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呈平视前方。
注意到谢初时自然地把手搭人肩上,秦穆因为身高不得不侧着,却毫无怨言,两眼牢牢盯着对方。
廖呈把眼镜摘下来擦擦,声音很淡,“你该去挂眼科了。”
“嘿嘿嘿,我也就那么一说,谈恋爱什么的,肯定还是跟妹子好。”高北理所当然。
廖呈瞥了眼他,脚步默默放快了些。
大伙在楼梯口分开。
秦穆照旧要回班里刷题,等高中部晚自习结束在过来接人。
“你一个人在教室不害怕啊。”谢初时忍不住问,要他反正不行。
尤其是晚上,一个人在教室里,写作业都写不安生。
“没事。”秦穆说。
谢初时想了想,突然提议,“今晚是老王过来,我们班最后那排还空着,你要不要一块儿上自习?”
秦穆一怔。
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太诱人。
“老王那么看重你,你就说有问题要问他,他肯定会同意的。”谢初时又说。
“我想去。”秦穆快速道。
他想跨过两年的鸿沟,和谢初时在同个班,这样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次都好。
“好!”谢初时道。
如他所想,俩人刚到人办公室,王岩先叱责他们胡闹,后来又把语气放缓,还隐晦地夸赞秦穆的勤奋刻苦。
最终只道:“下不为例。”
当谢初时领着人进教室时。
高北正和后桌说话,见状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我去,可以啊初时,你这是直接带人登堂入室啊!”
谢初时没理他,找块抹布给人把桌椅擦干净,领秦穆坐下,交代了几句才回位置。
廖呈回头,“跟老王说过了?”
“嗯。”谢初时应道,又回头看了眼。
他和秦穆只差两排,这样排刚好是个斜对角。
因为王岩在他们班提过好几次秦穆,他现在坐进来,其他同学都在小声嘀咕。
“哎,现在高一的都这么拼,咱可怎么活呀。”
“还好他跟我不是一届的,要不然真的得卷疯。”
听着后头的动静,谢初时心里陡然升腾出骄傲。
厉害吧嘿。
我家的。
晚自习铃一响。
王岩拿着两本书进来,在讲台上轻咳两声,示意所有人开始自习。
秦穆作业写得很快,抬头往左斜方看。
对方此刻正俯在桌上,专注地完成一套模拟卷,偶尔抬头瞟眼墙上的钟。
谢初时在家学习的时间其实不多,秦穆也极少从后面看到他认真做题的样子。
竟比想象中还要特别。
中途休息时,他主动上前,“哥,我去打水。”
谢初时注意力还在卷子上,头也不抬,把水杯递过去,手里的笔从下往上一划,示意人出去得把拉链拉好。
秦穆乖乖听话。
这默契像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等秦穆从开水房回来时,谢初时掐点写卷已经告一段落,揉着肚子道:“晚上吃撑了。”
这话他从烤鱼馆出来就说了一路。
秦穆帮他放好水杯,回位置上把钱包揣兜里:“我去给你买消食片。”
“不用不用,还有一节晚自习就放学了。”谢初时忙把人拽回来,“咱一会慢跑回去吧,就当遛食。”
坐在旁边的高北一乐,“你跑得动么?”
他同桌虽不至于体育废,但每次长跑都在及格线边缘晃荡,跑个一千米跟攀了次珠峰一样。
还没等人接茬,秦穆就搁旁边道:“我背你跑。”
高北:“......”
他就多余提这一茬。
谢初时知道秦穆是在逗他,不禁乐出来,“那有什么用啊,唉算了,实在不行就绕远点,多走几步回去。”
在跑步这件事上,他跟原身一样,贵在有自知之明。
结果,在晚自习结束前,王岩就当众宣布,说是天气越来越冷,从明天起,全体师生都要参与晨跑。
在谢初时石化一样的表情里,高北笑得快要憋不住。
冬季晨跑其实是华大二附的传统。
只是这次直到十二月还没开始,所有学生都在想是不是给取消了。
果然谁也没逃过去。
回去路上。
谢初时也没在叫撑了,那表情就跟蔫了的茄子一样。
秦穆心疼他,但心里也有意希望人多跑跑步,把身体锻炼结实点。
别光长个,不长肉。
“没事哥,到时候你就慢慢跑,实在不行……”
“你背我啊。”谢初时掀起眼皮打断。
秦穆没吭声,因为就算他想也做不到。
初高中分流,他们直升班和原来的初中部划到一起,周二周四跑,剩下几天留给高中部。
谢初时作为广播站的一员,早上还得轮班去放音乐。
哎,这叫个什么事呀。
谢初时耷拉个脑袋。
“我明天去找王老师,就说你腿还没好全,家里不让跑步。”秦穆在旁边说。
他私心想人多锻炼锻炼,但又实在见不得这幅表情。
谢初时见他一脸严肃,摆摆手道:“算了,我腿早就好了,用不着这样。”
这小孩,还挺心疼他哥。
秦穆一直看他,思索片刻后道:“哥,你去跑步,跑完以后我给你带食堂刚出锅的面窝。”
油炸甜甜圈?
