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脸色不太好看地问：“你笑什么？”

南柯看他不高兴，收敛了些，她知道邢宸脸皮有多薄，不能跟他开过分的玩笑。

“原来是被人拦着表白了啊。”

不过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面上漾出的笑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之前就在想，如果你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你在学校没几个追求者，那才不正常呢。”

南柯八卦地凑上来问他：“怎么样？那女孩子漂不漂亮？”

今天邢宸心中那本来就剩余不多的欢欣在这之前已经消失殆尽，他微微低头：“我没记住她长什么样子。”

“怎么能这样？”

南柯惊诧地往后退了退：“真不尊重人。”

邢宸小心看过去，又听到了她那不讨喜的嘟囔：“看来是不怎么漂亮……”

“……”

邢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给他告白的人漂不漂亮根本就不重要，这不是重点，但在南柯看热闹的心态下，这种问题就是重点。

南柯瞧着他的反应，更疑惑了。

“被人喜欢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啊，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南柯脑袋微微一偏，脑洞大开：“老天……那姑娘不会是趁着告白的时候还占你便宜了吧？”

说到这个，她神色正经了许多，仔仔细细地盯着邢宸的脸看。

邢宸闭了闭眼睛，及时遏制住她思想的放飞。

“没有，你别瞎想。”

南柯皱了皱鼻子：“没有的话，你怎么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子？”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邢宸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很差。

他闭了闭眼睛：“对不起，我不是冲你。”

南柯已经收了笑：“到底怎么回事？”

邢宸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我就是觉得心烦，要浪费时间应付这种事……”

他抬头看向南柯，觉得现在正是个好时机：“就拿你来说，那么多人来骚扰你，你不会觉得烦吗？跟他们周旋，打乱自己原本的计划……这之类的。”

南柯失笑：“不会啊。”

邢宸心里一紧。

他惶惶然开口：“也是，我们的情况根本不同，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不不不。”南柯笑着摆手：“这不重要，而且大多数人都是看脸的，说着自己有几分真心我反正是不信，也就是一时的热闹。”

确定南柯不认为那些人里面有真心喜欢她的，这让邢宸的心定了定。

难怪她没有给出回应。

“不过我觉得有人喜欢，被人喜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邢宸眉眼微凝，低眉顺眼地看着她，听她说话。

“有人看到你的闪光点，对你有了期待，想和你携手走一阵子，这肯定了你自身的价值，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南柯说：“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不是我的价值，那是你赋予我的价值。”

南柯愣了一下，笑了。

“你不能总是这么想，你长得好看，年轻，努力，学习好，还极其自律，这都是你自身的价值，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让你有机会把这些呈现出来而已。”

“但如果没有你……”

南柯直接抬手轻轻捂住了邢宸的嘴唇，邢宸惊到了，不敢动。

不过唇上的温热很快消失，南柯开口：“我就在这里，不要总想着你没走过的那条路，这样活着很累的。”

她说：“我愿意付出，你安心索取，去你想去的世界，就这样，其他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除了他们初相遇的那段时间，邢宸几乎没见过南柯如此正经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南柯霎然间放松下来，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在以前的学校里，难道没有爱慕者吗？”

邢宸脸颊微微泛红，南柯觉得他这样子格外秀色可餐，赏心悦目，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啊！对了，那封情书——你该习惯的呀。”

邢宸深吸了口气，锅底上来了，菜也跟着摆了一桌子，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服务员离开。

“现在班里的同学都不知道我家里具体的情况，你把我包装得太完美了，他们估计以为我家庭条件不错，就算不是大富之家最起码也……”

邢宸嗤笑一声，“扯远了，但跟着爷爷生活的时候不一样，地方小，事情就大。我的事在那里，人尽皆知。如你所说，有人喜欢我，不过是喜欢这张脸，她们在说喜欢我的时候，心里还会可惜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富裕的家庭条件。”

