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走了一路，进了小区，沈念舟瞧着他神色无异，试探道：“我觉得，那个女生可能喜欢你？”

李熙载停了脚步，冷眸瞧着她，似是要从她脸上读出什么。

“看我干嘛？”

李熙载：“你哪来的感觉？”

沈念舟不大服气，回：“我就不能有直觉吗？”

李熙载无奈垮了肩，“直觉？你直觉这么准，能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沈念舟：“你好像在瞧不起我。”

李熙载：“我承认你直觉很准。”

沈念舟：……

一直话很少的李熙载话却很毒。

阴阳怪气大师。

“年纪不大，嘴真毒”是沈念舟给他的评价，李熙载很坦然接受。

“你这么可怕，一定很受欢迎。”沈念舟开口就后悔了，怎么一股怨气？好像他受欢迎她吃醋似的！

“沈念舟，这两周活动，你有见过哪个女生找我说话吗？”

沈念舟不假思索道：“刚才啊。”

李熙载：……

她到底能不能读懂他的暗示？

说好的直觉准呢？一分都没察觉出他的心思？

可，他又不能冒失。

伏笔埋的够多了，不能功亏一篑，“大意失荆州”，他得沉住气。

心里劝自己沉住气，嘴巴却照例不饶她。

“你噎死人的功力进步很大，近墨者黑。”

“近吗？”

趁机捉了女生手腕，“嗯，肌肤之亲的近，过点毒舌功力给你。”

说他话少吧，有时候话又很多，多到她头疼。

掌心热由手腕直抵她心脏，融了雪糕的燥热也融了她。

像是，他值得她信任。

如果不冒险一次，她与人的关系似乎永远止步于疏离。

温柔，亲近，但绝不真诚。

沈念舟眸光温柔，忽而轻笑一声，道：“也好。”

若夏日暖风，李熙载忽而收了玩笑态度，认真端详判断，继而自己也笑了。

“那我们这算什么？”

“黑白双煞？”

少女笑声轻盈，李熙载静静瞧她，会心一笑。

热浪侵袭，女生还未伸手拉住帽檐，脑后就被人托了。

“要吹跑了。”少年眼疾手快。

“唔，谢谢。”

刚要说“我自己来就行”，话到嘴边顿住，说：“麻烦你了。”

沈念舟想：我们只是普通人，不会遇见大风大浪，所以这么平淡相处，会不会是日久生情？

她不会知道，不是日久生情，是一见钟情。

她也没想到，李熙载不是普通人。

不止是在学校傲慢的青春期男生，也不是取笑他为乐的难管“学生”。

他是东申三大家族，慕悦集团李氏继承人之一。

他是站在这个城市最顶层的人，是一出生就坐拥千亿身价，却会为了她的一块炸鸡，费尽心机的人。

小心的照顾着她的人。

当时沈念舟并未细思，所以看到李熙和出现在楼下时，以为只是普通的哥哥来看弟弟，而她作为家教，恰好遇见罢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李熙和似笑非笑，眼神从李熙载按在沈念舟帽子上的手上移到他面上。

李熙载慢慢放下手，沉声道：“二哥。”

李熙和：“华姨炖了汤，爷爷让我给你送一份，没打扰吧？”

话里有话。

李熙载应了声，从二哥手中接了保温盒，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奇妙的拉锯。

“你……你好。”沈念舟对着李熙和点了头。

她记得李熙载的二哥，好像叫李熙和，毕竟长成这样，她想忘也很难，谁不喜欢斯斯文文的成熟男性呢？瞧着就很靠谱，比一天到晚冷着脸的李熙载不知好多少。

李熙和弯了嘴角，“沈小姐，好久不见。”顿了下，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你们这是……”

李熙载：“刚参加完高校暑假活动，她是带我们这一队的领队。”

李熙和笑着推了下眼镜，意味深长道：“真是巧。”

是挺巧，他都不知表弟几时有了参加活动爱好。

“不请哥哥上楼坐坐吗？”话是对李熙载说的，眼神却飘向沈念舟。

李熙载往前半步，挡在沈念舟身前，“哥，上楼说。”

李熙和眯了眼，含笑点头，“也好，正好有事同你商量，”顿了下，微微歪头，看向李熙载身后的沈念舟，道：“如果沈小姐不介意，一起，如何？”

沈念舟：“太打扰了。”

李熙和：“多亏沈小姐辅、导，熙载成绩这么好，有你一份功劳，还望沈小姐不吝继续辅导。”

话吹捧这份上沈念舟着实盛情难却，硬着头皮应了声。

电梯里，李熙和站在中间，双手插兜，模样很是冷峻，沈念舟偷瞄了两眼，心想：不愧是堂兄弟，模样相像不说，连冷淡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想着未来李熙载长大后，是否也是这般引人模样，不自觉看时间长了些，下一秒就迎上李熙载不悦眼神。

