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殿下,沧州又出事了。”定远侯陈忠祥站在书案前,小心翼翼地说:“王成来信说,负责运送铁器的王莽不见了!”
太子萧宏手中的笔一顿,墨水瞬间将宣纸浸染了一片,他微微皱眉,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那幅显然已经写坏的字看了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仁心同德”几个大字,一笔一划都苍劲有力,如行云流水,只可惜最后那一笔被墨水浸染出了一个黑点。
他摇头叹息一声,说:“真是可惜了。”说着,将那幅字扔进了炭火盆中,转眼间便化为了灰烬。
萧宏走到了定远侯的面前,他围着他转了两圈,突然矗足道:“岳丈大人,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捣鬼?”
“想必……是那才得胜归朝的三皇子?这些年他与殿下明争暗斗,当年他被迫离开京都,现如今总算回来了,势必会再找殿下的麻烦。只是如今他有战功傍身,已今非昔比,想要再对付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定远侯徐徐说道。
“哼,”萧宏冷笑一声,“我这三弟,如今倒是越发高深莫测了。行了,若是那王莽落在他的手中,恐怕迟早会走漏风声,你遣人再去仔细查查,看是否还能再寻到他的下落,如此办事不力之人,不必留活口了。”
“是。”定远侯应道。
“以防万一,你速速派人将那些兵器换个地方。若是风声太紧,你便叫王成将那处铁矿毁了,将所有的人都处理干净,定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太子萧宏眼神阴霾地盯着那盆炭火,想到萧胤的那张脸,他就觉得异常的碍眼,当初以他的生母和姐姐的性命作要挟,逼他自行请旨远去边境,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活着回来了,几次三番的刺杀都未能杀得了他,想到这,他恨得牙痒痒,真是个晦气的家伙!
“殿下,微臣已经一个月不曾见到太子妃了,不知道可否前去看看她?”定远侯问道。
“那是自然,”萧宏转头变了副面孔,温和地笑着说:“来人,快带岳丈大人去看太子妃。”
定远侯刚走出殿门便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却涌起一丝不安。他眼神茫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好半响,直到听见那宫人尖锐的嗓音才缓过神来:“国丈大人,国丈大人……”
“哦,侯公公……”定远侯笑了笑,“咱们走吧。”
说着,便随着那名叫候公公的宫人离去了,一路上他眉头紧锁,心不在焉。
“见过太子妃。”定远侯礼数周全,向一名正低着头看书的女子行礼,那女子模样清秀可人,面色红润,腹部微微隆起,看样子已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
女子一听见声音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微微俯身,双手扶起了定远侯,说:“父亲大人不必多礼。”
说着,将定远侯拉到了凳子上坐下,笑道:“女儿可是好久没见父亲大人了,这些日子父亲都在忙些什么?”
“哦,只是政务繁忙,无暇来东宫罢了。”定远侯说着,眼神瞟了瞟一旁,太子妃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一行人规规矩矩地退下了。房中只剩下父女二人。太子妃这才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芊芊,为父近日总有一种不详之感,倘若哪一日我出了事,你定要求太子殿下保全了你弟弟,为我们陈家留一个后!”
“父亲,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子妃着急地问道,她的父亲手握兵权,在朝中举足轻重,又有太子撑腰,谁还能动得了他?
“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要记住为父的话即可。明白吗?”定远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
太子妃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父亲,听话的点了点头。定远侯这才觉得安心了不少,太子妃生性纯善,她知道得越少越好,免得祸及己身。沧州之事若真是三皇子挑起,那一旦东窗事发,他必定会成为太子的替罪羔羊,所有的事情定会全数算在他的头上,那时候侯府就全完了,他看了看女儿隆起的腹部,只希望太子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保他陈家的一丝血脉!
