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陈屿洲的变化,他可能没有生气,但情绪瞧着比方才差了点,顾盼不想他不高兴。
顾盼回忆,前二十年的人生,能被她称作大事的屈指可数。
她判断陈屿洲情绪变化的原因,问他:“你是不能接受这个处理方式吗?”
女朋友被车追尾,进了医院检查,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
像个局外人。
陈屿洲用舌尖抵了抵上颚,直言不讳:“是。”
红灯转绿,车子缓缓前行,由于堵车,他们没有顺利走成,车子停着,在等下一波绿灯。
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人让她分享“大事”,顾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有处理好,有点无措,抿了抿唇。
陈屿洲忽然倾身,脊背微弓,手掌撑在她身边:“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以后再追尾就和你说。”
顾盼瞳孔里都是他的倒影:“还有吗?”
顾盼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次发生的大事,陈屿洲都知道了,她说:“暂时没有了,你想问什么吗?”
车子开动,顾盼听他说:“遇到事能和我说不?”
顾盼答应他:“好。”
顾盼想了想,陈屿洲说遇到了“事”,比如追尾这种程度的风险和危险,就要和他说,
这么一来,还真让她想到一个事,和陈屿洲说:“之前在欧洲,遇到了一个人贩子。”
“嗯。”陈屿洲简短回答,示意在听。
“我猜测他是在拐卖儿童,报了警。”
“继续说。”
“不知道他怎么发现是我报的警,发现了我,我就直接进了旁边的商圈,人来人往,他不敢拿我怎么办,后来警方抓走了他,判了十年的刑期……”
说着说着就到了自助餐厅,陈屿洲停了车,松开安全带,关上窗户,抽出钥匙:“你车什么时候取?”
这事算是翻篇了,顾盼莞尔:“明天。”
“送你去。”陈屿洲凑近了顾盼,手指下移,触碰到安全带扣:“怎么不解?”
英挺的五官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陈屿洲的呼吸。
顾盼微怔,收回了本来想解开安全带,但迟了几步的手,老老实实让他帮自己解开。
咔哒一声,顾盼的安全带被松开了。
顾盼想了想,说:“你帮我解吧。”
陈屿洲:“你还挺会使唤我。”
顾盼为自己正名:“我是在满足你。”
车内的灯光完全熄灭,陈屿洲哼笑:“走了,吃饭。”
**
两人吃完饭,陈屿洲带顾盼去见了他的乐队朋友。
虽然陈屿洲说只要认识他就好了,还是给顾盼简单介绍了朋友的名字。
他带着顾盼进了房间,齐刷刷几颗头齐齐转向他们。
一染着绿毛的小伙问:“屿哥,这是?”
陈屿洲单手插兜,直白地说:“你嫂子。”
“wow,嫂子好!”
“艾玛,我知道,我之前看过他俩公开的新闻。”
顾盼微笑地和他们打招呼。
队里最后一个单身汉摇了摇头,叹气:“你背弃了我们的单身联盟。”
陈屿洲没加入过这个所谓的“单身联盟”,略显欠揍地说:“你一个人呆着就行。”
“……友尽了!”
主唱兼队长是位于其中的素颜美女,但气势不减压住了团队里其他的人,她说:“今儿个怎么有空来?”
陈屿洲说:“你们随意,我带她来看看。”
“行,那就随意了,我们正打算去吃饭,你们玩吧。”女人外冷内热,热衷于结识同好,更何况,陈屿洲在他们乐队窘迫时出手相助,恩情不小。
女人走后,顾盼环视了一圈,场所不大,设备齐全,电吉他、贝斯、架子鼓等乐器应有尽有。
陈屿洲和她说:“想玩什么就拿。”
顾盼拨了拨放在角落的电吉他,音色很明亮,让人耳目一新。
她想到陈屿洲给她看的照片,问他:“你之前是和他们一起排练吗?”
“不算排练,”陈屿洲说:“偶尔来玩。”
顾盼放下手里的吉他:“原来是这样。”
“不弹了?”
从在东南亚,到现在,顾盼一直都很想看陈屿洲打架子鼓,她觉得很性感:“我想看你打架子鼓。”
“合奏?”
“好。”
音符从顾盼指尖泄出,她弹的是陈屿洲比较喜欢的一首歌曲,叫《津》,来自某个乐队。
她眼角微微扬起,看了一眼陈屿洲。
陈屿洲接收到她的眼神,短促一笑,颇为傲气地说:“我能有不会的?”
