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作为人界道君能说出来的。毕竟道君未满三百龄便飞升仙界，算是人界千百年来独一门的天子骄子。

至少在灵苓知晓的这段时间内，少有这般出色的人。哦忘记说了，灵苓未成形之前也是混沌之气，形成混沌之气需要好几万年，混沌之气形成人身需要特定的气运也需要许久。

从灵苓注定成为不人不仙的时候算起来，灵苓已经快九万岁了。时间久到灵苓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生辰是那日。

也就是说自灵苓化形之日起，这位年轻的道君是迄今为止最为杰出的人族。

不知其余人听见这种话是作何感想，灵苓听见的第一反应是这道君真是幽默。

而后就是庆幸自己不会为这种天才自屈的情形生出何感想，要是这话让别的人听见了，好歹得气个半死。

这等天赋，说出自己天资愚钝的话，那这世间的人该如何自处？

两人说话间已然身处结界上空。小瑶的一手造成的幻境现今跟结界无疑，十里桃林的精怪皆是无辜而亡，小瑶滔天的怨气让她疯魔，这些精怪为了遮掩住小瑶的异常就将此处变为一场幻境。

这番作为反倒是更加促进了小瑶的行动，这些年来她报仇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像那个当初的小瑶，仇恨蒙蔽了小瑶的双眼，即便是承郎和那些参与的人全部死亡也不能让小瑶解恨。

她凭借这处的精怪之气助长魔力，已然半妖半魔，如此这般不消何人出手，在时日渐长之后小瑶会自动消散。

灵苓与琚闻在半空中看着不远处滔天的怨气和小瑶。“麻烦道君了。”

琚闻看向灵苓，尚未开口灵苓便说：“将此处封禁，小瑶自会消散。”

封禁其实是将此处隔绝在外，与小瑶之前的做法同源不同宗，灵苓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琚闻自然不会说上什么。

手掌翻飞，月白色的法迹随风而落，近在咫尺的滔天怨恨归于虚无。

灵苓首次认识到这位年轻的道君并非他所认为的那般与灵族小儿无异，而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心中暗暗为自己之前的认知变化而感到羞愧的灵苓在道君将小瑶镇压之后还将自己抱住在空中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这道君，莫不是觉得空中好玩？还是单纯占他便宜想要第二天人界灵族传遍灵女与人界道君美好交流的场面？

幸而在灵苓质疑的目光升级为狐疑的问话之前年轻的道君恍然大悟一般的落在地面上，而后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灵苓正要阴阳怪气这位道君，这下倒是不好出空口那些习惯性的话语。

于是灵女大发慈悲的挥挥手，两人也该回去了，这都出来多久了，客栈里面还有一人一鬼一狐等着呢。

灵苓忽然站住，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琚闻静静的站在灵苓身旁，等待着这位记性不好的灵女想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在方才的失误可以看出来，灵苓这位灵女可以说是站在高处太久了，一些事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即便他真的是人界道君，那他为何会带着灵女的鬼王虞鸣？又为何会刚刚好出现在灵女寻找鬼王的道路上？道君的地盘可不在腹地，甚至灵女稍微打听一番就能知晓人界道君已百年不曾出过山门。更别说跑到腹地这离山门千里的地界。

这些都是灵女不曾想过的，甚至灵苓夜晚睡眠之时虽身附着灵力，琚闻在早晨细细观察后发现那只是此间灵力自动往灵苓身上跑罢了。

连护体灵力都算不上，而除开这层自己跑到灵苓身上的灵力之外，灵苓周围再无维护。

先不论灵女自身如何特殊，即便是那灵力真的有维护之意，那般放松的姿态仍教琚闻心中大惊。

二人一路行至客栈，在看见青恒和灵戎之时灵苓忽然记起来貌似少了一个人，虞鸣他收起来了，毕竟虞鸣不喜化形，只以本形示人。但是之前路上收留的人呢？

那个胆大包天的背棺人褚晏，明明分开时还与青恒一起，怎的突然不见了。

“褚晏呢？”灵苓问，青恒一顿，忽然记起来找到灵戎时这名唤褚晏的人界修者还在，怎的半途不见了？

路上也为察觉到有危险靠近，那只能说明是褚晏自己离开的。

灵苓也想到了此种原因。回到房间之后灵苓召出灵界界书，仔细想了想这界书的传信是否能到达着褚晏身边。

界书之间互通有无他倒是知晓的，但是这通知一个修真者，还是不是很出名的修真者是否可行他还真的不知晓。

思绪半晌，灵苓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小插曲，有缘之人自会前来，这般情形之下只能说是缘分天定。

