人的观点。
时佳卓人虽聪明但有时候又一根筋,他自己也是这么给自己定性的,许多事明明有时候有很多可以变通的办法但他就是认死理,他自己有时候都怀疑领导怎么还没给他辞退了。
假期不长,饭局倒是挺多,大多数人这些天都喝的不省人事。
醒过来的时候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时佳卓清醒过来从家里回了趟公司总部报到,就忙不停的赶到南城,下了飞机腿还在打飘。
公司总部在一线城市万宁市,正是时佳卓的出生地,长这么大除了上学他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家方圆百里以外的地方。
南城不像万宁市是个一线城市,而是个刚冒出头的三四线城市。
这次何止是百里以外,他看了眼手机里的导航里程1089.74千米。
他还有个哥哥比他大十岁已成家立业,小侄女还老是跟他抢吃的。
早年他父母想要个女儿养着,精打细算几经商量,生出来一看又是个男孩,他爸有些发愁,但是,生都生了那就养着。他们家也只是一般的城里人,父母从事教育工作,他出身的年代对体制内人员管制还是比较严谨的,几经折腾父母丢了饭碗,领着他哥俩开了个补习班,一家人靠着补习班维持生计,本来以为就这样挺好。
时佳卓上了大学没几年补习班也开不下去了,父母又失业了,等他大学毕业终于迎来转机,他的父母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又重新被校方聘请回到学校成为比较有资历的教师。
时佳卓过了年二十六,长了张娃娃脸,皮肤白嫩的像个大学生,父母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每见一个都要被人家调戏一番。留了联系方式,他因为工作太忙总是忽略了女孩子的信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他也试过认真的去谈个恋爱,到最后总是发现恋爱实在是费脑筋。女人不是数学题无甚规律可言,她们就像艺术或者本身就是艺术,对于这个曾经是理科生的他毫无招架的能力,最终几次短暂的暧昧之后他彻底放弃这门学科。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更努力的工作改善生活。
下了飞机时佳卓按照手机里的导航系统拦了辆车准备到南城公司分部,一上车司机师傅一看他一身行头,明显是外地过来的,非常自来熟的跟他介绍这里。
“小伙子大学毕业了吗?第一次来咱们南城?要到新区,那里好哇,新城建设还得靠你们这些读过书的。”
时佳卓坐在后座一边看手机一边点头道:“嗯,师傅,您能开的慢一些吗?”
司机不解道:“小伙子,你可真有意思,别的乘客上车都巴不得一步飞过去,你倒好,要慢一点,你放心都是平台收费,我绝不会绕路多收你一毛钱。”
“!!”
说着前面红绿灯亮起,他一脚刹车精准的踩在停止线三十公分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时佳卓被他这一下猛刹车颠得差点当场吐出来,他赶紧捂着心口,等他缓过神来绿灯还有十秒就亮了,他看着导航他们已经走了十里路程,还有三十里,这不是在高速上手机上显示起码还有五十个红绿灯,他在心里叫道:“天呐!救命啊!”
眨眼的功夫绿灯已经亮了,踩离合、挂挡、松手刹、给油,司机快准狠的完成起步动作,稳稳地驶过路口。
司机见他这副模样,放慢了车速,接着问道:“小伙子,晕车啊?”
时佳卓面无血色,难受的不想说话,出于礼貌“嗯”了一声。
司机摇摇头道:“得嘞,那我跑慢点,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到地我再叫你。”
时佳卓点了点头,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回应便均匀的控制车速。
总公司非常重视南城门店,商场大楼已经建设完毕,剩下的就是装修招聘员工和门店招商,计划在国庆开业。
这是时佳卓第一次全权主理一个项目,手下几个核心员工都是总公司以前在他手下助手,连他五个人对这次的项目非常有信心。
常小艺过完春节为了避免亲戚朋友给她介绍对象,马不停蹄的从老家相城赶到南城,给家里的说词是公司安排提前去熟悉环境。
大学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有的人闲得长草,有的人忙的头发都没功夫理。常小艺就属于后者,工商管理专业在读期间便在万宁实习,毕了业就直接上岗工作,两年里一直跟着时佳卓,给他做助手,这次又被总公司任命为策划部经理,她比时佳卓早到南城半个月。
新店策划,忙起来脚不沾地,可惜她不会分身术,否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半来用。而现在最令她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大学期间没有把车学会,原因很简单:她晕车,已经到了见车就想吐的地步。
然而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不会开车就像是没有了脚一样,跟别人一起总是慢了一拍。身边的朋友同事人手一辆私家车,别说出门就是方便,轮到她就不得不打车或是骑行。
令她不解的是上司一把年纪收入也不低,居然也不会开车。
时佳卓乘车赶到公司给他安排的房子时在车里已经晕的七荤八素,下了车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垃圾桶旁差点把黄胆吐出来。
司机没见过晕车反应那么大的,吓得不敢开车离开,赶忙摘空挡、拉手刹从车里出来关切道:“小伙子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时佳卓一听去医院,那不是又要坐车?他吐完嘘喘着,本来不想说话,扶着垃圾桶旁的广告牌立刻提神道:“谢谢,我没事······”
司机可能是怕自己好不容易拉趟活,结果人家坐上自己的车,坐出毛病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太放心道:“真没事?”
时佳卓有气无力道:“没事,您走吧,我只是晕车,进去休息一会就好。”
说完他便撑着身子拖着行李往小区入口走去,司机见他没什么大碍终于放心的离开。
时佳卓的手下张雨浩是个小富二代,有点特立独行的意思,不好好回去继承家业,跑到万宁给别人打工,搞了辆十来万的车代步。他父母早年在外打拼把自己家乡纯手工柳编销往海外,现在就想着儿子能多学点本事,更好的带领家乡人发家致富。
年轻人总是叛逆,他还不太愿意听父母的话,总认为自己是最出类拔萃的,所以大学毕业随便找了个工作,与常小艺一同来到万宁百货公司。面试那天跟玩似的,本来以为他干不久,人事差点把他pass掉结果让时佳卓留了下来,没想到他还真在时佳卓手下认真的工作起来。
得知上司驾临非常豪爽的愿意亲自去接驾,以报那年留爷之恩。
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晕车太狼狈的样子,时佳卓手下员工得知他今天到达南城,提议去机场接他,都被他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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