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君才不会BE(3)

揽月阁接到御前侍奉的口谕时,棉棉捧着奶酥饼小口小口啃得正香。

“陛……陛下召见?” 阿萝的声音抖了抖,脸比手里的帕子还白,显然被这几天听到的“暴室虐杀”、“割舌宫女”之类的传闻吓到了。

棉棉咽下嘴里的酥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眼睛里闪过一丝“该来的总会来”的认命,随即又“噗”地燃起一簇无所畏惧的小火苗,“走!魔王窟一日游,就当去开开眼!”

踏进通往紫宸殿的宫道,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棉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地方风水不好,阴气忒重,难怪大魔王脾气暴。

就在离殿门还有十几步远时,一阵激烈的喧哗声撕裂了宫廷的死寂!

“放开我,萧砚!你这昏聩暴君!残害手足!你不得好死——呜!”

只见一个穿着郡王朝服、须发皆张的中年男子,被两名铁塔般的侍卫死死架着胳膊往外拖。他目眦欲裂,口中发出凄厉的咒骂,双脚徒劳地蹬踹着光洁的金砖。

那凄厉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被强行堵住,只留下“呜呜”的闷哼和挣扎。

就在被拖过殿门前的刹那,男子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正被王德全引着前行的棉棉!

棉棉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就这么被拖走了?比拖待宰的羊还利索?!

她的手脚冰凉、瞬间心跳如擂鼓。

“娘娘,请快些,莫让陛下久等。”王德全尖细的声音带着催促。

她猛地回神,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慌什么慌!惹怒大魔王的是他,又不是我!我萨仁塔娜·棉棉,可是才封的昭妃!只要当个本本分分的棉花,大魔王总不会无缘无故捏棉花玩儿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惊悸,小脸绷紧,眼神重新聚焦,甚至带上了一点“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平静,跟着王德全踏入了紫宸殿。

殿宇极高极深,巨大的蟠龙金柱投下森然的阴影。御案后,那道玄色的身影散发着冰冷的威压。

棉棉依着规矩,在离御案约三丈处停下,一丝不苟地行了礼:“臣妾昭妃,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声音清脆,尾音努力压平,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方才的冲击。

萧砚并未立刻叫起,他靠坐在龙椅里,单手支颐,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无声地扫视着下方伏地的身影,仿佛在等待猎物崩溃的瞬间。

殿内空气凝固,威压如同实质。

棉棉伏在地上,额头轻触着手背。

行吧,看你能看出一朵花来?

她调整呼吸,目光所及是御案下方铺着的地毯。那深蓝底子上盘绕的金线银丝,倒有点像部落里老萨满画的祈福图腾,不过这个用料更贵点,也更...死气沉沉。

咦?这金线好像有个地方脱线了?翘起来一小撮?内务府干活也不仔细啊,也不怕扎着大魔王的脚底板?

想到这些有的没的,紧张感竟像被戳破的气球,悄悄瘪下去了。

“平身。” 低沉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谢陛下。” 棉棉起身,姿态恭敬,腰背挺直。

“上前来。”

棉棉上前站定,屏住呼吸。

御案上那方墨玉凶兽镇纸实在太过狰狞,张牙舞爪的,长得这么凶,辟邪效果肯定好,就是不知道晚上放床头会不会做噩梦?

念头闪过,她赶紧拉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萧砚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看到的只有努力维持的平静和一丝…明显的走神?

长得还不错,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

他收回视线,拿起奏折。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棉棉安静站着,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站桩比骑马累多了!这大魔王批折子要批到猴年马月啊?

她悄悄挪了下重心,目光忍不住飘向窗外枝头跳跃的麻雀。

小雀儿真自在,宫里的虫子肯定比草原的肥,瞧它蹦跶得多欢实。

看得有点出神,直到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来,才猛地回神,赶紧垂下眼帘。

萧砚批完一份奏折,端起手边的青玉茶盏,茶已微凉。他眉头微微一蹙,手腕微动。

“啪嗒!” 茶盏被随意丢在御案。

侍立一旁的王德全头垂得更低了。

棉棉被惊动抬眼,目光茫然地看向歪倒的茶盏。

嗯?发生什么了?茶杯放歪了?还是茶水凉了不合口味?真是难伺候啊。

随即垂头恢复了壁花状态,仿佛只是被一个寻常的声响吸引了片刻注意力。

萧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再发作,只对着王德全作了一个手势。

王德全立刻上前,麻利地收拾干净,重新奉上一盏热气氤氲的新茶。

午膳时分,王德全躬身请示:“陛下,午膳已备好,是否传膳?”

