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位于北极的正中央,是北天的中宫天区,又称紫微宫。
太微垣和天市垣和紫微垣相毗邻,分别位于紫微垣之下的东北方和东南方,是北天最核心的三大天区。平日里众星官仙务往来,洽谈工作,也是极热闹的。
此间有无数的大小星官在职,维持着日月星辰的正常运转。
紫微垣内,众仙的居所,皆是按照他们的修为等级来决定的。修为等级越高的,住得越高。其次是结合所担任的职务,做出的成绩,综合予以考量。
高空之上,浮云都很少见,往下俯瞰,视野开阔,一望无边,只有绝对的静寂和清冷,倒是颇为适合修炼。越是高阶的仙者,越是钟爱这种远离一切喧嚣的处所。是以,芸芸众仙,无不把往上挪住所,当作修仙进阶的重要标志。
按说,北宸作为众星之主,又是三界修为最高的仙,理应住在紫微垣的最高处,然实际情形却并非如此。
因北宸十分敬重兄长北嵇,便把这最高的殊荣礼让给了北嵇,他自己则甘居其下。北嵇酷爱修炼,也就没有推让,大大方方接受了弟弟的一番美意。是以,北宸所居的太虚殿,乃是在北嵇的太初殿之下。
太虚殿寝殿内,北宸正打算听从兄长北嵇的劝告,休息一会儿。
北宸像往常一样,在万年寒冰床上躺下,轻轻闭上双眸。他神念一动,一床五彩云霞织就的云被,咻的一下便轻轻柔柔地覆在了他的身上。他双手交叠,置于神阙穴的位置。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缓,很快进入了极静的境界,睡着了。
他甫一睡着,便再次做了一个梦。
梦里,北宸来到一个山洞。山洞里乌漆墨黑,里面传来南瑆的声音:“我在里面。”
北宸往里面走,碰到南瑆捧着乌流走出来。
他们正面相逢。
北宸看着南瑆,不知为何,看得分外清楚,仿佛这里点了光似的。手中现出了诛神剑,剑气森森。
南瑆无视北宸手中的剑,走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莞尔一笑,柔声道:“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北宸又怔住了,并提醒自己:不要被她蛊惑。不要听她说。不要看她。一把推开了她,手起剑落,利落无比。
南瑆和乌流元神散尽,洞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北宸便在此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眸,坐起身,随手一挥,云锦被便掀至寒冰床的一角。北宸盘起腿来打坐。
心道:这张寒冰床,本座独自睡了十万八千年,从未有梦,方才堪堪入睡,竟做了一梦。本座这是怎么了?又想到北鲜山时所做之梦,越发觉得蹊跷得很。
“麒云,来。”
麒云正在整理自己的卧房。突然听到北宸唤她,忙丢下手上的活计,迅速对着海兽葡萄纹铜镜理了理妆发,补了一点嫣红色的润唇脂,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发出“叭”的一声,清脆响亮。镜中的女子长相清丽,唇角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朦胧而又迷离的**。她晓得,自己不能这样去见北宸,便刻意收了收眼中的**,再看时,眼神干净清澈。
麒云瞬移至寝殿外,立定,双手交叠于身前,垂首问道:“帝君,有何吩咐?”
北宸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不安,一改往日清冷的性子,柔声道:“进。”
麒云怔了一怔,随即敛容入内。
她神色端庄,步履轻盈,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悸动。在寝殿中央立住,低眉敛首,等候吩咐。
心道:我来太虚殿当值也有两万年了,帝君从不让我进他的寝殿,今日怎么破天荒让我进来了?
“过来坐下。”
麒云怔怔地瞧着北宸,疑心自己听错了,双腿似乎被定住了一般,不敢挪动分毫。颤声问道:“帝君是、是叫麒云过去么?”
北宸叹口气,像看傻子似的盯了麒云一瞬,拍着冰床无奈道:“嗯。”
麒云双颊蓦然绯红,像一个孩童般雀跃着飞奔向北宸。然一不小心踩着自己的粉色衣裙,差一丁点儿就要撞到北宸怀里。在这一瞬间,麒云预感到自己要摔跤了,可她却没有使用仙术保护自己,而是任由自己失控,跌下去。
“啊!”声音不大,更接近娇喘。
北宸只是右手轻轻一拂,麒云便被一股仙力扶住了。麒云维持住往前倾倒的姿势约有几瞬,她的头停在距离北宸胸前不足半尺之处,回过神后,顿觉尴尬无比,立即恢复了端庄的站姿。
麒云面上讪讪的,柔声道:“多谢帝君。”
“坐。”
“诺。”
麒云娇羞默默地坐下,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麒云根本不敢直视北宸,只用眼梢的余光看着他洁净无染的衣襟,想起这衣服是自己经手打理的,不觉心头一热,脉脉含情。
心想:心跳这么大声,帝君该不会听到了罢?
如此呆坐了好一会儿之后,麒云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向北宸。只见他紧闭着双眸,仍旧是一副清冷无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肃穆神姿。眼神里既是明明白白的渴慕,又是难掩的寂寥。
她忍不住想道:帝君无心于男女之情,我如此肖想他,若被帝君知晓了,恐也难留我在身边伺候了罢……
少顷,北宸缓缓睁开了双目,淡然问道:“麒云,你近来可曾做梦?”
麒云心下一惊,忙垂了眼帘,颤声道:“回帝君,偶、偶尔。”脸顿时红成一朵娇艳欲滴的三月桃花,心道:难道帝君知道了?!
北宸漆黑的眸子怔了怔,有些好奇的意味,“你都做些什么梦?”
“啊?”麒云心突突直跳,忙欠身回道:“回、回帝君,麒云醒来后,就不记得了。”
“噢?是吗?”
