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难说清的便是对与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或许答案自在人心。

休息过后，叶一舟起身拿起包袱便示意栾青玉跟上，二人还是一路无话，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地方。

栾青玉只是对周围的环境扫了几眼便察觉出这个地方不对劲，似乎有一股妖气在蔓延，但他现在也只是有心无力，万事也只能小心为上。

栾青玉站在一旁举着火把，而叶一舟则是拿着他的洛阳铲前去探洞，像他这样半路出家的人没有罗盘便能这么轻易的找到，说明他之前肯定来过，栾青玉这么想着却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等到盗洞打好叶一舟就急忙拿着他的东西准备进去，他只是嘱咐栾青玉在上面等他并未让他同自己一起下去。

夜色如墨，伴随着阵阵阴风，栾青玉干脆熄灭火把坐靠在树边静等，不管有没有火把，反正到时候要是真的有东西突然窜出来他也逃不掉。

成为凡人后，他的心态就变了许多，特别是身为一个死人前前后后又死了那么多次他总觉得很奇妙，栾青玉时常会抚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因此，他也时常会被人当做是诈了尸的怪物，为了不吓到别人，他便远离人群来到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落脚，那时他身处义庄想必也是被人当做死人扔在了那里，他其实也不在意这些，毕竟他现在的身体不过就是一块玉石。

石头本就是没有心的。

又过了好一会，叶一舟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栾青玉的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突然，栾青玉被一阵妖力震飞十几米，连同四周的树木都被震倒，等到栾青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时早已满身伤痕，万幸自己还没有两眼一黑倒下去。

也许是习惯了承受这样的伤，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四周漆黑一片，好在他的视力还不错，不至于在夜里就变成瞎子，至于袭击自己的那只妖，栾青玉暂时还不清楚那到底是只什么妖。

四周非常寂静，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说起来也奇怪，这林子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听不见鸟的叫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都被这只妖给吃光了，可什么妖会捕食飞禽，栾青玉只得集中精神来防御着四周，以免那妖再次袭击。

身后有风吹过，栾青玉下意识的转身提防，那妖似乎在有意的同他周旋，不然以他现在这样早就被妖吞到肚子里了。

察觉头顶有动静，栾青玉一抬头便在黑夜中看见了一张蛇脸，那张脸真的是恐怖至极，血红的双瞳死死的盯着他，脸上布满鳞片，且不断的冲自己吐着芯子，尾巴缠在树上倒挂在上面一眼望去体型巨大。

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栾青玉就这么和蛇妖对视着，他深知一旦自己逃跑那蛇妖便会发起更猛烈的攻击，到时候自己只有被吃掉的份。

“我说，你没背着我偷偷逃跑吧”，本以为他们会这么一直僵持着，谁知叶一舟竟然在这个时候爬了出来，随着一声大叫，算是彻底惊动了蛇妖，二人只得拼命地逃跑，栾青玉让叶一舟把火把灭掉，蛇的视力不好，二人只能躲藏起来尽量降低存在感，可妖终究是妖，很快叶一舟便被那蛇妖施法拖到了空中，就在这危机时刻，一道金光直冲蛇妖而去，一瞬间，那蛇妖便被困住动弹不得，那道神力很强，但并不纯粹。

在夜色中出现一道人影，栾青玉离得远看不清那人是何模样，但想必他就是攻击蛇妖的那个人，见此人应该不会对叶一舟做些什么栾青玉便想离开，他现在虽为凡人，但也不想和神族有交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还没等栾青玉转身离开，一股力量瞬间就把他带到了那人面前，栾青玉被他搞的摔坐在地上很是愤怒，他离那人很近，抬头便能看清此人样貌。

只见此人颇为年轻，长相俊郎，穿着也是自己没法比的，就是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戾气，如果现在能施展神力的话，栾青玉真的想一掌拍死他。

“妖界是没人管吗？你擅闯人间，屠杀生灵，也该去赎罪了。”只见那人轻轻抬手，蛇妖便消散于天地间，栾青玉本想起身去查看叶一舟死没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不用想便是那年轻人搞的鬼。

“奇怪”，那人转过身来看着栾青玉，眼底有一丝疑虑和惊讶，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滚开”，那人刚想用神力探一下栾青玉便被一句骂声打断，栾青玉抬头与他对视，本来遮挡脸部的头发尽数落在两侧，露出一张极好看的脸，只是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怒意。

那人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便消失在原地，像是不想与他计较又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

