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多日,宋莯总算在一些酒肆茶馆中探听到有用的消息。
三年前,齐家与许家交好。齐府老爷与许家老爷许文同朝为官,连宅邸都买在了一起,彼此相邻。
后来,许家遭遇变故,被朝廷抄没了家产,许文亦被砍头。好在祸不及家人,许文的母亲与他的女儿许明珠仅仅贬为了庶人,离开了许府。
齐府老爷顾念旧情,暗中为她们在城北外郊买了间小屋,安置了二人,并给了一大笔钱,用作日常开销。
不仅如此,听闻许家未出事前,欲与齐府结为亲家。直至许家出事,此事便不了了之。
而在几月前,有人甚至在齐府后面见过一女子,身形样貌与传说中的许明珠大致相似。
宋莯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打听到了许明珠住的地方——距离京城十里外的杏香村。
宋莯在一个清爽的下午来到了杏香村。但宋莯并没有先找人打听许明珠的住处,而是径直向村头围在一起闲聊的妇女们走去。
在宋莯看来,这可是消息灵通的“情报所”,去向她们问问许明珠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妇女们一边忙活着手中的针线活,一边聊天。宋莯很自然地坐在了一旁,听她们闲聊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注意到了她,问她是谁,是不是刚般搬来的杏香村。
宋莯笑着回道:“我不是住这的。我来是想问问,本村可有一个叫许明珠的年轻姑娘,大概二十来岁?”
“是有一个,两年前搬来,就住在那儿,走几步路就到了。”妇女一指了指后方道路边的第三间茅草屋。
宋莯点点头,又说道:“我是前来为许家说亲的,不知那许明珠可已有了婚配?”
“你是替谁家说亲的?”妇女二问。
“京城齐家。”宋莯故意说道。
妇女三听了,立即神秘兮兮道:“几月前的下半夜,我出门倒水,看见年轻一男子进了许姑娘的家。虽然夜深看不见脸,可那人的衣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妇女四立即附和着说:“两年前齐府的马车就来过我们村,给她们家送东西。”
妇女五说:“我家就住许姑娘家隔壁,一日在里屋吃饭,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我便凑近墙跟偷听了会儿,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妇女们一同问道。
“我听到男的说等他春闱高中,就说服他母亲来娶许姑娘。想来那男子就是齐家公子了。”
妇女一道:“我儿落榜那日,我也看到一个蛮俊俏的男子来敲许姑娘大门,当时见他神情失落,还以为他也是科举落了榜……”
宋莯没想到这一下收获这么大,从这些妇女口中得知,这齐云意竟偷偷摸摸见过许明珠多次,甚至深夜拜访,齐家与许家又曾交好,两人定时早就心系彼此了,只是出了变故而被迫分开。”
宋莯连忙拜别了这些妇女,来到了许明珠家门前。
“咚咚咚”
宋莯敲了三下院门问道:“请问许姑娘在家吗?”
院内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半扇,门后出现一张清秀端庄的脸。
“您是?”许明珠问。
宋莯和睦笑道:“我是宋媒婆,想找你问些事,可否进一步说话?”
“您认识我?”许明珠问。
“是许明珠,许姑娘吧。”宋莯说。
许明珠点点头,犹豫了几秒,将门拉得更开道:“请进。”
许明珠将宋莯请进房间,端来茶壶为她勘茶,启唇问道:“宋媒婆要问什么?”
宋莯开门见山道:“我在为京城齐府寻一枚亲,齐府齐公子,你可认识?”
许明珠很平静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回答道:“认识。”
“你是不是喜欢他?”宋莯直问。
许明珠倒茶的动作停了一秒,轻咳了两声,道:“并未。”
宋莯知道许明珠在撒谎,至少从她停顿的动作来看,她隐瞒了什么。
“许姑娘身体欠安?”宋莯关心一句。
“几月前受了寒,落下了这个小毛病,无碍。”
宋莯点点头,又道:“我知你已是庶民,不能与齐云意门当户对。只是世上事,正是要破万难,才显真情可贵。若你二人有情,我或许能成了这桩婚事。”
许明珠眼中并未出现波澜,她对宋莯淡淡一笑:“宋媒婆说得对,有情人当破万难,只是在层层阻碍面前,有情人也会变得无情。宋媒婆问的这个问题我已回答,可还有再问的?”
