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种方式

001

都说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

可我前任真的死了,而且缠上了我。

是该承认他死之后要比活着的时候还麻烦很多,明明就是个好骗的蠢货,朝他笑笑就会乖乖撒钱,只有样貌最惹人怜爱,但这也没办法嘛......

谁让杀他的是我。

**

“你是说这几起命案和你没有丝毫关系,虽然他们均死于跟你告白之前,但是你跟他们毫无关系。即使他们在意外身亡前都将保单受益人写成了你,但那跟你没关系,只是因为他们单方面太过喜欢你?”

警署里,两名警官同时抬头看向仪态随意的邬知子,半秒停顿。

她漂亮得太过分,过分到有了侵略性,很容易联想到情杀。

褪过肩的外衫任意勾进臂弯,露一截冷白肌肤。随着口中的泡泡糖被吹破,狐眼扬翘成小小的月牙,生一分稚气覆住薄情。

笑起来又不像个蛇蝎美人了,冰山似的距离感化成春水,荡了也就荡了。

“我想是的。”

她貌似有些为难,稍微偏了偏头,发丝垂散下来轻蹭过肩,“毕竟……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

“那么你该有证明他们痴狂于你的证据吧?”

这张脸还不足以说明全部吗?

邬知子没这么讲,含在唇边的笑意平添几多昳丽,垂手挑拣出一张警官扔在桌上的相片,指尖点落一处鲜艳字迹:“这里不是写得很清晰?”

那是案发现场的记录。

据说,死者发生意外后并未立即死亡,可也没选择用这段缓冲期来求救,而是磨破手指,用血迹不断重复书写——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

究竟是多癫狂的爱意,要用求生欲交换证明?

勘察现场时有个新人刑警吐了,除去死状,最惊悚的还属那根被磨出白骨的手指,皮肉糜烂模糊,第一个指节已经消失半段,骨粉掺杂在血色字迹里,融为诡异和谐的一体。

也许正因如此才会把邬知子叫来。

她的表现很平常,与前次坐在这里的时候无异,勾卷着一绺发绕指。

但或许正在静悄悄地不耐烦了,绞得发丝越缠越紧,像擦蹭污秽,轻浅的笑却还照旧维系。

“我听说,死神唯一接受的证明就只有违背本能。”

警官因她突兀的话语而将目光定格在她绯艳的唇色上。

“有一种长着翅膀的飞虫,一生都在寻找水源,但是当扑进水源的那一刹,它也就会死了。”

“因为太渺小了,即使一粒水珠也能淹没它。”

“因此它落进水里感受到死亡将近时会拼命地挣扎,扑朔翅膀,遵循求生的本能,直至力竭。”

“这可不算违背本能,所以它没有声息地死去了,连尸体都只能泯进一张纸里,被轻飘飘地丢入垃圾桶,无法在世上留下任何证据来证明曾存在过。”

气氛沉寂,唯一发出声响的只有刻钟指针那枯燥的走动,周而复始循环不止,转得人心慌焦灼。

整点报时的提示乍起,她忽然张开两手:“只是个缓解紧张的玩笑啦,玩笑。死亡能证明什么呢?根本什么也不能证明嘛。”

“事实上我最近也深受其恼。”

邬知子翻阅出手机信箱,里面堆积了无数条未知号码发送的,内容相当露骨滥俗的骚扰短信,全然把她当成了意淫对象,每一个字眼都饱含对她美好酮体的赤-裸幻想。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简直像被变态二十四小时一秒不离地盯着,背后时时刻刻有双转动的眼睛在试图剥开她的外皮尝一口鲜甜,像咬一颗汁液充盈的苹果。

“需要帮助吗?你现在就可以直接报案。”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正准备搬家。”

问话以一种安慰的形式结束,毕竟算不上什么正经传唤,索性就相当随意了,走在最后的警官将散落在桌上的相片收起来。

非要说她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大概是太如常了,谁会被喊进警署这种地方还能这样平静恬淡?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又不是第一次来。

他将堆叠好的相片理清后重放回桌面,视线垂下时被首张照片边角写满的“喜欢你”刺到眼,莫名联想起邬知子的某一句。

真的......什么也不能证明吗?

“又见面了,藤警官。”

邬知子将外衣好好扯上肩后向不远处倚着咨询台的男人招手。

咨询台就在一进门的地方,所以外界的光照是从他背后袭来,让人很难不一眼注意到。

他把制服穿得很有型,看肌肉线条的流畅度也能见得训练有素,腰背劲瘦笔挺,手上因工作原因戴着极为合适的黑色皮质手套,指尖点落到台面时绷出明晰的骨骼感,更显修长。

不过,异性之间的欣赏难免会像恋情一样,初见因新鲜感惊艳,再见便不那么拘谨,第三次恐怕就是公事公办了。

邬知子走过去,问着:“需要茶还是咖啡?”