栾青玉暗暗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能动了，待他艰难起身时才发现远处的叶一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他拖着疲惫且布满伤痕的身躯慢慢的移步到叶一舟的面前发现那人也伤的很重，但好在还活着，只是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栾青玉在旁边生了一堆火，静静地等叶一舟醒过来，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人会出现在人间，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救了他们，他使用的虽是神力，但栾青玉却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丝魔族的气息，刚刚那人还想用神力探他的底，不过幸好被自己及时阻止，不然他一定会察觉出自己身上的异样。

“咳咳，咳，咳咳咳”，一声声咳嗽声响起，叶一舟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着眼前的栾青玉只是问了句怎么了，好似并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事情，栾青玉想，一定是那人走时将他们的记忆抹去了，但他的神力为什么对自己没有起作用，栾青玉也有了些怀疑，不过叶一舟能醒过来自然是一件好事。

叶一舟缓缓起身坐起，他看着自己同栾青玉一身的伤也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出来之后就晕了，之后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们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还有我，到底怎么回事？”

栾青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说，他不能告诉他蛇妖的事情，他怕他会接受不了，酝酿了一会，栾青玉告诉叶一舟刚刚有一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猛兽把他俩伤成了这样，后来幸得一大侠相救才活了下来，那野兽的尸体也被大侠带走了。

“大侠？不是……那你没告诉他我们是来干嘛的吧？”

“我就说我俩着急赶路去别处，恰巧路过这里歇息。”栾青玉看他略显紧张的样子赶紧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咱俩一定会被官府捉走的。”叶一舟说完便想起身去找自己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栾青玉见状把那包袱扔给了他。

“太好了，还在，太好了。”

叶一舟一边高兴的笑着一边看着包袱里的金银珠宝，栾青玉则是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对他来说有没有钱都无所谓，能活着就好。

栾青玉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伤口本就不深，现在已经完全结痂了，只是可惜了这身衣服，还没穿多久就破了，栾青玉刚叹了口气就听到旁边传来微弱的哭声，他看到叶一舟抱着那些金银珠宝在哭，栾青玉不懂他在哭什么，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哭什么？”叶一舟见他开口询问便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在很多年以前，有一对老人在河边的小舟上发现一具死去没多久的女尸，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婴儿，婴儿的身上并没有包裹着什么，应该是在女尸活着的时候生下来的，两位老人早年丧子，见孩子还活着便把孩子抱回了家，自那以后他们便对这个孩子视为己出，万般疼爱 ，虽然家里很穷，但两位老人仍旧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那个孩子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那个孩子便长大了，但是他的长大并没有改变家里的贫穷，那个孩子为了不让年迈的父母继续过着辛苦的日子付出了很多努力，他什么都干过，可最后还是不尽人意，他去酒楼里当店小二也总是被人欺负，受尽了委屈也无处诉说，他不想让年迈的父母担心，就这样，他每次拿着那一星半点的银两回家时都会觉得对不起他们老人家。

后来，他的父亲因不小心冲撞了当地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便被人活活打死，他的母亲得知后病情加重也去世了，只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他报过官，也去闹过事，可他发现这些都没有用，那户人家家里有权势，随便捏造几句谎言，给官府塞点钱便不了了之，自己也被他们打伤扔出府外，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就连做梦都在折磨自己，自那之后，他对金钱便有了非常强烈的渴望。

直到后来那位贪官病逝，他因怨恨去挖了那位贪官的坟，拿走了里面的金银珠宝，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他把那些钱能拿的都尽数带走，他开始逃，逃了很久很久，他把那些钱都分给了他逃亡路上遇到的那些穷人，有了钱，他们就再也不需要过那种苦日子了，不需要因为穷而被活活饿死，再后来，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去挖掘一些坟墓，特别是那些贪图百姓钱财官员他都没有放过。

但是他自己也明白，他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抓到，然后处死，但是他并不后悔，他时常在想，如果他早一点拥有这些钱财他的父母是不是就不会死去，他的父亲不会被人活活打死，母亲也不会没钱看病离开自己。

说着说着，叶一舟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身上的皮肤开始慢慢凹陷，形成类似花的样子 ，直到支撑不住才慢慢的倒了下去，栾青玉见状便知道他早已中了蛇毒，他深知已无力回天 ，便扶起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起码在最后的时间里能让他舒服一些。

叶一舟口中还是不住的吐着鲜血，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便离开了人世。

栾青玉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带他一起走，便把他葬在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

与叶一舟拜别后他就动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把叶一舟带出来的财宝像他一样分给了那些穷人，最后也只剩临行前叶一舟抛给他的那个包袱还没有打开。

几日后，栾青玉坐在郊外的一处石头上打开了那个包袱，里面仅仅只有一身干净的衣服和一张字条。

“这些钱都是我之前攒下的，很干净，还有，你穿白衣并不好看。”

栾青玉这才发现，那衣服里面还藏有一小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