寂静的东宫书房内,数十根跳动的烛火将屋内映得一片明亮,那暖橘色的柔光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跪在了地上,声音冰冷地说道:“拜见殿下。”
萧宏放下逗弄鹦鹉的小木棍,转过身来看着她,随后挥了挥手,底下的人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他玩味地笑着,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将那女子扶了起来,说:“起来吧,红绫。”
红绫站了起来,烛火这才将她的模样照了出来,她皮肤白皙,神情冷漠,眼睛细长且微微上挑,眼眸深邃如冰霜,她看上去如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而又隐藏着危险,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萧宏围着她转了一圈,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最后他凑近了她的脖颈处,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满足地闭上了眼,嘴角微微上扬,在她耳边说道:“这么久不见,倒是越发地迷人了。” 说着,他突然一把搂住了她的细腰,吻上了她雪白的脖颈,粗鲁而又霸道。
“殿下。”红菱任由他上下其手,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她冷冷地开口:“殿下叫我来不会就为了这事吧?”
萧宏停下了动作,嗤笑一声,松开了手,绕到了红绫的面前,用手指轻轻地勾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说:“你可真是无趣。”
随后他轻笑一声,松开了手,回到了书案前坐下,随手从上面拿出了一个小册子,眼也不抬地扔给了红绫,说:“有一个人,需要你去找找。找到之后,杀了他。”
红绫打开册子看了看,上面是一个面容粗犷的男子,一旁写着王莽及他的出身来历。
“这人知道得太多,现在恐怕已经落在了萧胤的手中,定远侯真是老了,一点事儿也办不好。”说到这儿,他突然间眼神变得暧昧,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着红绫说:“你可是我最得力的人,可不能让我失望。”
“殿下放心。”红绫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最近可去见了你弟弟?”萧宏突然问道。
红绫的眼中这才闪现出一丝动容,她说道:“并未。”
“你放心,他在我这儿过得很好。待这次事情结束后,我就让你们姐弟相认,这些年,阿辉还不知道是你这个姐姐在护着他呢!”
萧宏的笑深深地刺痛了红绫的心,但她的表情却是没有一丝松动,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谢殿下。”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萧宏冷笑道,这个女人总是如此,就如同那提线木偶一般,真是死板无趣。
红绫大步走出了东宫,手中紧紧地捏着那个小册子,十四岁那一年她被萧宏选中,从此以后便成了他的手中刀,指哪儿杀哪儿。阿辉,想到那个胖乎乎的身体,她心中一阵酸涩,萧宏养他如养一只宠物,闲时逗乐,厌时便一顿打骂。这些年她每完成一次任务,萧宏便允许她在暗中悄悄见他一面,他被萧宏调教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胆小怯懦,一无是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置他于不顾。阿辉,等着姐姐,姐姐一定将你带出这魔窟……
定远侯陈忠祥从东宫回来后,怎么也坐立不安,他在房内已经来回渡步了半个时辰,紧锁的眉头一丝未曾松开,好半响,他终于站定,他看向门外,大声地唤道:“来人!”
一个中年男子赶紧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答道:“侯爷,有何吩咐?”
“你立马叫暗影去趟沧州,速速将那些兵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那些兵马也一样!绝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另外飞鸽传书给王成,叫他把铁矿毁了,里面的人一个不留。”说道这儿,他突然眼中带着戾气,口吻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他,谨言慎行,别拖累了一家老小!”
“是。”中年男子低着头应道。
“好了,快去!”定远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人速速地退了下去。他站在原地看着门外的月色,心中愈发地烦躁不安起来,王莽不见了,账册也下落不明,就连寻人的吴权也不知所踪,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陈氏一族是随圣上征战四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那些年他陈氏一族为了圣上的大业不知死了多少青年才俊,可待天下安定后,圣上却总想着要削弱他的兵权,他心有不甘,便想着攀上太子这根高枝来维护他陈氏一族几十年的荣耀,然而,现如今却……他陈氏一族,难道真的就要毁之一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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