回答被门外的喇叭声淹没,是外送。

她在过来前点了餐,现在离开前刚好送达。

是她做代言的那家饮品店,第一次见藤诀也在那,当时他点了一杯黑咖。

饮品分发下去,直到每张桌上都摆放了一杯,人数刚刚好。

邬知子弯腰鞠躬:“真是麻烦你们了。”

“总归都要加班,不怪你啦,何况知子小姐也没办法嘛,明明长了张随时要担心被情杀的脸,却频频因为异性间暧昧不清的事被叫来协助意外身亡的调查,连嫌疑都没有的人得多善良才会这么配合啊......诶,你一定也很伤心。”

座位上的一个警官说,口吻已经完全把她当作可怜的受牵连者。

“嗯,世上所有的不幸都值得伤心。”

邬知子微微颔首,转身后指了指咨询台上的纸杯,声音压低几度:“只有你的这份是黑咖。”

她的个子已经算很出挑了,但在藤诀高大的身形面前仍显小鸟依人,细腕也被蹭过他肩膀的阳光噬得轻薄。

手臂落抬间,藤诀折起长指挟过她外衣拉链,带着衣领向上匿住勾缠肩颈、延展进胸前沟隙间的发丝,也掩住她尖而小巧的下巴。

光线淬进邬知子的眼,本就色浅的瞳眸更透亮,因突然间的下意识,只眼珠往上移了移,留大片余白。

是个厌恶又警觉的眼神,或许还涵盖天生高人一等的轻蔑。

“怎么了?”藤诀挑眉扬起一边唇角坏笑。

“没怎么。”邬知子还以礼貌微笑,“再见了。”

藤诀咬着未拆的吸管说:“还是别见了。”

**

夜间天气变得阴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即将下雨的潮闷,让呼吸变得湿热。

邬知子从巷子的尽处走来,一方光照明五官,神色鄙薄地删着短信。

大概一周前,她的信箱里开始频繁收到这些恶心的黄-暴废料。

现在它们总算发挥掉唯一的价值,彻底没用了。

「你的手好软好香,好想把它放到***“咕叽咕叽”*****」

确认删除?

当然确认了。

「颈项好细好脆弱,想吻着掐断像撕开洋娃娃****细弱呜咽*****」

删除。

确认。

「眼睛也好......喂,你在看谁?你喜欢他??」

哦,这条是新的,十五分钟前。

确认删除。

「为什么你在看他?你对他感兴趣吗?就像当初对我那样???」

三分钟前。

删除。

信箱好不容易快要见底的时候,一条最新消息又强制弹了出来:

「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像从前那样只看我——」

“你他妈有完没完?”

邬知子脱口而出,好看的眉皱在一起,手指用力按下关机键。

明明早就死了,现在又总是频繁冒出来算什么?

是啊,不幸的事情当然值得伤心了,因为真可怜,甚至可怜得有点令人作呕了。

就像天生在寻找水源的飞虫,结局永远逃不过作茧自缚。

人类也是一种动物。

既然是动物就会有或高或低的链式排序,适者生存。

被淘汰出局所证明的只有飞虫般的命运,以及自身可悲。

跟她有什么关系?失去性命而已,她受到的可是怀疑。

难道她是自愿配合调查吗?烦死了,她的时间又没停止。

给她留下一大笔遗产?这不是应该的?不然飞虫的死亡还能有什么意义?她是有多慈悲才愿意浪费时间给他人的生命赋予上隆重意义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也不是很缺钱,所以才差点演不下去了。

最近的命案确实有些频繁,频繁到她的耐心都快被耗尽。

真是的,反正人的生命早晚都会过完,既然要死就给她死的远一点。

独幢洋楼近在眼前,邬知子小跑几步,开门的刹那大雨从背后落了下来,打在台阶上的雨点溅起到她袜边。

邬知子讨厌雨天,尤其是这样阴翳的雨天,仿佛永远不会有好事发生的雨天。

简单换下淋湿的衣物,她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阀,想洗一洗脸。

就在她准备埋下脸的瞬间,背后忽然有道声音飘来,温柔而缓慢地缠绕上她的耳,像是有人贴近在旁边,正用唇舌往里探。

——“你在生气吗?真的生气了?嘻。”

邬知子心神一惊,猛地转头。

身后空无一人,寂静的浴室里只有潺潺水流还在发出摇晃的声音。

她一时失神,指尖挨到凉水,微微颤了下,心跳跟着错拍一节,怔愣几秒才强压下心底的异样,试图回归原本的动作。

然而回头的刹那身体却蓦地被一股冷气贴上,宛如被死去许久的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她想挣脱,但根本没有力气,被锢在那怀里似的,越挣扎越难动。

隐约感觉到有只冰冷的手臂搭上了她的肩,另一只则狠狠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在镜子上轻轻划过,留下一个又一个虚无的字符。

原本干净的镜面逐渐渗出扎眼的红,血流沿着镜边一点一点往下滴。

那行扭曲的笔迹仿佛具有生命——

「我爱你^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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