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极静，沈念舟呼吸都轻了几分。
完美诠释什么叫：大气不敢喘。
书桌案只有轻微书写声，时而传来翻页声。
她埋怨自己前两日思虑太盛，引得李熙载不知哪冒出的占有欲。
这不，她还是拗不过他，每日来陪他温习功课。
谁家找男友是为了辅导他功课。
这就是该死的姐弟恋？
也不是不行啊，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找个高三生玩什么“姐弟恋”。
好家伙，直接化身“家庭教师”。
薪水都没有，全是义务劳动。
在她第二次辅导李熙载物理题后，不禁想开口要“工资”。
谈什么恋爱啊，不谈恋爱只图他钱，她还能有过万收入呢！
现在呢，李熙载一毛不拔，她一毛进账都没有。
果然恋爱是阻碍人生致富的“绊脚石”。
但，话又说回来，李熙载的身家，她可不亏。
她心里暗自嘀咕，李熙载这小子，物理题一讲就懂，简直是学习的怪物。
好看也就罢了，聪明就罢了，还特喵的有钱。
上帝为他关了什么门？
不公平啊！
“你做什么？我不用看都能感受到你散发出的‘怨念’。”
李熙载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无奈，“怎么，陪我委屈你了是吧？”
起止是委屈！
有这闲工夫，她都能去别人家当家教赚零花钱了好吗！
“委屈。”
忍不住抱怨，他大少爷锦衣玉食，她个穷鬼学费都要靠自己攒。
“哪委屈？”
“我要去打工赚钱。”
“确实——”
李熙载若有所思。
“叮——”
手机提示音，沈念舟一低头。
【您的账户到账80000元整】
转账人：李熙载。
【您的账户到账80000元整】
【您的账户到账80000元整】
【您的账户到账80000元整】
【您的账户到账80000元整】
……
提示音一直响，响得沈念舟发慌。
“疯啦！你给我转这么多钱干嘛？”
李熙载也不搭理她，只是看着自己手机皱了眉。
“限制额度？搞什么？”
他现在装都不装了？
“听到我说话了没？你这什么意思？”
她怕，要是他家长发现少了这么多钱，追查到她身上，麻烦可就大了，那她真是说不清，她甚至要给他转回去。
“限制我额度，才100万，到底谁搞的事！”李熙载看着手机限额提示框，忍不住骂了句。
“李熙载！”沈念舟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
李熙载仰视，满脸疑问。
“不是你说要去打工赚钱吗？”
沈念舟脑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李熙载就拉过她手，翻过来细细摸索她的腕骨。
“与其去疲于应付别人，为什么不能是伺候我？”
“如果钱能解决你生活中的所有问题，包括你的安全感，那我愿意给你。”
“多少都行，但，你要听我的。”
清冷的眸光从她脸上一路扫下，最后停留在她毛衣的纽扣上，伸出另一只手玩弄那颗纽扣。
她的害怕他能猜到。
她的勇敢他也能洞察。
正因她裹着厚厚的铠甲，如此怕与人有牵扯和防备的人，却为他卸下防护。
可他还太小，护不了她什么，他也会焦虑。
如果，她离开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消失了，那他要怎样？
如果自由有罪，他愿意当个强盗。
哪怕强留，在所不惜。
“你只能是我的。”
书架上的摆件摇晃着指针，像沈念舟起伏的情绪。
谁不爱钱？
男朋友给你一百万和你说：随便花，有的是钱。
听着多诱人，应有尽有。
只要哄他就行，如此简单。
沈念舟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仔细瞧着李熙载冷静的面容，眼底的澎湃她一清二楚。
冰山下的火山。
“李熙载，”沈念舟温柔一笑，“我哪里都不会去。”
所以你不要担心。
我不会离开，不会和你分别。
可是——
“真的给太多了！！！”
李熙载却毫无感觉，甚至略带不满，“会被限制金额这事，我是真没想到。”
不知是爸爸还是妈妈搞的鬼，但，不能啊，他们很少过问自己财务状况，何况还有基金经理会打理财务，根本不存在限制消费这件事。
越想越可疑。
发条短信给李熙和确认，得到的回到是：你不知道每日有限额吗？何况，你刚满18而已。
李熙和嘲讽的文字直戳李熙载脑门。
李熙和：【万一被人绑架勒索，100万而已，不会要你小命的。】
李熙载：【……】
沈念舟数着李熙载转来的存款，指尖发颤。
零都数不过来有几个，她眼花的很呐。
她模样一定很可笑，因为此时李熙载放下手机坐她身旁，把玩她掌心。
“钱烫手？”他睫毛低垂，格外无辜的眼神又透着一丝冷气，“我还没转完。”
少年人独有的生气，混着雪松尾调的香气扑进鼻腔。
他好像有特殊魔力，说什么她都信。
李熙载抽走她手机时，瞥了她一眼，将她的愣神看在眼中。
中性笔敲了敲她光洁脑门，取笑道：“转钱是为了让你安心。”
笔锋在草纸上纵横书写，继续做题，各种符号排序，像是他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想对你好，又怕你不敢承受。
怕你妄自菲薄，又怕你退缩。
可是，我才是该害怕的那个人呐。
“我要不起。”
沈念舟想拒绝，被李熙载截了话。
他头也没抬，认真做题，声音很淡，可无法拒绝，“我给的起，你也要的起。”
不知怎得，沈念舟想起很久之前钱乐乐开玩笑的说起件事。
