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他十八岁和三爷已在扬州待了近一年,都江堰上每夜都是不同的风景,他站在桥头望着潋滟的水纹,几只乌篷船缓缓划过。
“徐叔,我还没玩够呢,我不回去!”一名十四五岁的美貌少年倚坐在船头,殷红的小嘴叼着颗糖葫芦,一身青色布衫穿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肤色雪白,乌黑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公子说了只准玩一天,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乌篷船穿过桥底,只听得少年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传来“可一天还没过去呢!”
“哎~你又上哪去?快回来!晚了小心公子骂你!”
少年一手攀上桥墩一个翻身上了桥还不忘和老奴说道:“徐叔你先回去,我去四芳斋买包桂花糕就回去!”说完几个转身就跑没影了。
他瞧着一乐,心想着什么样的桂花糕味道那么好吃!便顺着路寻去,反正左右他也无事。
他去到的时候晚了点,四方斋的桂花糕正巧卖完了,店小二还在那咂咂嘴说道:“公子您明儿个早点来,这每日限量的卖完就没了!
“那位穿青色布衫的公子可买到了?”
“你说他呀!他今儿个运气好最后一笼被他赶上了!”
如此他便觉得没吃到也不打紧了,却听店小二接着说了句“但是好巧不巧碰上了柳少爷,那柳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扬州一霸,这会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的心又没来由的一紧,扬州一霸柳下惠,父亲是富甲一方的盐商柳员外,在扬州城势力盘根错节,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每日吃喝嫖赌,府上妻妾成群,还夜夜眠花宿柳,有一次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那女子本已婚配,不日即将完婚,被他掳走了一夜,第二日回家便上吊自尽了,家人上告衙门,结果让人唏嘘,却说那女子是主动上的柳下惠的马车,柳员外怜她命薄无福进他们柳家,用百两银子打发了,那家人哪里见过那么多银子,于是便撤了状纸。
问了店小二他们离去的方向,快步往东街巷子走去。巷子窄小只容得下一个人穿行而过,两个容貌猥琐的家丁站在巷子口,打发着要进去的路人,地上零星散落着几块淡黄色的糕点,悠悠的桂花香芬芳扑鼻。
“唉?你往哪走?没看见我们哥俩站在这吗?识相的就...”两家丁待看清来人,心里想着,好家伙,扬州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美貌郎君,刚想怎么委婉的拦住男子,只听一声惨叫“啊”!家丁顿时感觉不妙这好像是他家少爷的声音,两人撒腿就往巷子跑去。
他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巷子,越往里惨叫声越是清晰,还未走到底就见那两个家丁前后抬着个人神色匆匆的跑来,他忙侧身让道,便瞧见那人身下衣服一片血迹已经痛的昏死过去,他几步走到巷尾,却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他回想少年翻桥的身手突然莞尔,他到底是小瞧他了。
第二日一早他和三爷有急事匆忙回京,出南城门的时候,城门口异常拥挤,百姓往左边城墙上扔臭鸡蛋,烂菜叶子。
再瞧那几丈高的城墙上,一根柳枝横插入墙,尾端枝丫轻飘飘的荡着某物。
官府的人拿着杆子怎么也取不下来东西,在下面忙个团团转。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柳员外家的公子被人割去了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嘛!”路人指指城墙。
“我说呢,柳家昨夜那么不消停,大夫进进出出了好几批!”
“噗呲!”他毫无形象的笑出声来。
“煜卿,你傻乐个什么?”
“没什么,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儿!”两匹骏马飞驰而过,消失在官道上。
第二年春,先帝薨,举国哀悼。三日后,新王登基,改国号康乐,在永兴殿接受百官朝拜。这日忙的焦头烂额的新王终于想起一件事,红袖添香,**帐暖,他已经和心爱的人分开数月了。
“煜卿,你帮我去趟扬州,把他接来!”
陆煜卿闻言爽快的答应了。等他再次来到都江堰,莫成风早已不见踪影,他只能书信一封让心腹带回汴京,自己打马去了南市街,四芳斋还在原来的地方,桂花糕却还没到季节。他便在对面的缘来客栈住下了。
三个月后,扬州知府也换了人,前一任据说贪赃枉法,被新王杀鸡儆猴了,墙倒众人推,紧接着扬州的几大世家一个接一个倒台了,为首的当属柳员外,他贩卖私盐敛了不少财富皆被充了国库。于是新王也没追究他寻人不利之罪,又加派了人手给他。
却说那柳家祸不单行,家属判了流放,途经徽州黄山一带还遭遇了山匪,妻妾皆被掳了去,可谓是惨不忍睹,黄山地势险恶,山匪又无迹可寻,官府的人一直都拿他们没办法,上报了上头,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不日扬州城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连新任知府也不曾见过其人,只知道他做事雷厉风行,收集来的世家罪证放在案上堆了跟山似的,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样,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便刚好出面树立威严,压一压那些世家的气势。
陆煜卿坐在客栈临窗的位置,那里望出去整个四芳斋都尽收眼底,品着香茗,听着手下回禀各处的消息,时而叮嘱几句。
缘来客栈的老板这几日如坐针毡,楼上那位包下客栈已经小半年了,虽说银钱分文不少,但是这几个月来城中的变化他是有所耳闻的,都说这大人物行踪隐秘,不想却是住在了他家客栈,他擦擦额头细汗,他虽说也是老实本分开店的,但到底还是心虚,想着是否要巴结一下这位人物,据他这断时间的观察,大人物似乎经常对着四芳斋出神,心下便隐隐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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