麒云低着头,心想:帝君这是何意?是看穿我的心思了吗?不敢答,怕答错,故迟迟未曾回答。
正要回答时,却听到北宸说:“麒云,你去一趟朝阳阁,请宁荻医仙过来。”
“诺。”麒云仿佛解脱了似的忙领命退下。
麒云走出正殿之时,仍有些心神不宁,正好遇见詹右来了。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麒云回过神,微笑着向詹右见礼道:“见过星君。麒云没想什么。”
詹右笑问:“帝君呢?”
“帝君在寝殿呢。”
“好。”
随后詹右走进了太虚殿正殿。他在右侧的几案旁跪坐下,静静地等待北宸。
果然,不过几瞬的工夫,北宸便出现在了詹右的身后方。北宸绕过詹右,款款走至云榻旁,轻轻坐下。
“事情办妥了?”
詹右早已起身,恭敬揖道:“回帝君,詹右已将南氏夫妇送往幽都冥府,他们的肉身也已入土为安,就葬在离他们家不远的一处坡地。若南瑆小娘子没死,回去一眼便能看到她父母的坟墓。”
“嗯。那只叫乌流的猫,你可见到了?”
“说来奇怪,那只黑猫竟也不见了。”
“唔……乌流和南瑆感情甚好,很有可能是和南瑆一起消失的。”
“帝君神明。詹右返回去之时,乌流便找不到了。若是南瑆带走了乌流,便有两种可能。一是,南瑆死了,乌流跑了;二是南瑆没死,乌流和她在一块。”
“唔。詹右,你再去北荒走一遭,传令北荒山主左丘一禅,就是翻遍整个北荒,八十七座仙山,也要把乌流给本座找出来。”
“是。”
恰逢麒云领着宁荻医仙匆匆赶来大殿。
詹右望向宁荻,已经许久未曾在紫微垣见过宁荻了。只见他依旧是一袭白衣,风流儒雅,眉眼慈悲中带点狷狂的气质。詹右冲宁荻微微一笑,神色温柔。
宁荻眉眼含笑掠过詹右,望向北宸,恭敬揖道:“帝君,召小仙过来,有何吩咐?”
詹右一怔,满腹狐疑地望向北宸,心想:昨夜帝君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召见宁狄?
北宸却无视詹右探询的目光,立起身道:“宁狄,你随本座来。”
“诺。”宁荻忙小碎步跑起来,勉力跟上北宸利落的步伐。
麒云送詹右出了大殿。
詹右悄声问麒云道:“麒云,帝君仙体有疾么?”
麒云还没开口,眼圈先红了,委屈巴巴道:“星君,您还有脸说呢?不是您跟随帝君下界除魔的么?帝君有事没事您倒要来垂问小仙?小仙日日在这太虚殿上守着,上哪里知道去?”
詹右见状,嗤笑一声,安慰道:“麒云,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据本君所知,帝君并没有受伤。也许帝君是有别的事情要问宁荻呢。本君先回去了。”
麒云见说,放下心来,微躬身应道:“那就好。星君好走。”
寝殿内,宁荻已经替北宸把过脉了。
宁荻的神色有些复杂,他原本以为北宸定是有了重伤,才会急召自己来。结果却发现这位帝君仙体好得很,根本没病也没伤,实在琢磨不透这位帝君心里想的是什么。
北宸见宁荻迟疑,便望向宁荻清澈的眸子,微微颔首道:“宁荻,你说,本座承受得住。”
宁荻犹疑地看了一眼北宸,见他一脸赤诚,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恳切道:“帝君的仙体并无大碍,不知帝君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宁狄,本座问你,一个仙从来不做梦,一日忽然做起梦来,依你看,是怎么回事?”
“回帝君,为仙者,清心寡欲,内心清明,所以无梦。若偶然做了梦,定受了极大的冲击所致。”
“可有破解之法?”
“可服用一粒混元凝神丹,静心调息,过几日自然就恢复了。”
“唔。”
北宸虽没有明着说这仙便是他自己,然宁狄最善体察仙心,也不多问,便从识墟中掏出一瓶混元凝神丹,化出一个黑木药匣子,倒进去一粒,放在一旁的高几上。
宁荻起身揖道:“小仙告辞。”
北宸微微颔首,道:“有劳。”
“不敢。”
麒云等在寝殿外面不远处的拱桥上,见宁荻出来,忙迎上去,关切问道:“宁荻医仙,我家帝君怎么样了?”
宁荻笑望向麒云,温声道:“帝君他仙体好得很,麒云仙子不必担忧。”
麒云听了,很是欢喜,笑道:“嗯,那就好。”
“告辞。”
麒云恭送道:“医仙慢走。”
宁狄前脚刚走,北宸便打开了黑木药匣子,取出混元凝神丹,放入口中,嚼食了。
麒云甫一转身,就见北宸从寝殿走了出来。麒云忙躬身行礼。
“帝君。”
北宸经过麒云身边时顿了一瞬,微微颔首,以示应答。随后他疾步穿过月门,出去了。
麒云怔怔地看着北宸消失在门口,心想:帝君这是去哪儿呢?
麒云忽然想到,方才宁狄医仙在寝殿为帝君请脉,说不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便悄悄潜进了寝殿。四处看了看,结果看见高几上有一个打开的黑木匣子。她拿过来,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却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药。于是,她把药匣子收了起来,打算留着之后问宁狄。
麒云在寝殿内站了一小会儿,扁了扁嘴唇,心情陡然有些郁郁寡欢的,心想:帝君怎么会知道我做梦梦见他了?莫非帝君的修为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吗?居然可以感应到我夜里入梦的情形了……那我以后可不能再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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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此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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