他看向南柯的眼睛，只看面色瞧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邢宸却想到了很多，他想：“而你不一样，你见过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样子，又对我这么好。如果你说喜欢我，那么自然是，喜欢我这个人本身。”

南柯笑了，拿起筷子往锅里下肉。

她随口说：“你不像是会被告白弄得心情不好的样子。总之，你年纪还小，对方也不见得有多认真，既然你看透了这一点，就无需苦恼啦，不要有负担，安心做自己的事，管理好自己的节奏就行啦。”

一边说，一边把涮好的肉放在邢宸的料碗里，对他笑：“快吃吧。”

邢宸抿了抿唇，对她说了句谢谢。

他咽下了那块肉，味道很好，但他仍然觉得胃里很空，需要什么东西填补。

或许需要的不是食物。

那一天，邢宸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南柯的心意。

他觉得自己很可耻，不应该肖想这么完美的资助人，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配不上南柯，可人就在眼前，让他怎么能做到不思不想呢？

以往没那么重要的记忆也被他强行翻了出来。

邢宸甚至想到了他刚跟着南柯回来的那天，她家里放着的男生的衣服。

他想，南柯应该谈过恋爱，有过男朋友，他们……

他们到了什么程度呢？

要到什么程度才会在家里放着对方的衣服。

虽然他记得那衣服是新的，问南柯的时候，她的回答是原本要送人，但最后没送出去。至少证明南柯心里曾经有过一个男生的存在。

她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说那句话的呢？是可惜？还是无所谓？

多想一分，邢宸的心就多疼一下。

那衣服他当时穿着稍稍有些宽大，现在……或许挺合适，也可能会紧一点点。

所以当时南柯的交往对象跟他现在的身材差不多？

结合这些时日观察得知的南柯的各项喜好，邢宸忍不住在脑子里描绘出了那人的样子。

颜值高是必须的，南柯并不是个热衷于发觉心灵美的人。

恰恰因为专业特性，她对美的要求很高。

所以那个男生……跟他相比起来，是更好看的吗？

毕竟南柯天天看着他，眼底并没有其他繁杂的情意，对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一个远方表弟一样自然。

邢宸想，如果他比那男生长得更好看，最起码南柯会偶尔心神不宁一下，可惜她没有。

“又在想什么？吃饭怎么总出神？”

邢宸默了默，放下筷子，问南柯。

“我刚到你家的时候，你给我过一套衣服，新的，还记得吗？”

南柯的筷子顿了顿，她“啊”了一声，点头：“记得啊。”

邢宸问：“那是谁的？”

跟你没有关系。反正不是提前给你准备的。为什么现在把那件事扯出来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邢宸的脑子里越过了无数句话，都是南柯的声音。

不过现实中坐在他面前的南柯很柔和。

“嗯……你想知道？”

南柯眼中飞快闪过的小遗憾并没有逃过邢宸的眼睛，他愈发难过起来，但只能把自己的难过完美的掩盖在表面淡然的情绪之下。

“嗯，可以告诉我吗？”

南柯笑了笑：“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她弯了弯唇：“你小子是不是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啊？都开始打听起我过往的感情线了。”

邢宸挤出一个笑来，不想让此刻看起来轻松的气氛被打破。

但他实在笑不出来，那个人确实和南柯有过一段感情，无论是怎么结束的，确实开始过。

还好南柯说起这件事也不是全然的自然，她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假装随意讲故事。

“他是我同班同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我们关系很好，也挺谈得来，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如沐春风，你懂吧？”

邢宸没有回应，南柯讲得认真，间隙抬头看他一眼，邢宸就保持着微笑看她，南柯并没有发现他没吃东西。

她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回忆中去了。

“初中我们都还什么都不懂，身边人总开我们玩笑，我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对他撒气，但他不跟我计较，高中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好，不仅如此，我发现，我有可能喜欢他的情况下，他极大可能也喜欢我，他对我的容忍度总是很高，后来……”

南柯顿了顿，叹气：“我们原本计划会一起出国念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