“……”
先是一段三十秒的吉他音,而后,架子鼓的音色加入,很是昂扬。
到了尾声,吉他声消弭,以架子鼓的结尾。
顾盼的手得以解放,往陈屿洲的方向看。
对方敛了眼皮,姿势随性,但风格野性,灯光照射在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明黄暧昧的光。
一曲结束,陈屿洲抬起眼皮,顾盼的一张小脸出现在他面前,举起手机咔擦拍了一张照片。
相机里的照片聚焦了陈屿洲,不减风采,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很抓人,刚演奏完歌曲,介于抽离和沉浸在乐曲之间,多了种神秘朦胧的质感。
顾盼放好吉他,评价:“好听,好看。”
陈屿洲说:“再拍一张。”
“好啊。”顾盼也想多拍几张,调出相机,对着陈屿洲拍。
陈屿洲长手一伸,把顾盼拉到自己身边,距离蓦然接近许多,她一抬头,额头就擦到陈屿洲的下巴,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他说:“一起拍。”
**
出来已经是九点,陈屿洲上了车,扣上安全带:“送你回去还是去我那?”
这里离西林小区比较近,大晚上的,让陈屿洲送她回去再折回来实在是太折腾人了,顾盼说:“去你家吧。”
顾盼翻了翻手机,几张合照还躺在她手机里,问陈屿洲:“你要我刚刚拍的照片吗?”
“发我。”
“好的。”顾盼动了动手指,发了三张照片给他:“你待会到家,能不能把之前你打架子鼓那张照片发给我?”
“嗯。”
十分钟就到了西林小区。
两人顺道去便利店买了明天的早餐,陈屿洲拿了一袋无糖土司,一袋甜面包,顾盼去冰柜拿了几瓶可乐和一盒牛奶。
结了账出门,顾盼的指尖还残留着触感极凉的可乐易拉罐,和陈屿洲说:“可乐要放冰箱吗?”
“怎么,”陈屿洲捏了捏她的手指,说:“凉?”
他的掌心很烫,顾盼老老实实让他握着,说:“现在还好,我在想,如果你明早喝,空腹喝冰的伤害肠胃。”
“我没这么脆弱。”
顾盼说:“可是我比较脆弱。”
“你的放外边。”
“不是,我是说,你早餐喝冰的可乐,会伤害到我脆弱的心灵。”
“……”
陈屿洲拿出钥匙开锁,笑了:“那你是很脆弱。”
顾盼点了点头,镇定自若:“是这样的,我比较脆弱,所以你别喝冰可乐了。”
房门开启,陈屿洲随手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问她:“睡哪间,自己挑。”
这套是三室一厅,顾盼看了看每个房间,装修简约高级,她觉得都很不错,指了指陈屿洲房间隔壁那间:“这个吧。”
顾盼想去洗个澡,站在房间门口,忽而想到自己没带睡衣,归来的路上也没经过店铺,问陈屿洲:“你这里有多余的睡衣吗?”
陈屿洲拿出电话,作势要拨通:“我让人送。”
“啊,”顾盼连忙说:“不用了吧,大晚上的。”
陈屿洲斜靠着房间门口的墙壁,眉峰微扬:“穿我的?”
顾盼本来想说,我去美团上搜一下,这个点应该还能配送。闻言,咽回了这句话,慢吞吞地说:“也可以。”
陈屿洲翻了一套没怎么穿过的真丝深色睡衣给她,顾盼拿着进了浴室洗澡。
顾盼洗完澡,套上了上衣,比她想象的宽大,松松垮垮,衣服下摆垂落至她的膝盖上方,真丝面料刮擦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男士睡裤比女士的大上几码,她是穿不上的。
只能扣好了所有的扣子,勉强能不走光。
她并不想穿今日穿去上班,又去外面玩,布满细菌灰尘的外衣,直接洗了晒到房间自带的小阳台上。
晒完衣服,看到桌上的一个赛车模型,型号是三年前,陈屿洲在澳洲站夺冠的样式,她给陈屿洲发微信:[可以看看吗?]
陈屿洲:[看。]
陈屿洲又给她发了条信息,是他二十出头的那张乐队照片,顾盼很快存了。
顾盼摸了摸模型,线条流畅,款式别致,是经典的黑灰配色。
她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关了房间的灯,给陈屿洲发了个晚安,栽进床里睡着了。
半夜,她口渴转醒,没有在床头找到杯子,迷迷糊糊想起自己是在陈屿洲家,坐起身子,去客厅倒水喝。
饮水机咕噜咕噜响动两次,顾盼喝完了半杯水,把一次性纸杯放在茶几上,旁边是盛装面包和饮料的购物袋。
她发现沙发上坐了个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