钱乐乐表姐夏叶，夏主管的男友家算得上港城市有点身价的人物，两人初中就相识，多年好友，后来也谈过短暂恋爱，不知怎得分了手，即便分手，男生对夏主管也是死心塌地，多年后，两人和好如初，男生变男人，从中学等夏主管到而立之年。
那时，钱乐乐说起此事，忍不住感叹一句：情种只会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她不解，问为何，钱乐乐说：因为有钱人不必担心柴米油盐，他们在乎的只有精神上的满足。
是啊，李熙载这样身份的人，他们不必在意俗世，如何生存。
他与她之间，从来就不同。
可他偏要照顾着她脆弱的自尊，不敢正大光明的挥金如土，不敢展现真正的自己。
原来，不仅她会害怕他们之间的不同与距离，他也会害怕。
生怕伤害到她不起眼的自尊心。
可是——
这小心翼翼的照顾，她更是难过。
沈念舟抿了抿嘴，瞬间笑了起来，“那我不客气了，就当是你的家教费，不白教，都不白教啊~”
如果你会伪装自己讨好我，那我为什么不能？
自尊心和你的温柔相比，不值一提。
距元旦只剩2天，沈念舟在准备快考试，李熙载也忙着考试，彼此见面都难，幸而李家没有让他回老宅，故而两人晚上还能见上一时半刻。
相处时间太短，分离时间太久，以前有人说遇到正缘总会想从小陪伴对方，这一刻，她承认说方法有道理。
人们总说来日方长，可生命从来等不起。
来日方长和意外，谁先来？
客厅的巨幕电视放着元旦晚会，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一个人趴着做题，一个人靠在沙发上仰头背知识点。
暖气舒适，困意袭来。
新年的欢庆声伴随着倒计时吵醒了沈念舟，热意从脚踝袭来，他一边看书一边替她扶着暖宝宝。
是不是掌心肌肤触及她小腿。
她缩了缩，少年转头，见她醒了，将她的睡裤往下拽了拽。
“脚踝露出来了。”少年提醒，继而拿了暖宝宝贴在她脸上，“睡得挺好啊。”
几分打趣意味，“沈念舟，你这种看书都能睡着的态度，怎么考上东申大学的？”
沈念舟冷哼一声，揶揄她呢？
将脸上热乎乎的暖宝宝取下，顺手拍在李熙载脸上，回：“天赋异禀，天资过人，不行吗？”
回击她的自然是李熙载白眼。
她岂能示弱？
手指划拉着李熙载臂膀，“哟，不服气？”
继续不知死活挑衅。
“小弟弟，先好好高考，考上临清大学再说。实在不行，我们东申大学也是数一数二的~呢~”
可谓嚣张至极。
少年穿着合身栗色毛衣，手臂隔着毛衣感受她起伏指尖。
李熙载血气方刚得，哪受得了她这般调戏撩拨？
心痒得即将丧失理智。
瞧着她得意模样，又不忍心泼她冷水。
“沈‘老师’好像对自己很自信？”
“怎么？我说错了？”
“沈‘老师’，你这样，算不算勾引？”
李熙载握住她手指，顺带看向沈念舟睡衣领口，“为人师表呢？”
沈念舟顺着他眼神低头看自己，睡姿大约不大好，衣领歪向一边她都没察觉，该死的口子还崩开一颗！
慌忙抽手捂了心口。
该死啊！
李熙载轻笑一声，拿过遥控器，将原本调小的电视音量放大，语带遗憾道：“过零点了，新年快乐。”
明明是祝福的话，不知怎么一股子遗憾劲。
“你又怎么了？”沈念舟裹了件毛茸茸披风。
小少爷真是难伺候，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已经零点七分了，还没有听到女朋友对自己说‘新年快乐’。”
“什么……什么就女朋友了！”
告白呢？
不是，起码得来场认真点的告白吧！
契约书啥的就是闹呢，不是，总得有点仪式感吧！
啊……虽然两人暧昧的很多……啊……画面略多……
脸忽而一热。
一时不知谁吃亏，啊，好像是他比较吃亏……
李熙载眼神瞬间黯淡，自语道：“啊，我误会了吗？不是吗？”
喃喃自语。
“我的意思是，你看，你还高三呢，马上高考了对吧，不急一时。”
越描越黑。
沈念舟欲哭无泪，死嘴你在说什么！
李熙载：……
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晚会字幕都开始滚动起来，少年却一动不动。
他越是没反应，沈念舟越慌。
算了，豁出去。
沈念舟猛的拉过李熙载衣领，少年猝不及防似的歪向她，刚疑惑要转头，忽而脸颊一热。
少女软唇结结实实落在他侧脸。
怎么说呢？
力道太足……
下一秒沈念舟就撇着嘴哄道：“算不算诚意十足的道歉？”
李熙载心跳持续加速，面上倒是云淡风轻，瞧着她可怜巴巴委屈装乖样，冷言卡在喉间。
惯会装可怜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诚意最多九成。”
少年一板一眼说着胡话，“我又没要你表明心迹，你大可不必如此迫不及待。”
说的是人话，但戏谑意味十足。
少女嘴角抽了一下，这波实属蹬鼻子上脸！
“我觉得，还可以更有诚意一点。”
“比如呢？”
少年凑近少女，越凑越近，近得气息交缠。
沈念舟反应过来往后躲，却被李熙载握紧手腕，她盘腿坐着，逃都逃不了。
“啪！”
闭着眼准备献出初吻得少年，结结实实被鞋底问候了脸。
这次力道不大，就是正中面门。
不偏不倚。
“失误……顺手就……”
少女心虚拿湿纸巾替少年擦脸。
“你说你搞这么突然，我没准备嘛……”
李熙载：“沈念舟！！！！”
李熙载：“今天不揍你一顿，我就不姓李！给我站住！别跑！”
沈念舟：“不跑的是傻子。小气鬼！小鬼头！”
……
大大的屋子，小小的两人。
新一年，故事还在继续。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