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亓梧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那段往事无论在何时回忆起,总能让他如溺水一般,窒息而无助。之前看到他们的相处,已经记不起,曾经的他,好像也在谁的怀里撒过娇,可是,后来……
“你们什么意思!阿亓梧,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面容锋利而英俊,瘦而精壮的苗疆男子,把妻子和当年的小亓梧护在身后。“我是他的父亲,他的这一身血也是我给的,你们要祭品,好!我来!”
站在最前面的老人缓缓开口,“阿乂亓,让他成为祭品,是他的荣耀。”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连带着手里的拐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重的声音,“你再怎么阻拦,阻拦得了全族上下几千人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只见他双眼逐渐犀利,语速逐渐加快,“这么多年的感情啊,你忘了吗?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啊,阿亓梧成为祭品,就能保住全族人的命。难道,他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吗?”他就是十大长老之首,阿卜玛,手中的拐杖象征着族内最高权力,每走一步,都让人感到压迫和不安。一族的长老,就用这样铿锵的声调,悲悯中带着一丝慈爱的表情,逼迫一个不足六岁的孩子去死!!!
“祭品?!我在族中已久,翻阅过各种巫术,古籍,可从来没听说过以幼子为祭品,换全族安宁之事!”男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毕竟,族中相传,大长老悲悯面目之下的,是一颗毒辣的心。
“哼,竖子,这可是族内最核心的内容,只有大祭司和十位长老知道,翻阅不到古籍,当然是正常现象。如果真的被你翻阅到,那你就是大不敬,敢违背祖先定下的规矩!”,说完,就狠狠地敲了两下拐杖。
“祖先定下的规定?!就算是祖先下的规定也得按族规办事!怎么,大长老这是连族规都不回了吗?!”
阿乂亓这句话说完之后,其他人也议论起来。
“是啊。族规中好像说不得以任何形式胁迫幼子。”群居就是如此,只要有一个不同的声音,议论声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声音逐渐嘈杂起来。
“咚”
“咚”
拐杖重重落地,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身体里本命蛊的异样:在拐杖落地的那一刻猛地一颤,而传达给宿主的,是它们最原始,也是它们血脉里本能的畏惧,原本嘈杂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彼此本命蛊异动后依旧紊乱的心跳声,像是在诉说方才的恐惧。
一双手突然搭在阿卜玛的肩膀上,“大哥,不是说要好好说话的吗?怎么又动用蛊虫了?”明明是劝说,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脊背发凉。是二长老,阿卜浑,同时也是这位大长老的胞弟。如果说大长老是在蛊虫方面有天赋,那么这位二长老,就有着极强的头脑。
阿乂亓警惕地看着这位二长老,刚刚那句话,表面上是在阻止阿卜玛,像是在为他们考虑,可所有人都很清楚,他是在利用蛊虫威胁他们。本命蛊既是蛊,也是保护他们的最后的屏障,通俗来说,他们的命和本命蛊是绑在一起的,本命蛊一旦出事,他们也活不了。
“你们到底,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陆玥从阿乂亓的身后站了出来,颤抖着指着他们,“你们这些人,难道非要逼着一个孩子,去满足你们的虚伪、贪心和麻木吗?!!”
阿乂亓握了握她的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陆玥和小亓梧感受到格外的安全“阿玥!回去。放心,我今天就是死,也会护住你个孩子!”
陆玥理了理情绪,看向他们,仿佛可以盯出住在他们躯壳里的魔鬼,“亓哥,他们就是想故意找茬,但是,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一起面对!”
“阿爸。”稚嫩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阿乂亓愣了一下,他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小亓梧的头,“小亓梧,怕吗?”
“不怕,”说着,也从他身后跑了出来,即使他很怕,却也颤抖着,企图用小小的身体,为他们挡住那些人冰冷、贪心的眼神,“不许你们欺负我阿爸阿妈!”
