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错吧,那是……”陈立身胡子一抖,从喉咙里滚出这么句话来。
“咱们都没看错,那确实是单行一的写魔眼。”许建军神色异样,提起那魔头的名字都有些心有余悸。
十几年前,新中国刚立那阵子,对圈里人的管辖尚还宽松,也没有形成如今严明的制度;导致了修行者们都以强为尊,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以‘繁代’这个组织的人最为猖獗。
单行一,也就是繁代掌门,一双‘写魔眼’跻身圈内,只要他想没有他弄不死死的人,真应了那句杀人如眨眼的话。而后为了圈内最强的噱头,跟青城山张则民生死一战,自那以后却失踪不见。
由于他早年四处结仇,又杀人如麻,涉及圈里诸多陈年旧案,致使如今仍是局里的头号通缉犯,也是各大门派老一辈心目中的头号仇家。——是个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魔头。
唯有诸葛卿尚还淡定,当年恩怨诸葛家涉及甚少。他摸了摸兜里的怀表,道:“两位冷静,即便那真是写魔眼,但那人也不是单行一。咱们还是装作不知道,不要冤枉了人家好孩子才是。”
“……”张紫阳盯着场下的沈凉目不转睛。
战局果真逆转。
许观没料到他又使用秘法,这法连清心咒也破不了,只在他恍惚的几秒钟时间里,沈凉的大罗金钟已经降临,罩住了他周身逼得他不得动弹。
沈凉使出此法,出了满头的大汗,有些疲惫地开口道:“认输吧许道长,我方才留了手,再来一眼我恐怕你会废。”
“我倒真不是想赢。”许观接下他一瞪,顿时觉得头疼脑涨,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他师叔这眨眼秘法果真是厉害手段。
“就怕输给了你,再没机会跟你说话了。”许观一句,带着怅然所失,他闭上双眼默念‘乾门·土石缚’,整个人如鱼入水般消失进了地下泥土,同时遁逃开了大罗金钟的笼罩范围。
他再现身,出现在了沈凉身后,轻声‘乾门·灵虚指’,大拇指往人后脑勺一比,沈凉发现自己浑身气脉被封了一瞬,被迫僵直不动。
“师叔,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许观从半空中飘下,脚尖点地稳稳落下。语气却很脆弱忐忑,“别躲着我。”
“我赢了的话呢?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沈凉运转玄决功,立马就能动了,他一个闪身拉开跟许观的距离。
“好,你说。”许观轻声,做出太极云手的势来。
“没想好,那就先定了胜负再说吧!”沈凉见他撤了身上的气,没想到他居然只使体术,心下也正好做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他运气一拳,往许观的丹田处击去,却不料许观周身如铜墙铁壁,萦绕着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气,突然将沈凉身上的气都给吸了过去。
“乾门·气回溯。”许观在笑,虽然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乾坤八门,五门十八式,几乎涵盖了当今圈里所有术法。”张紫阳冷哼一声,语气不知是骄傲还是讥讽,道:“即便写魔眼再现世又如何,当年没胜过青城山乾坤八门,如今也一样。”
“司马家的,小小年纪,已经开了三门了。”陈立身一声赞叹,有些悚然,“比当年张则民的悟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建军密切关注战况,道:“别急,胜负还未分辨,要知道写魔眼那种手段,并不依靠气的流动施展。”
也果真如此,沈凉打算再眨一次眼,他不是咽不下这口气,而是真的很需要那笔奖金。——如果奖学金没事的话他还不会这么执着。
他凝神屏气,气被抽走的一瞬,趁机凑近贴向了许观,说:“对不住了许观,我真的很想要那五万块钱。”
沈凉捧住许观的脸,几乎跟他鼻尖相对,事实上他还在酝酿招式,还没有来得及施展眨眼,突然间地觉得唇瓣一软,被人吻住。
沈凉居然还有心分神,看到了他眼里如烈火般灼烧的情愫。
滚啊啊啊!谁特么打算色//诱你了啊啊啊!
只一瞬,许观松开了他,木着脸掉头就走。
“你赢了,我认输。”亲完就跑的好汉是也。
留下脸红如熟虾的沈凉,和后知后觉才沸腾的满场观众。
来不及迎接夺魁的心情,玄玉师叔如失了贞洁的少妇,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颜面和节操,在观众们乱七八糟的喧哗声中逃掉了。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沈凉独自漫步山林,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他享受着安静,呼吸着清新空气,聆听着虫鸣和鸟啼,平复着冷却着心情。
但是,真的不得不承认。在许观吻住他的一瞬间,沈凉发现自己并不反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
这种想法很危险!沈凉告诫自己,踢开脚边一块碎石。谁知那块碎石被人接住,用气旋在手里硬生生碾成了粉末,来人绝非善茬。
沈凉抬眼看去,是个长胡须老头,一身武当道袍很是眼熟。
陈立身孤身一人前来,语气不善:“小子,你的写魔眼是谁教会你的?”