真是兄弟。

“什么事劳你亲自前来？”李熙载负气质问，李熙和自然听出话中不满，平静道：“还是大学事，沈小姐辅导这么好，你的成绩爷爷看了很欣慰，想送你出国读书。”

沈念舟后背一紧，抬眸看向李熙载，李熙载面色如常。

“我还是打算在国内读大学。”

李熙和倒也不意外，“你一直很有主意，不过这事，由不得你。”

李熙载闻言拧了眉，盯住李熙和，道：“谁的主意？”

李熙和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抿，“大哥。”

大哥李熙川？

爷爷说的话他尚且不大听，唯独从小带他的大哥话他会听，李熙载眉目沉了几分，“大哥怎么会……”

“大约，李婶多嘴。”李熙和淡定饮水。

李熙载抿了唇。

大哥自己不大顺利的恋情悲惨收场，莫不是怕他走了自己老路，爱上不该爱的人最后结局就是败走他乡。

但，他不是大哥。

他也不信李婶会多嘴，他在旁人面前待沈念舟不过如此，甚至偶尔苛刻，只有二哥李熙和深不可测。

“不是李婶吧？”

“哦？何以见得？”

“哥，你的恶趣味，我领教到大。”

李熙和赞许点了头，“是我编的，不过，大哥让你出国是真。”说完又转向沈念舟，笑着问：“沈小姐是否也觉得熙载的成绩不错？”

于情于理她都该认可李熙载，可，不知为何，她从兄弟二人谈话中嚼出一丝异样，他看她的眼神像在否认。

不知为何，沈念舟开口回：“还有进步空间。”

没有很差而已，还得努力。

李熙和玩味“咦”了一声，“看来，沈小姐要求挺高。”

沈念舟不知李熙和模棱两可态度为何，但，总有种“来者不善”第六感，怎么说也算她雇主家里人，她多少得客气点，笑了下，缓声道：“对学生要求高点应该是好事。”

显得她很负责。

李熙载立在一边冷眼看向堂哥，“沈念舟，你去书房等我，我和我哥有点家务事要处理。”

沈念舟刚要和李熙和打招呼，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今天来的仓促，下次专门感谢沈小姐。”

李熙载抢先一步，轻推沈念舟，示意她上楼，回：“哥，你最近有点闲。”

李熙和：“我最近很忙，和豪威东申负责人接触了下，是个蛮有意思的人，怎么，想提前学习下吗？”

李熙载见沈念舟上了楼，又恢复冷色，道：“你知道我对这些没兴趣。”

兄弟二人在沙发坐了，李熙和半靠在沙发上，姿态闲适，调侃道：“那你对什么有兴趣？补习吗？”

李熙载不悦瞪了眼李熙和，李熙和见好就收，自己轻笑一下，算是玩笑话，“难怪之前成绩掉了，原来是给自己安排家教。”李熙和手指撑了眉头，有几分佩服，“你倒是安排周密速度，丝毫不给我反应时间。”

李熙载并不否认，“我只是个人。”

所有有七情六欲，悲欢喜乐，不是冰冷的机器。

李熙和指尖轻敲沙发，神态放松的像在说家常事，言语却锋利。

“熙载，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家庭，沈小姐家里状况你也一清二楚，不用我提醒你你们之间差距了吧？”

李熙载：“你调查她？”

李熙和：“我总不能允许来历不明的人接近我弟弟吧？”

李熙载皱了眉，原本就冷的眸子此时更是凝了霜雪，寒冷异常。

反驳的话却卡在喉间，哥哥说的事，他何尝不知？

即便是她姑妈家的家境，在李家面前连女佣都不如，何况孤身无依的沈念舟。

他也想自豪的对沈念舟说：有我在，怕什么。

说的容易，他却难兑现承诺。

不是轻易能许诺玩笑的人。

因为珍视，所以无比小心，一点伤都令他坐立难安。

如果，她为他受伤呢？

他又该如何偿还。

李熙载低着头不言，李熙和见状面上依旧云淡风气，起身走近，拍了拍李熙载肩膀。

“别等哥哥们出手，你自己处理好。”

有时候，心动都要小心翼翼，想让对方知道，又担心对方知道，怕对方知道还故意装不知道。

沈念舟出门倒水时见到李熙载，他面如死灰坐在书房门口。

她有点担心。

“怎么了？你哥呢？”

李熙载抬头看了看她，眼神淡淡的，无波，黯淡。

“沈念舟，”

“嗯？”

“我哥不是好人。”

“啊？”

“以后你要是见到他，记得绕道走。”

“你们说了什么？”

说——让我离开你。

可，我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