褚晏既然会由他来唤醒，便是天定，否则六书那么些年怎的没能将人唤醒？

这番离开想必也是定下的，想到此灵苓便不再纠结该如何折腾着界书。

虞鸣已然找到，只是不明为何会在道君身边，青恒倒是值得一寻。

灵苓手一挥，界书便显出来，心中意念一动，陆府族人上下的经历便出现在其上。

看着占比多得不行的陆宪，灵苓思考一番决定寻找他的前路是何。

这一寻金□□书便变为白□□书。仙界？灵苓翻了翻陆宪的名字却发现并没有这个人。

又循着历劫这条线往上翻，但此处为人界非是仙界，此等行为无异于与界禁制做敌，只见天光霎时间变换多端，云层翻涌而来，雷电紧接循序而下······外间的人皆停下来观察这等天象是为何。

灵苓在翻开之后才忽然记起来这界书的规矩，于是他借了点灵‘喂’给白□□书。外界方才的天象恍若假象一般，云层顿住，雷电已至，幸而雨滴不多时便落了下来，滴滴答答的甚是好听。

纷飞而至的雨滴揭开了周围的闷热，连身子都一下子变得凉爽起来。

青恒推开的窗在雨滴落下之后仍未关上。他想他或许懂得了为何他与陆宪不能在一起，若陆宪真的是人便罢，百年之后成鬼便讨个好处将他至鬼界要过来。

不再参与轮回。

但依照方才的天象来看，龙未现却有雨，明明云潮雷电翻涌将要降下天雷，却戛然而止。能有这等作为的此间除了灵女再无其人。

这等阵仗能有这么快作为的，除仙界外，再无能者。若是灵女确实是循着陆宪的线理，那陆宪，便是仙界的人。

雨下得越来越大，青恒没关窗，而是离开房间敲响了灵女的房门。

灵苓看见青恒来并不意外，相反，青恒不来他甚至还会前去询问青恒是如何与这陆宪混在一起的。

“青恒，陆宪是仙界的人，按理来说你们并没有因果，怎的会有牵扯？”界书只会显示与人有纠葛，并不会说明这纠葛是为何，这才是灵苓想要询问青恒的点。

“我本与师巽前往魔界，半途出行，我遇见了陆氏一族往京都迁徙，便跟着了。”此话夹杂了许多隐情，但灵苓并不在意，青恒自有他的想法，他只是询问并不是逼问，青恒需要自己的空间和秘密。

只要这个秘密与灵苓无关，无关颠覆六界，那灵苓便不会插手。

“如此便罢。””若真较真起来，或许我会是陆宪的师傅。”青恒说这话时甚是小心，生怕灵女知晓了其余的什么。

好在灵苓并未思考其余的，只道：“如此，孺子可教也。”这便是夸奖了。灵苓未待再说些什么，只见琚闻端着一些点心与水壶茶杯来到桌子旁。

琚闻不急不缓的模样显得无比自然，但方才房门青恒已然关上，这道君不打招呼就进来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却是教人奇怪了。

“灵女可要尝尝？”琚闻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等着灵苓过来。

青恒疑惑的看向灵苓，“道君是与灵女一同住宿？”灵苓习惯睡眠这是毋庸置疑的，疑惑的是这道君怎的和灵苓一间房？

灵苓嗯了一声，而后看向青恒，意思是这话是为何？青恒再疑惑也不敢质疑灵女，自是称无事先行回去。

琚闻与青恒点点头示意，而后不再言语，坐在原地等着灵苓过来。

灵苓对凡间食物甚是喜爱，这是道君询问后知晓的，只是灵苓方醒过来，身无分文，想也是不会做出强抢的举动的，琚闻自觉买上畅销的点心递上。

这点倒很是符合灵苓的心思，凭着这点心，灵苓暂且正眼看这道君几日。

在雨停之后，一行人踏上前往魔族的道路。当然，这凡间各种滋味想要尝遍，自是要好好走上一趟的。

蜀中的月亮很圆，这是南烟在房顶上看见月亮的第一感慨。

人都说月圆中秋，阖家团圆。想必看着月亮的人很是期待着回家与加入团圆，结束痛苦的事件，慰籍自己一身的伤口。

南烟摸摸袋中冰冷的事物，尖锐的鳞片很轻易的就能划伤手，但他还是每日都会摸上许久。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月亮还是挂在那个树梢，南烟看了一眼之后就没在意。

他回到道观里面，这处道观早已荒废，神像也早迁去了新观，留下空壳和一地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