“什么写魔眼?”沈凉想起了自己的眨眼秘法,心叫不好。回想起奶奶之前的再三叮嘱,还真是一旦在人前施展就会惹祸上身。
“好,那我换个问法,你跟繁代单行一是什么关系?”陈立身浑身气脉翻涌,双手作爪,显然是很没有耐心,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就要下手的态度。
“没听过,也不认识。”沈凉态度硬了起来,冷冷道:“怎么,武当道爷也对我的眨眼术感兴趣,想杀人夺法?”
“老子我才不稀罕单行一的倒霉术法。”
陈立身怒气上涌,数十年前师兄弟们死状仿佛就在眼前,仇恨积淀,他一记气拳轰击而去,恨声厉喝道:“说!单行一那老不死的东西在哪里?!”
看起来毫无气势的一拳。沈凉没多心,以为自己没问题,放手一接。
谁知气如游丝,窜入了他的脉,滚烫火辣的气在经脉里肆意破坏。沈凉急忙收手,整只手臂红如油烫,气脉浮肿酸胀,痛不欲生。
他撑不住,惨叫一声,单膝支撑跪倒在地。
“我不知道!道爷!我根本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个单行一!”沈凉怒道。
头上一沉,陈立身指尖放在沈凉的天灵盖上,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说:“若真不知道,那也无所谓。写魔眼乃是先天术法,非直系血亲不得遗传,你定与单行一关系匪浅,九泉之下替我向师兄们问声好去吧。”
沈凉又惊又怒,偏偏还不得还手的余地,这道爷的手放他头上他就不能动了。
“我真的不认识单行一!”沈凉大声喝道。
头上的手没松,但他以为的杀招也没有降临。
“你说的是实话。”陈立身突然一声叹息,松开了放在沈凉头上的求真手。
沈凉抬头,看向这莫名其妙的老头。却见他把自己拉起来,蜷曲着指关节,往他的胸口胳膊几处穴位上一击,又痛又麻,但肉眼可见手臂上的红肿消散褪却。
陈立身虽没道歉,但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细微的歉意解释:“好在这里是武当山,下次,可别在人前使用写魔眼了。若是真遇上单行一的仇家,恐怕是要挖你眼睛泄愤的。”
沈凉揉着胳膊,道:“单行一究竟是……他与前辈您有什么恩怨么?”
“他出名得很,自己上论坛搜吧。”陈立身落下一句,飘然离去。“小伙子,好自为之吧,你的麻烦在后头呢。”
沈凉听之,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不得不心惊。
他再看手臂,已经恢复原样,更是怨气没法撒。打开了手机一看,基友群里@他的消息达到99 ,诸葛珺给自己打了十几个电话,通讯录里圈里人都对他发来真诚的问候。
简而言之,都是因为他和许观那众目睽睽的一吻。
玄武大会有赛事直播,现在圈里关注这事的人都知道了。
就连远在成都的慧明,也给他发来了关切和一堆的问号。
沈凉忍住摔手机的冲动,发现许观给他发了两句消息,在一堆红点里格外显得刺眼。
—我错了,我让我爸联系武当立马删了原视频。
—但是我不后悔亲你。
接二连三遭遇不幸的沈凉,已经是麻木的心情,开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反正圈里人在全国占比也不多,只要不指着他鼻子指指点点就行。
沈凉呵呵一笑,发了句语音过去,非常温柔却无情的话语:
“我后悔,我后悔认识你。”
抱着手机等消息,犹如抱着救命稻草的许观,在蹲到了师叔的这句消息后,彻底从望夫石变成了绝情石。
他神情呆滞,放下了手机往窗户走去,一脚踏上去就要去拥抱大地。
“哎哎哎——”诸葛渊表情悚然,冲过去把许观给拉住,冲着那边淡定喝茶的司马望吼:“操了,来看看你家观二!被一个男人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别理他,他求生欲强烈得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去跳楼。”司马望忙着请黑客在论坛上删评论,正在为他好弟弟的情难自已而擦屁.股。
“再说了,这里是二楼,凭他的身体素质跳下去摔不死的。”
诸葛渊没拉住许观,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跃而下。“卧槽——”
他探过头去一看,许观不仅稳稳地落下,还顺带一个流畅的前滚翻,然后拿起手机发起了语音,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
“哎师叔,哪儿吃饭呢?我马上就到。”
“……狐狸精啊这是,瞧把人给迷得。”诸葛渊吐槽。
同样探出个头去的司马望,叹气道:“一物降一物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