萧砚的目光扫过依旧安静侍立的棉棉,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淡淡道:“传。昭妃留下侍膳。”

“是。” 王德全领命退下。

很快,精致的菜肴摆在了偏殿的膳桌上。

棉棉被引至膳桌旁侍立,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过分安静的殿内却格外清晰。

她的小脸瞬间爆红!完犊子!丢人丢到大魔王面前了!

萧砚执箸的手微顿,瞥了一眼那红透的耳根,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没说什么,自顾自开始用膳。

棉棉谨记宫规侍立一旁,然而,那诱人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尤其是那盘看起来油亮酥脆、撒着孜然和芝麻的烤小羊排!她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瞟了过去,喉咙滚动了一下。这香味...比王庭大宴上的烤全羊还勾人!

“坐下。” 萧砚的声音再次响起。

棉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我坐?坐哪儿?

“坐下用膳。” 萧砚语气平淡。

棉棉这才反应过来,依言在离萧砚最远的那个绣墩上坐下。宫人立刻在她面前布上碗筷和几样看起来..嗯,颇为清淡的菜肴。

她拿起玉箸,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白玉豆腐。入口滑嫩,带着鸡汤的鲜甜。嗯…还不错,就是太清淡了,不够劲儿。她小口吃着,努力保持仪态。

接着是一小片清蒸鲈鱼。鱼肉细腻,入口即化。这个好吃!比草原湖里的冷水鱼还嫩!

然后,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那盘心心念念的烤小羊排。

那焦黄油亮的色泽,那霸道浓郁的香味…实在是诱人!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筷子,飞快地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羊排,迅速放到自己碗里,动作快得像只偷食的小猫。

小口咬下去,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浓郁的孜然香气瞬间在口中炸开!

“唔…” 带着满足的喟叹几乎要逸出喉咙。

但仅仅一瞬,她立刻意识到场合,赶紧收敛了表情,努力绷紧小脸,恢复成斯斯文文的进食模样,只是那微微发亮的眼神和悄然加快的咀嚼速度,泄露了内心的欢喜。

萧砚眼角的余光将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他握着金箸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些许。

膳毕,萧砚回到御案后,继续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棉棉也重新回到她御案侧前方的位置安静侍立。

殿内再次只剩下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单调得像催眠曲。

时间流逝,殿内的光线渐渐转暗。王德全无声地添了两次灯烛。

一份来自西南的奏报被萧砚展开,只看了几行,他周身的气压便骤然降至冰点!

暴雨成灾,河堤决口,百姓流离失所涌入渭南城,渭南城郡守紧闭城门,任城外百姓自生自灭,甚至派兵驱赶,城外哀鸿遍野,饿殍遍地...

“混账!” 奏折被狠狠掼在御案!墨汁飞溅!

“王德全!传朕旨意!即刻锁拿渭南城郡守赵炳及其党羽!押解进京!朕要……”

就在他杀意沸腾、即将下令施以极刑的瞬间,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御案侧前方。

只见那位昭妃娘娘,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吓得伏地发抖,也没有惊慌失措地偷看。

她微微侧着头,目光……竟然落在他御案笔架上悬挂着的一串流苏挂饰上?

那流苏似乎被什么东西缠在了一起,扭成了疙瘩。她的眼神专注、眉头微蹙,仿佛正在研究那流苏是怎么缠上的,又该怎么解开?

那份近乎天真的专注,像一盆带着凉意的清泉,猝不及防地浇在了他的怒火之上。

萧砚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目光锁在那个浑然不觉的身影上。殿内死寂,只有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萧砚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暴起的青筋慢慢平复。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翻腾的怒意竟诡异地消散了大半。

他收回目光,声音少了刚才的暴虐:“……押解进京,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依律严办!”

良久,他缓缓开口:“命户部侍郎李清廉前往西南,立刻调拨三万石赈粮,十万两库银用于筑堤安置流民。着工部侍郎张之佑协同前往,负责监督河堤修筑与灾后重建事宜。若沿途州县敢有阻挠拖延,一律先斩后奏!”

