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部的感觉不像是沙发，秦煦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醒了？”柏淮拿起准备好的水递给他，“你才睡了十几分钟。”

醒的有点太快，此刻的脑子还有些隐隐作痛。

秦煦揪住毯子，皱着眉说：“我不喝想喝热的。”

“这是温水。”

“我。”秦煦清了清嗓子，清醒过来：“刚刚靠在你肩上睡的觉？”

对方没有回答，那杯水还举在自己面前。秦煦接过喝了一口。

“嗯。”

“只有个嗯？”秦煦又抿了一口。

“你好像做噩梦了。”

空杯子被“噔”的一下放在桌子上。“说完！”

“我想喊你，但是你一下子抓住我。我只好坐你旁边了。”

秦煦没听对方说完就弯腰伏在腿上当鹌鹑。他好像是抓了什么东西，但是...

柏淮静静看着他逐渐红透的耳朵，提醒道：“你耳朵又红了。”

秦煦：...非要让他更尴尬吗？

他抬起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不起，没弄伤你吧。

柏淮虚握住自己手腕，垂下眼。“没有。”

秦煦伸手拿开，看着红成一片的手腕抿住嘴。

“没事，别哭。”柏淮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大拇指摩挲着那一道细长的疤痕。

秦煦别开脸站起来，“我没哭，那是睡的。睡的！别碰我。”

“好。”

秦煦看着柏淮把毯子叠好放在靠背上面，拇指屈起。食指的一侧出现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指甲印。

宋宇浩在星期五回去就加上了秦煦的微信，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账。

他当时恍惚好久才把钱收了，等回过神来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再想起当时的场景，他心脏就砰砰砰跳。

是害怕吗？

当时秦煦的泪滴在自己脸上，随即就是拳头。力气不算特别大，但他没有反抗。

红透的眼眶，因为剧烈动作勾勒出的腰身。他看见了秦煦胳膊上的疤痕，有旧有新。

最严重的一道隐约还有缝线的痕迹。

心内的嫉妒在那一瞬间消散，被不明情绪占满。

到学校，他立马被群嘲了。

“能不能滚？”他拿起书挡在脸前，又被夺走。“哈哈哈哈哈，我真不行了。”好友挥着书，“我操。宋宇浩你他妈是撞树上了吗？这眼。

“他妈的，你们能不能滚。”

好友躲过他的脚，拿起手机：“我真不行了，我要做表情包。”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宋宇浩手一举，手机从身后被抢走。“我操？你他妈的打了个财神爷啊？见者有份吧浩哥。”

“滚，我等着还人家。”宋宇浩拿走自己的手机。

“人家给你就收着呗。买几包好烟给兄弟们抽抽。”

宋宇浩没说话。

“你不会真要还吧？人家理你我叫你爸爸。”去勾对方脖子的胳膊被躲过，“哎。今天可是星期一，早点回来。”

水泼在脸上，一如那日的泪。

怎么道歉？朋友说的没错，秦煦能理他才怪。

秦煦没说一句话，向后退了几步站在柏淮后面。

背后传出浓浓的排斥感，柏淮侧着身子挡住秦煦。宋宇浩低下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但是...”

“哟，我说谁呢。”叶鸣扬刚上楼梯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你是被打上瘾了吗？”

“你...”

“行了。”秦煦终于开口，“别堵我班门口，行吗？钱不需要你还。”

“他为什么打你啊？”躲在拐角处的柳依依冒出来。

“我怎么知道？”秦煦松掉揪着柏淮衣尾的手，很憋屈，特别憋屈。

“行了，别一直说那个傻逼了。”叶鸣扬把他们赶进班，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十一你俩有时间吗？”

“怎么了？”

柏淮没有回答。

“我们办生日会，你俩来不来？”

“你们？”

“对。”叶鸣扬掰着手指头，“我，柳依依，林渊。我们三生日是连着的，所以就一起过了。今年轮到柳依依。”

秦煦转过眼，看着柏淮。“去。”

柏淮没有反应，“嗯”了一声。

“想要什么？”秦煦又把眼睛转回来。

叶鸣扬挥挥手。“我们约好了十八以前不送礼物。”

“哦。”秦煦松了口气。

上课时，秦煦盯着窗外的绿树。所以，他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朋友。秦煦垂下眼偷偷观察柏淮，他和他也是吗？

树林后隐着一道围墙，那边又是一栋教学楼。秦煦突然想到叶鸣扬说的隔壁职高的饭。

身前的课桌又被敲了敲，秦煦回过神。抬起眼，视线和柏淮撞上。

“在看什么？”柏淮轻声问。

“我只是在想，桌子会不会被你敲坏。”秦煦压低声音。

柏淮微微挑眉，“没事，学校有几百张新桌子。”

秦煦抿住嘴，对他笑了一下。

柏淮移开自己的眼睛。

秦煦脚一蹬，柏淮扶住自己的桌子，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给我站起来。”

昏昏欲睡的其他人瞬间清醒过来，并投以同情的目光。太可怜了，正好是最凶的老师。

“他睡着了，我提醒一下。”秦煦一脸正义。

柏淮静静站在那，看了他一眼。

方涛扶了下眼镜，“醒了，都坐下吧。柏淮下课来我办公室。”

刚有的一点点幸灾乐祸被打散，秦煦又向墙边坐了坐。

柏淮挨完训，打开门：“你在这干什么？”

秦煦往里看了一眼，示意先把门关上。“老师没说你什么吧？”

“只是问我成绩怎么退步了。”

