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那老板的声音极尽缠绵婉转:“跟我来二楼。”

而后对二楼道:“四位贵客,上茶。腾出敛字号来。”

胡碟周身似冻住一般,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回神,看见那老板的后脑勺渐渐模糊远去。

二楼凭栏处。

阿樱姑娘年纪不大,一双亮亮的桃花眼,小巧的鼻尖点缀了一颗小痣。

她拿着把金丝鸳鸯团扇,咬着下唇,被徐友来吓得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胡碟拦住徐友来,让他别吓着人,谢明乾见状,也让开身。

说好了今日只是随便问问,何必拿出官府威严到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显摆。

她上前温声道:“阿樱姑娘莫怕,只问你几个问题,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阿樱抬眼看了看这位冷眼低眉的大人,信赖于他的和蔼,小小地点了点头。

“那色鬼王俊生,常来找你喝酒?”

阿樱道:“是。”

“春分前后的事,你可还记得?”

阿樱闻言,眼神有些躲闪,一丝羞赧浮上脸颊:“我记得的,上次有位小哥来问过,我那时脑子有些糊涂,只想起他偷了我的衣料,把其他的事给忘了,我后来细细地想,他那日来的时候,是和另外两人一起的。”

“两人?”徐友来激动得胡子抖起来,“可是一个身材健硕一些,一个穿得邋里邋遢?”

“是、是。”阿樱回应。

“确切地说,大概半个月前,他带了那个邋里邋遢的人来喝酒,后来快到春分的时候,我记得那天天气还有些凉,他又带了那个人来,一连来了几天,最后一次来便是他偷我的海棠红提花绸的那晚,那个身材健硕的人,也一起来了。”

闻言,胡碟一下停住呼吸,攥紧食指。

是了,这串珠子,已经完全穿好了。

“多谢阿樱姑娘。”

戏已做足,胡碟提起衣摆,志满意得站起身,嘴角的弧度还没提起来,窗边跳下来一道碧色的身影。

春二蹲在窗户上,神色匆匆,急得眉毛要被火烧一般:“许姐姐说她见到的茶盏确实有个苏字!”

谢明乾道:“果然!”

“可是她说,”春二拧着眉,“洪盛肩上没有胎记,是我听错了!”

什么?

“这怎么会?”胡碟看向春二,眼中有些许不可置信破冰而出。

“可她上次说得明明白白,我不可能听错的!”

胡碟转身扶住二楼的栏杆,往下看了一眼,她本想趁机会拜访一下醉红轩老板,如今却犹豫是否即刻去一趟酒鬼家。

这一眼,几乎要站不稳。

一楼那个紫色外衫的,那个拿着把酒壶的,那个弹琴的,还有刚刚的老板娘,都是。

这里的姑娘,头上都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嵌玉双珠纹金簪。

春二自窗上一跃而下,抓住胡碟肩膀,问:“你怎么了?”

胡碟虚虚扶着二楼的栏杆,摩挲着光滑的漆面,指尖传来阻塞的触感,清醒了不少。

她轻轻喘着气,回神道:“没事。”

春二看着她,清淡的眼睫有些黯淡,拉住她手肘将她半边身子架起来,看向谢明乾。

谢明乾离胡碟一步之遥,方才便想上前询问,却顿住脚步收回了手,春二急了才飞身跳下。

他知道春二想他帮忙扶住胡碟,可他心上像有一只小蝴蝶扇着翅膀,抓也抓不住,奈何不得。

犹豫一瞬,他还是上前搀起了胡碟的另一只胳膊。

胡碟双唇微张,有些脱力道:“先回去。”

谢明乾心里想着,这细胳膊细腿的,要是晕在这里,他还真不知该如何。

想找个人背胡碟回去,又始终想不明白该叫谁来背最妥当。

心里像被掀翻的草丛,乱糟糟一片。

胡碟走到街上,深夜的凉风习习,吹散了她神志上的迷雾。

“你怎么了呀,吓成这样。”春二道。

胡碟理了理衣襟,指尖尚在微微颤抖,道:“没有,只是身子有些不适。”

谢明乾闻言挡在她身前,一双透亮的杏眼满是认真:“即是如此,那便先回家吧,查案如今没那么急。”

“不用了,已经没事了。”胡碟目不斜视,绕过他往前,朝县衙方向走去。

“夜深了,明早我们再去找许姑娘。”她道。

她或许是被吓到了。

是谁呢?

是那根簪子,还是许姑娘?

她知道,是许姑娘。

她和许姑娘不熟识,但她现下有些小脾气,像云江小时候要吃糖果,她却没下山给她买一样,耍赖任性,生闷气。

云江知道她和母师从来不纵着她吃甜食,只是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和期待,见她真没去买,心底还是落魄。

她如今也是一样。

早便猜到,许姑娘和南都那许多妇人一样会有变数,却不知变数在哪里,抱着一份期许。

她轻拍胸脯,反复告诉自己,每个人都不一样,莫要被从前迷了眼睛。

“许姑娘的证词虽然有些出入,可却不影响我们对这案子的判断。”胡碟沉吟片刻,徐徐道。

-

玄鉴堂。

子时已过,夜晚安静极了,烛火也如渴睡的人,一下下打着盹。

“幽王殿下,徐知县。”胡碟背着手,立于月华流光之下,“我们也来做一遭神探,你们觉得,凶手会是谁呢?”

