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的声音并不大，说完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不动，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空无一人的墙角后面，凭空冒出来了一个身影。

靛色的衣角先露出来，紧接着是一个身材偏瘦的异瞳少年。

对方眨了眨眼睛，望向了沈毓。

沈毓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日你都在吧。”

他并未用疑问语气，直视着对方。

边寒松说他回边域的时候，沈毓其实已经怀疑了。

加上他最近频繁遇到奇怪的人和事，再一结合，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他好像在遇到那些事之前，附近总会有一个靛蓝色的身影，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好像他们大不相同，但是细细想来就能察觉到怪异的地方。

当看到边寒松画的那副画像，他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怪不得对方边寒松追不到，加上影卫那么多人也找不到。

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曲延昭一直在变换长相。

沈毓说完话后便再没解释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曲延昭没走，反而一直在他周围做一些奇怪的事。

曲延昭就这么在沈毓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微微动了动嘴角，然后迈步走到了沈毓面前。

“为什么不走，要躲起来？”

沈毓看到他走到自己面前站定，开口问道。

他的确有些不太明白对方的意图。

曲延昭努了努嘴，低下了头。

“我……怕你讨厌我。”

他声音不大，但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对沈毓说过最长的话了。

沈毓一愣，他想过千千万万种理由，却完全没想到少年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

沈毓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讨厌你？”

曲延昭偏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你早就知道我。”

沈毓暗自心惊，他跟曲延昭从来没表现过对他有任何的了解，全当初次认识的对待，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对方知道他是重生的？

不，不对。

沈毓立马就否认了这个可能，上辈子他们从来没有任何交集，对方也是他死了以后才异军突起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关联。

如果知道他是重生之人，那他肯定知道他对兰书卿的念头，对方又是兰书卿的主配，若按照话本里说的对方的个性，他早就把对兰书卿有想法的人解决了，也不会莫名其妙躲起来。

不等沈毓想清楚，曲延昭似乎有些不高兴：“不好玩，走了。”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沈毓吸了口气，喊住了他，“等等。”

他伸手挡住曲延昭，“我的确知道你的名字，在我出去抓药的时候偶然得知，但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毕竟当时你的伤很严重，我不知道说出去是否合适。”

沈毓解释了一下，带着试探道：“所以尤家，是你吗？”

那个通缉画像上诡异的面容，估计也是他经过乔装改扮而成的。

至于留下异瞳的特征，也许也是他其中一个伪装。

所以他真实的样子，其实谁都不知道。

但沈毓比较好奇，明明他是见过曲延昭异瞳模样的，对方难道忘了他吗？

曲延昭轻微眯了下眼。

沈毓见他的眼神，便明了了，“你知道我会认出来，为何还留下特征。”

“你要怎么做？”曲延昭没动，抬眼看着他。

沈毓没有直接回答，盯着那双狭长明亮的眼睛，“我见到的你，是真实的吗？”

见曲延昭不说话，沈毓回答了他最开始的问题，“我没有讨厌你，也不打算怎么做，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小的年纪，不应该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若情有可原，也应依律法而行。”

曲延昭挑眉，似乎觉得沈毓的回答有些可笑。

上一个敢教他怎么做事的人，骨肉已经化成了沼地的一部分。

然而沈毓并未察觉到曲延昭身上的杀气似的，他抬起手，将曲延昭的头发往后顺了顺。

他明显察觉到到曲延昭身体紧绷了一下，对方的手指在身侧动了动，但最终又没做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便罢了，但中原广袤，能人异士众多，就算你变换样貌，也不能完全保证不会被人认出来，若是想回去，我可以想法子送——”

“真的。”

曲延昭突然转身，看向了沈毓。

沈毓愣了，没懂他是什么意思，他发出了疑惑地声音。

“我的，样子。”

-

沈毓没想到他见到的曲延昭，竟然是他本来的样子。

看对方的态度，也不像说谎。

而且对方还在大白天就这么没有遮挡的出现，若是被人看到那双眼睛，岂不是能认出来他就是通缉的要犯？

沈毓想到这儿，怕他被人看到，不管其他了，将人先带进了自己院里，然后关上了门。

“那你不怕被人看到。”

沈毓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这个少年的想法了。

曲延昭好像觉得沈毓的做法他不懂，问：“你不抓我？”

沈毓听笑了，“我为什么要抓你，我又不是县官老爷。”

“你不是没钱吗？”曲延昭直接道，看似单纯又无辜。

沈毓猛的被少年直勾勾指出来现状，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难道他在对方眼里就这么穷吗？

合着对方留下那个明显的特征，是为了试探他会不会拿他去报官换金？

沈毓从少年眼睛里好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我就是再穷，在没有弄清楚缘由之前，也不会随意用他人来换取钱物。虽然传闻中的你好像有点……下手重，但我见到的你不是这样，所以我认为不能妄下论断。”

沈毓失笑地摇了摇头，那张温和中常年带着郁色的脸，仿佛变得更加明亮了些。

“而且我有手有脚，银钱可以自己赚，还没到饿死的地步。”

曲延昭听到沈毓的回答，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但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靠坐在沈毓院子里的石桌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夜明珠把玩着。

沈毓一眼就看出来那夜明珠的成色。

产自蓬莱西海，价值连城，有价无市，虞朝仅有的一颗，是蓬莱郡的郡守偶然得来后进献给德顺帝，藏在皇宫的宫库里，他上辈子在德顺帝过寿时见过一回。

他不禁看向曲延昭。

然而曲延昭却撇撇嘴，似乎察觉到了沈毓心中所想，道：“我挖的。”

沈毓不知道他是怎么挖的，但是得到只要不是来路不明或不当的，他便放宽了心。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沈毓好奇他的计划，也心里盘算着那个声音交给他的任务。

曲延昭盘腿坐在了石桌上，抬头望着沈毓，伸手将那夜明珠单手递到了他面前。

“跟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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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