“那你怎么说？”秦煦揣着兜，头偏向一边。

柏淮站定脚步，把他拦住：“我说，因为我的同桌很厉害。”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秦煦绷着脸，问面前的人：“你又来干什么？”

柏淮手里被硬塞进一个东西，宋宇浩转身就下了楼。

“什么东西？”秦煦就着柏淮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字真丑。‘如果再犯低血糖可以喝，我...'。”

秦煦愣住了，和柏淮对视了几秒。“什么东西？”

“真的吗?这就给我了？”叶鸣扬扎下吸管，喝了一口才想起来。“谁给你的？”

秦煦没有回话，只有一个背影。

叶鸣扬推开奶茶,“柏淮，你知道谁给的吗？”

“外班。”

“哦。”叶鸣扬又把奶茶拉了回来。

秦煦的手在兜里，把那个纸条揉成了一团。

下课，秦煦终于回过头问：“喝完了吗？”

“垃圾袋里躺着呢。”叶鸣扬眨巴眨巴眼，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到底谁给的？”

“打我的人给的。”秦煦冷冷的一句话，叶鸣扬立马变了脸色。“他，他追你？”

“不是，他之前厚脸皮说喜欢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方？”柳依依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

“我觉得...”林渊想了一下，噤声了。

“秦煦，外面有人找你。”他站起来，打断这个大眼瞪小眼的游戏。看见不是宋宇浩才放下心。

秦煦拿着一封信走到位置上，其他人还在沉默。柳依依已经煞有介事的把头发扎了起来。

“好梦幻的走向。”柳依依喃喃道。

“你们乱想什么？我就出去了几分钟。”秦煦把信塞进抽屉，“人家谢罪也说不定。”

“哦。”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在叶鸣扬快喝成糖尿病的时候，秦煦才严肃的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

“我现在看见这个就想吐，非要在奶茶店吗？”叶鸣扬捂住嘴。“这个对方离大家都近一些。”柳依依翻了白眼，“那你滚。”

“我去点吧。给你点杯冰水，正好我也喝。”秦煦刚要起身被拦下。

“我去。”柏淮站起来走到前台。

柳依依目送着柏淮，啧啧了两声。“帅气，大方。男神2号。”

“我知道我配的上1号，低调。”叶鸣扬对着旁边玻璃照照自己，“完美。”

柳依依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排10086去吧。”

“谢谢。”秦煦伸手接过。

温的。

他看了下叶鸣扬手中的杯子，上面浮着一层冰。

柏淮装作没有看见身边的视线，低下头含住吸管。

秦煦转过头，喝了一口。

嗯！

好正宗的温水。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在柳依依又一次送走一个搭讪的，几个人才展开话题。

“你之前谈过没有？”叶鸣扬问。

秦煦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倚住靠背。“没有。”

“没人喜欢你吗？”

“有。”

“那你喜欢男的女的？”

气氛凝结，秦煦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离开，抬起头。“我是直的。”

“哈哈哈，柳依依你说什么呢？”叶鸣扬伸着胳膊，拍了一下旁边人的肩膀，“乱扯。”

“柏淮，你感觉这是什么意思？”

柏淮抬起头，对上叶鸣扬热烈的目光。“不知道。”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渊默不作声的像旁边挪了一下。

“我去加点冰。”秦煦站起来，想要离开这里。

杯子被人拿走。“我帮你。”

“到底怎么回事呢？”叶鸣扬看着柏淮的一举一动，点单小姐姐脸红红的接过杯子。“啧，我上高中之前以为我是最帅的呢。”

“噗。”身边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憋住，又同步拿起纸巾优雅的擦嘴。

叶鸣扬没受什么影响。“笑什么？哥和林渊之前在二初可是双草组合。”

“结果上了高中，哥就没落了。”

“你现在挺好的。”秦煦顺着他夸了一句。

叶鸣扬膨胀了。“你可别喜欢上我了。”

秦煦：？

“你也可以问问你在江诚的朋友。”林渊说。

秦煦接过变重了的杯子，喝了一口。“...”

还是温的。

“手机号没了。”

“好可怜。不然我们直接找本人问问。”叶鸣扬捣捣林渊，“你给安昕打个电话，他们这个点肯定都在一个地方打台球。”

“我不打。”

“你们又吵架了？我服了你们了。”叶鸣扬认命的拿出手机。

秦煦轻叹了口气，下巴钩住衣领一下一下蹭着。

宋宇浩来的很快，秦煦看见他直接把帽子戴上拉到最低遮住脸。手还揪住柏淮让他坐直。

“找我有事吗？”宋宇浩看不到秦煦的脸，把视线移开。叶鸣扬拉着他坐下，“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还追不追柳依依了。”

店外，柳依依打了个喷嚏。“叶鸣扬这个傻逼，肯定提我了。”

“你居然没有坐在那里看戏。”林渊有些稀奇的看着她。

“就他那二傻子，场面肯定很尴尬。”柳依依靠住藤椅，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所以还是别在里面比较好。”

几分钟后，秦煦扯着柏淮快速走出去。

“这么快？”柳依依扭着头，问：“怎么说的。”

林渊划划手机，“嗯。叶鸣扬说那是宋宇浩的女性朋友让帮忙送的。”

“我还以为他拽的二五八万一样，谁都不服呢。”柳依依撩了一下头发，“怂货。”

林渊看了她一眼，没回话。

不知道走了多远，到一个巷子里时秦煦才慢慢停下脚步。

“好了。你可以尽情嘲笑我了。”他把手一挥，找了个墙角蹲下。

管它狗尿人尿的，他现在丢脸死了。

转到云城以后就没有过什么好事。这破地方是不是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