谢初时眼睛一亮,情绪又好了点。
反正又不止一个人。
不就是长跑么,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这个想法没多久就阉割了。
天气太冷。
谢初时没跑几步就喘,不停往手里哈白气。
他们体育老师和年级主任就在旁边守着,看到有学生停下来还会上前提醒。
谢初时就是被重点关照人员,后来条件反射,一听到“那边那位同学跑起来。”就觉得在说自己。
次数多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再次回到班里时,他已经快不行了。
极需碳水续命。
只是这次桌上除了面窝,旁边还放着个苹果,外面用紫色盒子包着,造型看着的还挺精致。
秦穆拿来的?
谢初时心里奇怪,给对方发短信。
那边隔了好久才回复了句没有。
谢初时又去问刚回来的高北。
后者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怪神秘的,冲他嘿嘿一笑: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谁叫今天是平安夜呢,初时你得做好心里准备,这样的你一会肯定会收到很多。”
平安夜啊。
谢初时虽然在原来世界里很少过洋节,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但大概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学校的小青年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楚的。
他盯着面前的苹果出神,想着一会还是要打听是谁送的,尽快还给对方。
“初时,伸手。”高北冲他眨眨眼。
谢初时狐疑地照做,掌心很快出现一袋,苹果,种子。
“别客气,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哥们牌平安果。”高北眨眨眼。
前排的廖呈早看不下去,指着自己桌上小山一样的苹果籽,语气不算太好,“你敢再抠点么。”
“嘿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送东西讲究个新,平安夜种苹果,长出一串平安果,寓意多好啊!”
谢初时握着手里的东西,问说,“这要往哪种啊?”
“随便找个盆,或者把家里没用完的饮料瓶剪个口,反正随便种哪都可以。”高北说。
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你爱咋造咋造。
谢初时觉得不靠谱,把种子随手放文具袋里,暂时没把这当回事。
放学的时候秦穆照旧来班里接他。
今天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不少店铺门口放着圣诞树和长袜子,路上的年轻人手挽手穿梭在里面。
“哥今天收到了几个苹果?”秦穆从那条消息后就一直忍着。
谢初时受欢迎,心头软,隔段时间就会出现追求者。
“没几个。”谢初时含糊道:“但我都退回去了。”
有些事处理起来太麻烦,既然不能回馈,还是别收下的好。
秦穆看他,只觉得胸腔里的淤积散开。
“你呢?”谢初时问。
“跟哥一样。”秦穆道。
“表现不错。”谢初时一把扯过他,“咱俩这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秦穆在他臂弯里露出浅笑。
其实根本不同。
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谢初时就算拒绝也会温声细语,给对方留足面子,但这样做并不能真正打消对方的意图。
而他,经过今天,整个学校估计再没人敢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大小算个节,咱俩就这样回去好像是有点可惜。”谢初时似被周围环境感染。
毕竟连家里的老太太都和闺蜜出去逛花会了。
“哥想去哪?”秦穆问,他对过节没兴趣,只是想跟对方在一起。
谢初时想了想,忽然两眼一眯,“走,哥带你过一个特殊的平安夜。”
秦穆以为的“特殊”,无非就是去一家新开的烤摊买串。
可当谢初时回家,把老太太的旧花盆翻出来,抱着一起去外面铲土时,秦穆才意识到,他哥就不是一般人。
两人蹲在地上松土,把苹果种子放进去,又重新填上,往里头浇了些水。
“大功告成。”谢初时拍掉掌心的泥土。
“怎么突然想种苹果了?”秦穆问。
“其实是你北哥的主意。”谢初时笑笑,把对方的话说出来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平安夜种平安果。
保佑他和他家秦小穆,永远平平安安。
花盆里是可以种出苹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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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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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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