王德全忙领命离去。

萧砚重新拿起一本奏折,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

棉棉对此一无所知。她终于想明白流苏怎么解了,眉头舒展,心满意足收回目光,继续当壁花。

天塌下来也得先站好岗,心态必须稳如草原的天山!

她悄悄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脚趾头。

离开紫宸殿时,已是暮色四合。棉棉一边悄悄揉着发酸的小腿,一边长长舒了口气。

呼…总算活着出来了!大魔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就是站得腿酸…不过烤羊排是真好吃!值了!

刚拐过一个宫墙,差点迎面撞上一道银甲身影——正是奉召入宫的沈淮。

“臣沈淮,见过公主。” 沈淮抱拳行礼姿态恭谨,目光却带着探寻,细细掠过她的神情,似乎想从她神情中窥探出几分面圣后的端倪。

“沈将军,你该唤本宫昭妃娘娘。” 棉棉颔首,声音平静。

沈淮应了声,不知为何心里依然固执的想唤她为公主。

他看着她平静的小脸,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定了定神,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前些时日护送娘娘入京的途中,娘娘所赠的驱寒草药包效果甚佳,谢过娘娘恩典。”

提到家乡的东西,棉棉的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声音也轻快起来,“那草药是我们部落的老方子,雪莲花蕊配红景天根,揣怀里,再冷的天手脚都暖烘烘的!”

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庞上,眉眼弯弯,眸光璀璨,整个人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猝不及防地照进了沈淮的心底。

沈淮看着眼前这张生动的笑脸,心漏跳了一拍。眼前这张笑靥,与他内心深处关于草原公主萨仁塔娜的想象,在这一刻奇异地重叠了。

“娘娘的族人,智慧令人钦佩。” 沈淮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

棉棉这才惊觉忘形,赶紧收敛了过于灿烂的笑容,只是微扬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将军过誉了。” 她微微颔首,“本宫先回了。”

“娘娘慢走。” 沈淮侧身让路,目光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在暮色中远去。

她步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沈淮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日草药包的暖意。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她方才笑意盈盈的模样。

一种陌生的、带着悸动的暖流悄然涌动。

紫宸殿高高的窗棂后,萧砚负手立于阴影中,宫道上的人影尽收眼底。

看着那绯色身影脸上瞬间绽放又勉强收敛的光彩,他摩挲着白玉扳指的手指微微收紧。

深宫的水,似乎因这颗意外闯入的“小石子”,泛起了更深的涟漪。

——【原书·卷三:宫闱初暖·觐君惊魂】——

紫宸殿内,龙涎香浓得令人窒息。

萨仁塔娜跪伏在冰冷金砖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御座之上,那道玄色身影散发出的威压几乎要将她冻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带着审视猎物的残忍。

“抬起头来。” 低沉如寒铁的声音砸落。

萨仁塔娜依言抬起苍白的小脸。

阳光透过高窗,恰好照亮她惊惶如小鹿的眼眸和精致绝伦的五官。

萧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惊惧之下强装的倔强,奇异地点燃了他心底一丝掠夺的**。

他故意重放茶盏,瓷器的碎裂声吓得她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盈满水光,更激起了他恶劣的兴趣。

留她用膳,看她如履薄冰、食不知味的惊惶模样,成了他乏味生活中的一点新鲜调剂。

离开紫宸殿时,萨仁塔娜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双腿发软。

刚转过回廊,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公主?”

萨仁塔娜抬头,对上沈淮关切的眼眸。他身姿挺拔,在暮色中如同青松,与方才紫宸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氛相比,眼前将军的温和如同春风拂面。

“沈将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散的颤抖。

“公主面色不佳,可是…圣前受了惊?” 沈淮眉头微蹙,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神,心中涌起怜惜。

萨仁塔娜看着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听着他关切的询问,再对比方才殿中那如同深渊般的帝王,恐惧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的浮木。一丝委屈涌上心头,眼圈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沈淮心中怜意更甚,下意识想伸手安慰,又碍于礼数收回,只温声道:“深宫似海,公主初来,难免不适。若有需要沈淮之处,但请吩咐。” 他沉稳可靠的气质,如同暖流,悄然驱散了她心头的寒意。

深宫孤寂,前路迷茫,沈淮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让她本能地想要靠近。

棉棉:大魔王叫本公主过去就是为了站桩当壁花吗?!

萧砚:不然你还想如何?

沈砚:我的草原公主在皇帝那儿受委屈了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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