宋媒婆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落山了,她得在变身前赶回京城。
许明珠表现的态度她已知晓。只是这件事中间隔着许多东西,石夫人与齐云意有意隐瞒了许明珠,不然为何不早些透露给她?
看来,她要再拜访一次齐府,好好问问石夫人与齐云意。
宋莯于是辞别许明珠,回到了京城。
第二日,宋莯拜访了齐府。
“宋媒婆这是为我儿找到好人家了?”双方在正厅坐下后,石夫人满脸堆笑地问。
宋莯叹了口气,道:“本是个好人家,如今没落了。”
宋莯见石夫人没接话,又道:“三年贵府相邻的许府,许府的千金许明珠本是最好的人家。”
石夫人的收回笑容,语气沉重道:“可如今,许明珠是罪臣之女,是不能嫁给吾儿的。”
“您应该知道齐公子是喜欢许姑娘的吧。”
“是,意儿确实一直喜欢她。许府老爷与我家老爷本是同僚,交情甚笃,因此故意买了相邻的府邸,意儿便常常能与许姑娘接触,日久生情。原本商量着两家结为亲家亲上加亲,谁知这许府老爷戴罪入狱,并处了死刑。许明珠是罪臣之女,若嫁了进来意儿仕途难保不会受她影响。”
“听闻齐云意也参了今年的春闱,可是落了榜?不曾见他上值。”
石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儿受老爷的耳濡目染,与别家高官弟子不同,自幼便爱读书。今年春闱他也已中举,可谁知放榜那日晚,他被人从河边救起,醒来后就性情大变,整日吃喝玩乐,去那勾栏瓦舍之地。朝廷的任职文书下来他也不去上,实在令我头疼。”
宋莯沉思了一会儿,道:“老身记得夫人曾对我说过齐公子是失足落水,倘若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故意投河呢?”
石夫人将弯弯的细眼睁到最大,十分肯定地说:“不可能,意儿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
说完又沉默了,犹犹豫豫又道:“其实那日,我与他吵了一架。”
“因何吵架?”
“自许家出事,我便不让意儿与许明珠交往。但我知道他经常背着我去找她。于是我告诉意儿,只要他春闱能中,我便成了他们这桩婚事。”
“但你最后又反悔了。”
石夫人缓缓点头,“放榜那日意儿中了,高兴的来找我和我说这件事。我也很高兴,可我又想,意儿中举就能入朝为官,倘若刚上任就被人传出他娶了罪臣之女,岂不引人猜忌?于是我就劝意儿,既已中了举,加上我们本是富贵人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何必娶那罪臣之女?意儿听后便与我争吵起来,最后也没个结果,他便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直到天黑也不见他回,我也不当回事,知道他定又是去见那许明珠了。谁知有人告诉看门小厮,说意儿在河边落了水,被人救了上来,一直昏迷不醒。我便赶紧派人将意儿带了回来,请郎中看了看,幸而并无大碍,只是醒来性格大变。”
宋莯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着也许齐云意并非性情大变,而是故意为之呢?再多散播一些对自己不好的流言,引得无人敢嫁给他,迫使石夫人妥协也不一定。
她笑了笑道:“若让齐公子娶许明珠为正妻恐会遭人议论,可若娶她为妾,或许并无大碍,石夫人您怎不知变通呢?”
石夫人又叹了口气,“早知如今意儿会变成这幅模样,当初我就退一步了。”
宋莯道:“若齐公子是因与你赌气故意为之,事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石夫人摇摇头,道:“我曾经也这样认为,可意儿和我说自打他落了水就想明白了,人生短暂,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不要为不可能的事浪费时间,还说他已经不再喜欢许明珠。我甚至听下人说许明珠曾偷偷找过他,也被他无情拒绝,我便信了他。可他如此下去我也痛心,整天不务正业,他父亲都被他气得家也不回,就是不想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原来齐云意与许明珠之间最大的阻碍便是石夫人,如今石夫人松了口,事情就好办了。
太好了,太好了!马上就能完成任务回去天庭了,宋莯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石夫人暂且宽心,齐公子那边老身去劝说,兴许能还你一个原本的意儿。哪怕能,定能让他娶了许明珠。有了枕边之人,他自会少去那勾栏瓦舍之地,对自己的仕途兴许也会上心。”宋莯说完起身,向石夫人告辞。
“宋媒婆说得有理,那就麻烦你了。”石夫人也站了起来,亲自送把宋莯送至门口。
接下来宋莯要做的,便是去许明珠家,好好的与她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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