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乎有风在呼啸,陆烬燃的手臂被什么划开一道口子。
他的手垫在许清璇的脑袋下,两个人重重摔在一个平面,陆烬燃赶紧扶起许清璇。
他的左臂传来一阵刺痛,血肉绽开的痛感一下一下凌迟他的心。
虚汗自他的脸颊滑下,“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坑边的石头因为松动落下,重重砸在陆烬燃的背部和头部,他双手微微颤抖“啊......”
许清璇眨了眨眼睛,大脑带着一些眩晕感,“我没事。你怎么样了。”她回握住他的手臂。
“嘶......”陆烬燃发出一声闷哼,她感觉到一股湿润,应该是他的皮肉,“你的手机呢,现在在身上吗?”许清璇焦急地扶住他的双肩。
“在我的口袋里。”陆烬燃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交到许清璇的手上,“手机没有密码......”
许清璇打开手机,拨打了姚之元的电话,“姚老师,我是许清璇,我和陆烬燃落到一个大坑里了,他的手应该是被旁边的石头划破了,请你们马上过来。”
她双手握住手机,手机屏幕已经碎掉半边,他清晰地看见她的手指在颤抖,但还是动作流畅,表述无误。
“你好,120吗?……”陆烬燃握住她的一只手,尽管她的所有行为都冷静自如。
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安慰。
......
许清璇先用手罩住摄像头处,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的端详他的伤口。
皮肉绽开处裹挟着几颗碎石与泥沙,旁边没有流动性水源。
许清璇把手机叼在自己的嘴里,按住他的手臂上的动脉。
“老师马上过来了,检查一下吧。”
她的语气似乎也带上颤抖,一些泥土滚落她的腿边。
可是陆烬燃什么也听不见,只是觉得这一秒,她就是救世主。
两个人被救上来,在大家的目送下离开时,陆烬燃只能迷蒙之间看见许清璇就坐在他的身边,手上捧着什么。
……
深夜陆烬燃被刺鼻的味道刺激醒来。
“你不知道两个学生单独呆在一起很危险吗?!”路无羁指着对面服务员的脸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就为了摸几分钟鱼把他搞进医院了,你干什么吃的!”
陆烬燃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看见路无羁脸色都是淡红色,青筋暴起,身上还穿着南际的校服。
他还听见服务员默默反驳,“谁知道他们会乱跑,找不到路不会安静等着吗?”
凌威呈拉住情绪激动的路无羁,“你吃素的吗!”
许清璇从旁边走到路无羁的身边,她有些轻微脑震荡,路无羁一看见她就说:“虽然没你多大原因,但是,没你乱跑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你离陆烬燃远点吧。”
“事情发生是有多方面因素的,不能只怪一个人。”许清璇留下一个温柔的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路无羁伸手拉她却落空,只看见她关上门“你还是别吵他了吧。”
凌威呈抱住路无羁,“无羁!虽然这一层目前没人,但是这里是医院,别吵了。”
路无羁挣开桎梏推开门,许清璇和陆烬燃对视,却无言。
“他怎么会......”许清璇回头询问路无羁,路无羁带着一些气,小发雷霆地轻轻撞了一下她。
“我是早产儿,而且去年还生了一场奇怪的病,”许清璇眼眸带着些哀伤看着他,他却还带着明媚的笑“没事的,是我的身体不争气。”
许清璇眼眸带着震惊,“是我的原因,我们会赔付所有医药费。”
“许同学,下一次安静一点吧,很晚了。”病房里没有开灯,路无羁抬头瞳孔呈现墨色。
陆烬燃脸上还是无所谓的笑,脸上却带着薄汗,“休息吧,许同学,我没什么事。”
许清璇勉强笑着,“好。”
凌威呈与出门的许清璇交错而过,凌威呈摇了摇手上的手机,“伯父伯母还有十几分钟就赶到了。”
陆烬燃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口,许清璇没再回头。
他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回答,是太疼了,疼得受不了了。
疼到他没注意到许清璇也穿着的病号服,他的手握成拳,“路无羁,我的...伤口疼,好像撕裂了.....”
许清璇踏进病房的那一秒,医生正在往陆烬燃的病房赶去。
可是刚才,大家都在担心陆烬燃,却没人发现,陈轼在帮老师维护秩序,付随帜在营造现场的气氛,两位班主任一位还在保护大家的安全,一位在监控室查看监控。
许清璇,一个人窝在病床上。
“好困。”她的眼皮慢慢合上。
她的手机,安静地躺在山庄二楼的沙发上。
...
第二天,服务员因服务不当,被撤职了。
陆烬燃的父母拒绝见他,只是说不追究责任。许清璇的父母体会他作为底层打工人的辛苦,也没有接受他的赔款。
他却在听到不用赔偿时大声嘲笑:“你们就这点能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富家千金会讹我一大笔呢!”