“我觉得是色鬼。”徐友来捋了捋胡子,笃定道。

“那海棠红提花绸便是最有力的证据,无论怎么狡辩,我都觉得他脱不了干系。”

谢明乾斟酌片刻,犹豫看向她道:“我倒认为,是赌鬼报复,方才我们虽去醉红轩问了色鬼的事,可我觉得毫无用处呀,说不定那红布,真的就是和胡老弟的一样,半道上被赌鬼捡了去。”

胡碟闻言浅浅笑了一下,这一下,有些晃眼。

她道:“也对,也不对。若是写到南都神探集里,这故事该这样讲。”

有一男子,姓甚名谁暂不论。

忽有一日,天赐洪福发了财。

财宝好,何处了,娶个媳妇生个宝,乡里乡亲都说好。

怕只怕,这男子,大摇大摆露了富,豺狼虎豹都来了。

禹城里,东街巷,有个黑心脏赌坊,老板眼珠滴溜溜,伸手想把钱抓了。

城东打渔汉,通河里捞鱼把钱赚,啥事都装酒里干。

有一日,遇上黑心老板钱抓手,两人眼珠滴溜溜,伸手想把钱抓了。

打渔汉,请吃饭,这男子昏头昏脑套里钻。

禹城里,东街巷,黑心赌坊他要钻。

这一去,千金赔了,玉盏也换,打碎骨头做赌汉。

打渔汉请君入瓮,钱抓手瓮中捉鳖,这俩人,齐心协力把赃分。

打渔汉,左手金银右手玉,挥霍财宝家不管,家中有娘子,貌美如花艳,日日走针线。

城南教书郎,白面书生浪荡郎,学柳郎烟花巷柳,如乞儿身无分文。

见那打渔汉,娘子如花赛貂蝉,眼珠滴溜溜转。

墙头上,闺房外,他侧耳把声听。一听,肉跳心惊,再听,心生妙计。

他到东街赌坊去,找赌鬼醉红轩把话一叙,挑拨离间道真相,赌鬼悔不当初心有气。

三人相约春分夜,教书郎帮忙,叫打渔汉有来无往,醉红轩盗走红布一块,将打渔汉碎尸块。

要问教书郎,作何思量,色字头上一把刀,只想月儿弯弯黄昏后,打渔汉家中,将他娘子私藏!

徐友来听来,心中窃喜,自己真的要被记入南都神探集啦!

“不过这、这什么意思?”徐友来摸不着头脑,“你、你是说,那酒鬼为了财,和赌场老板合伙坑骗赌鬼,后来色鬼打起了许姑娘的主意,去偷听时发现了这个阴谋,色鬼将一年前的这个局说给赌鬼听,赌鬼怒上心头,两人一起杀了酒鬼?”

“没错。”

“可是我总觉得这当中还有许多未明的事,比如说色鬼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说的听墙角,只是猜测吧?”

“这个问题,自然要去问色鬼自己了。”

“可是这色鬼眼下踪迹全无啊,”徐友来皱着眉头,“这不是废话么……”

“他不在,便设局让他来。”胡碟看他一眼,眼中精光闪闪。

“这又该如何做呢?”

“如若推断无误,色鬼大费周章除掉酒鬼,就是为了独善其身地将许姑娘抢过来。你想,他们杀了人,为什么一定要碎尸呢?就是因为销毁尸体后可以混淆视听,一来,他可以伪装成受害者,避免被怀疑。二来,等过段日子,案子若找不到凶手,也就还可以再光明正大回来。”

“所以,”胡碟意味深长道,“他一定在不远的地方,一定会回来。”

“他若是现身,一定会去找许姐姐,对吗?”春二眨了眨眼睛,猜想道。

“对。”胡碟道,“今日我们大摇大摆去了醉红轩,那儿是色鬼最常去的地方。我们再放出消息,说碎尸案破不了,凶手和死者都没能抓到,他放松警惕,一定会急不可耐地回来。”

“春二。”胡碟看向春二,“到时你寸步不离地蹲守,一举抓住那色鬼!”

“好!”春二热血澎湃,坚定地点头。

“抓住色鬼,这案子的细节便可确定,到时,就算许姑娘仍不松口,也可认定死者,将凶犯缉拿归案。”

谢明乾佩服道:“好计策!”

徐友来“哎哟”一声,大笑道:“原来白白走一趟醉红轩,不是为了线索,而是为了做局啊,难怪要叫我大张旗鼓进去,又不许我追问阿樱姑娘!”

但对胡碟而言,醉红轩可是来对了。

“不过我实在纳闷,”春二歪着头,“我是暗卫,五感异于常人,记忆也自然不差。许姐姐分明说过有胎记的,怎么矢口否认呢?”

胡碟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已经有了些许猜想,拍拍她的肩:“天明之后,我与你一同前去,一问便知。”

她交代了几句,心里想着那金簪的事,急匆匆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全身黑的蒙面女子便出现在谢明乾面前,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狭长凤眼,从怀里掏出几本话本。

谢明乾接过来,有些期待又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阿九……可有结果?”

徐友来:豪嘛!真商了囡堵申坛鸡了!

打油诗一首献上(玫瑰)

这个本就是给阿杰开开嗓的,小意思,走得快!

副CP加载完成!阿樱她看上那个那个小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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