“还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二长老嘴角扬起一个笑容,眼神却冰冷得像毒蛇一样,肆无忌惮地流连在小亓梧的脸上,“小阿梧?对吧?”他缓缓走上前,“你和你阿爸可真像啊,简直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说完,他那双干枯的手在将要触碰到小阿梧脸的那一刻,阿乂亓瞬间向前,用手将他护到身后,“二长老,自!重!”
二长老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收了回去。“行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你是他的父亲,没错,可你别忘了,你也是族内一员。你想救你的儿子,那我们呢?”接着,有后退了一步,让他自己和其他族人现在一起,“我们还怎么办?!”
“是啊,让他成为祭品,作为蛊王的养料,同时也能掌控蛊王。那时你想要什么没有!他是你的孩子,你护着他,可我们怎么办!”旁边一个人突然找出来,接着,就是族人此起彼伏的声音
“是啊,我们怎么办?”
“我不想死!”
……
议论声、哀求声、抱怨声几乎将他们一家埋没。
阿乂亓看着全村老小一百多号人,他知道,躲不过去了。
“够了,”他看着他们的眼神,恐惧,躲闪,还有低下头默默不语,眼里闪过的是对族人们失望和对不能看着阿亓梧长大的遗憾,冷笑了一声,疲惫地说,“阿亓梧是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成为牺牲品。我是他的父亲,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我传给他的血,你们要祭品,行,我来……”
“阿爸!”小阿梧直接抱住他的腿,哭喊着,“我要阿爸!”
“亓哥!”
“唉,阿乂亓,何必呢?”二长老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痛惜”地说:“也罢,既然你是自愿的,那……也只能这样了。”
他转过身,微微弯着腰,将小阿梧扶了起来,之后,有又轻轻地擦去妻子脸颊上的泪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将要分离的苦涩,温柔地笑着,说:“阿玥,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还有,”说着,便轻轻地抵着她的额头,“还有……我爱你。”
在他献出最后的爱意后,转过身,没有了面对妻儿时的温柔,只有对长老们贪心的丑恶嘴脸的恶心,族人麻木、冰冷的愤怒和无奈,“走吧!”
那天,祭台上的雨下了好久,仿佛天道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无助,怒斥着不公,却也无能为力。
族人麻木、躲闪的眼神,长老们残忍、势利、唯利是图的眼神,还有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父亲临走时不舍,愤怒,无奈的表情,像针一样刺进小阿梧的心里,密密麻麻,同时,也磨灭了小阿梧眼神里最后的一丝光。从此,曾经纯良的的小阿梧被扼杀在那个冰冷的雨天里。
……
后来,母亲因为意图刺杀长老而被当作敌人,他们用可笑的理由搪塞过去,将她囚禁起来,他苦苦哀求了很久,终于见到了她,那时,她瘦骨嶙峋
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不见曾经那个肤如凝脂、绝代风华的陆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蓬头垢面,肤入枯木的虚弱的妇人,他不敢相信,却也被事实当头一棒,这是他阿妈!
而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原本虚弱的她突然变得魔怔,眼神里全是恐惧:
“跑!快跑!别相信他们!别信他们!跑,快跑!!”
他们从外面跑了进来,“你这妇人!吵什么!”他们看了对方一眼,眼里写满了贪婪,疑惑。
而这时,她突然推了小阿梧一把,嘴里喊着“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说着,就开始掐着他的脖子,在她用身体挡住另外两个人的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的眼神:
我的孩子,活下去
后来,他们说她疯了,不让他再见她。他知道,他没有母亲了。
后来,蛊王出现问题,族寨乱了,他就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来……
藤希村的风寒冷,刺骨,吹醒了陷入回忆的少年。
“只要你在,就有希望。”
方岳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
父母的爱真的好伟大[可怜]
小亓梧,这么多年,你怎么活下来的[可怜]
你的感受是什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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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冰冷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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