许栋铭起身准备骂人,许清璇的手从被子里伸出,虚虚地握住他,“爸爸,让他走吧。”
“我呸!”服务员吐出一口痰,“装什么白莲花!”病房外的保镖架住他的双手把他扔出医院,他扬言要报复。
三天之后的某个下午,许清璇才知道,服务员一直都在散播谣言,说两人指定在坑里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坏事。
他被告了。
这人一直不承认自己散播谣言,直到警局传来另一个县警察局的传告文件,这人叫杨中。
他身患绝症的母亲,在今天凌晨被车撞死了。
他情绪开始崩溃,似乎死守的心底防线一溃千里。
“我叫杨中。几个月前,我的母亲被调查出了绝症,为了给母亲治病,我跑到了这里。那天,我没有摸鱼,只是医院传来消息说,母亲快不行了。
我跑到厕所给姐姐打去了视频电话。母亲面容比之前还憔悴,她已经不能说话了,可是万一呢!万一呢!
当我回到现场时,他们两个人已经被救了回来,我明明准备回家见母亲,却听见工友说,‘这两人家里可有钱了,你说这次杨中,是不是完了?’
另一个人说:‘何止是这两个啊?穿这件校服的,不是学霸就是壕,而且那种学霸家里不比其他家有钱,但家底也是咱的十倍啊。’
于是我动了歪心思,谁知道他们两家人都太好了,不要我赔偿。
可是我走投无路了,我故意激怒他们,想着他们最好把我打死就好了,赔偿的钱也够母亲救命了。
就算不能救命,也能......也能置办一个,一个好的葬礼。”
杨中哭了,他的手不断的拍打桌面,“可是,现在,我坐到这里来了,母亲也先走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警官们,我错了,我不说了,我给他们道歉!我给他们下跪!求你们让我回去见我母亲一面,好吗?”他的眼眸中是祈求,“我求你们了!”
一个女警接过旁边的纸张,“杨中,昨天晚上你的母亲,拖着一个蛇皮袋,爬到了几百米外的小路上。”女警抽噎着,“她自己爬进了袋子,躺在了马路中间。”
杨中表情呆滞,女警掏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染着血的纸张:
“中中,你禾姐姐下悲子还耍来找找,找们还做一家入。听码的,别做出棵的事,找先去給你合你姐只辛家,乘啊。”
“啊啊啊啊!妈!”杨中一个劲用头砸面前的桌子。
所有人都安静了。
...
许清璇滑动鼠标关闭了视频,“妈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蒋雨露已经抱住她,“宝宝,不要多想。”
许栋铭已经在旁边看着,眼睛早已红透。
许景初抱着姜齐阳的腰,他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另一边的陆烬燃已经看完了视频,他心中有着异样的感受,他内心莫名觉得许清璇看到会不开心。
“陆烬燃:‘你看视频了吗?别伤心。’”
许清璇迟迟没有回复,他在已经哭成泪人的凌威呈的搀扶下走到许清璇的病房前,他看着相拥的几人,第一反应是放心。
“我们回去吧。”陆烬燃认真地掉头,“路无羁呢?他今天怎么还没来。”
凌威呈擦去脸上的泪水,“他们班最近在选什么竞赛参加选手,任何人都不能请假。”
陆烬燃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吃好午饭就赶快回去上课,这边有人照顾我。”
“好。”
“陆烬燃。”一声呼喊忽然传入他的耳朵。
他转过身,“我下午就出院了。”许清璇说着,眼睛却不自觉看向他往后藏的手。
“那很好了,照顾好自己。”陆烬燃感到窘迫,转身就要快速离开。
许清璇缓缓走上前,“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进去。”
“你父母都在呢,我进去干什么,只能添倒忙。”他继续走。
许清璇叫住他,“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吗?”
陆烬燃坚定地回头点头后,步履蹒跚着离开。
“好朋友不怕麻烦。”许清楚轻轻地说,她不知道陆烬燃有没有听到。
许景初从病房探出头,好奇八卦,“这是谁啊?还能让我们家璇璇亲自下床。”
许清璇对着姐姐做了一个鬼脸,“好朋友啦,别多想。”
许景初在病房里削西瓜皮,“这个就是护着你的头的小陆同学?”
许清璇闭着眼睛想了想,“嗯。不然我应该就是中度或重度脑震荡了。”
“快点呸呸呸,”许栋铭焦急着,“话可不能乱说!”
“哈哈哈,呸呸呸。”许清璇笑起来。
...
窗外的光洒进病房,陆烬燃胸前轻缓起伏。
他午休起来后,打开手机就看见几条未读消息:
2:19
“许清璇:‘我出院了。’”
“许清璇:我现在心情难以言表,希望你也早日出院。’”
3:19
“陆烬燃:‘接你吉言,回到学校好好学习。’”
“许清璇(好朋友?):‘好,早日康复。’”
“陆烬燃:‘会的,你还没去学校吗?’”
“许清璇(好朋友!):一会去上晚自习。’”
“陆烬燃:‘好的。’”
“清璇:‘嗯。’”
“陆烬燃:‘再见,下次见。’”
“许清璇:‘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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