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这个交代, 真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甚至一度让整个朝堂集体失语。
比宗持仙大了整整二十岁的他,今年八十五岁, 别看他还有一颗仗剑走天涯的心,可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硬朗,平时轻易不出手, 也就夜里梦回青年时期快意恩仇了。
这样一位高寿的老爷子,又因为他特殊的身份,算是现如今皇室最珍贵的行走的**珍宝。
于是他的九十岁大寿,便无人能忽视,皇帝亲自去信在请示了这位小时候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揍他屁股的老人家之后, 在京城皇宫让人专门给老爷子准备了一场福寿宴,想让老爷子开心开心。
现如今的皇宫, 各宫各殿总算是有个天家该有的气象, 不若太平帝和怀武帝在位时空荡荡, 有个什么宴会,也有女主人出面打理,不用礼部硬着头皮做主,真是让历经三朝的元老们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到了正日子,一家老小在皇宫外宗持仙的行宫里说话,皇帝带着妻子儿女特意出宫给父亲时砚, 祖父宗持仙请安,顺便亲自接曾祖父老国公进宫参加宴会。
时砚就代表几人把话说明白了:“咱们一家子就在这儿把话说了, 我和你祖父便不进宫了, 宫里都是给外人看的。
一来这几年我们都自由惯了,不耐烦那些个规矩,再说我们都上了年纪, 来回折腾也够累的。
二来,我们二人去了,你头上瞬间多了两座大山,谁都不舒服。你接你曾祖父去热闹热闹就行。”
时砚的意思已经非常委婉了,自古至今,谁家皇宫里同时住着三位皇帝?
别说三位了,就是两位,那也能分分钟打起来。
三位皇帝同时出现,要是三人一条心还好说,要是三人互相拆台,那场面得有多乱?一人一句,群臣该听谁的?
不听?
不听,上头坐的人不能立马给你升官封爵,还不能给你穿小鞋?再不济以你藐视皇恩的名义让人将你拉出去打几板子出出气总能成的吧?
因此,时砚和宗持仙是没打算在这个日子去皇宫凑热闹的。
老国公也没阻止,他能在宫里举办寿辰宴,完全是因为,虽然他老人家儿子,孙子,曾孙都是皇帝,可他本人却只是国公,没有以上的烦恼罢了,真是天底下一等一有福气之人。
可谁都没想到,这位天下皆知的有福气的寿星公,在酒酣耳热之际,一个响雷炸在众人头顶,让人只觉得天雷滚滚,炸的人头皮发麻,头晕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今日趁着大家伙儿都在,本王有件事想跟你们唠唠,这件事放在本王心底十几年,一直觉得我们老谢家应该感谢人家父子仁义厚道。”
老国公一句话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呼吸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老人家还手里把玩着酒杯,闲适自在的很,真像是跟谁唠嗑儿似的。
“说来话长,这事要从闵安帝末年说起,也许在座的很多人都不清楚那段历史,闵安帝晚年是因为天罚而去的,京城一度陷入混乱,当时本王和孩儿抚月,也就是太平帝带人进宫,临危受命,从闵安帝手里接过了皇位。
对外是这么说的吧?”
老爷子看着满朝坐立难安的大臣,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一杯酒喝下,也不管众人脸色,继续道:“你们啊,都说本王命好,儿子将皇位从本王那不争气的堂弟手里接过来,还给坐稳了,本王的孙子,曾孙,一个个都是皇帝了。
可今儿个本王要告诉你们,都错了。
说闵安帝糟了天罚,那是真的,因为他早年间伤天害理的事儿做的多了,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用脑子想想便知道亏了心了!
本王暗中观察了十几年,他生下的孩子,也没一个是成气的。就在那种情况下,他眼看着就要咽气了,还不想立下太子,死后都想整个大周为他陪葬。”
下面大臣们一个个心里发苦,不明白高高兴兴来参加个寿宴,怎的就要听这般要命的皇家秘辛呢?
殿内的歌舞不知何时停了,大臣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整个大殿只剩下老国公的说话之声。
“呵,既然你不立太子,想让大周混乱,那我也没什么顾忌的了,本王亲自动手,给我大周选了一个皇帝!
你们这会儿一定在想,是本王私心作祟,选了本王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对吧?
私心确实是有的,但太平帝可不是本王的儿子。”
跪了一地的大臣们闻言一个个顾不得规矩礼仪,全部震惊的抬起头看向上面那个传奇的老人。
“甚至,他不姓谢,不是我谢家人。他叫宗持仙,几十年前江湖第一高手,折剑山庄庄主宗持仙,本王年轻时闯荡江湖遇到的忘年交,后来因缘际会,假借本王儿子的身份在我府中养伤。
太子朝宴,也就是你们的怀武帝,便是宗持仙的亲生儿子,宗时砚。”
老国公也不管下面朝臣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也不顾皇帝跪在一旁,额头滴落的大滴汗珠。
饮了一杯,指着下面的人头道:“都没想到吧,一文一武两代皇帝,将我大周推上这盛世风口的,并不是我们谢家人。
唔,不过你们也不用叽叽歪歪,本王这忘年交啊,人家父子要不是因为欠着本王人情,可没心情管咱们皇家这一摊子烂事儿,有那本事,在哪里都能过的轻松自在!
这不,本王这曾孙高兴,货真价实的谢家人,你们也别打量着想利用高兴的身份做些什么,没用的,当初的事情本王亲手办的,查不着。”
高兴,大名谢承先,当今陛下是也。
不知是谁突然放松的出了口气,动静有点大,惹了老国公的注意,老国公扶着曾孙的肩膀缓缓起身,环视四周,对着角落里一个非常没有存在感,伏案写作的年轻官员道:“都记下了吧?”
年轻官员也不说话,只抬起头,安静的朝老国公作揖行礼后,坐回了原位置,执笔伏案,一般人不刻意去找,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便是史官了。
老国公的声音继续响彻在大殿之内,也重重的敲击在众人心坎儿上:“人家是欠着本王一份救命之恩,于是父子两代人还了本王的恩情。
可人家不欠你们的,不欠这个天下人的!相反,是我老谢家欠他们的!
在世上走一遭,做了好事没必要让人家顶着旁人的名字过活。”
老国公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本王都这把年纪了,再不说出来,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就这样吧,有什么问题,回头下去了本王亲自和老祖宗交代……想来,他们该是感谢我这不肖子孙的,哈!”
也不知道老国公什么时候离开大厅的,等皇帝擦掉一头的冷汗,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大太监扶起身时,只无力的挥挥手,让满朝的大臣散了:“封锁消息,凡是有一丝泄露,哼!都回吧。
有什么明儿上朝再说。”
这一夜整个京城不知多少人睡不着觉,心头千回百转,思虑再三,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也拿不定主意。
可时砚的行宫里安静极了,父子三代人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干嘛干嘛,就跟老爷子真的只是进宫参加了一场生辰宴,夜半时分回家累极了便呼呼大睡一般。
其实老国公在宫里做了什么,时砚和宗持仙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说真的,老爷子为了他们,将所有的事情自己扛了,是真的感动。
可两人之前说不在乎这些,也是真的。
但他们二人不在乎,旁人真没法儿不在乎。
消息灵通的人,已经从昨夜不同寻常的气氛中嗅到了几丝不一样的气息,可千方百计的打听,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说一切如常。
这就更加让人确定昨夜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早朝上,皇帝和大臣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儿,心情复杂。
最后,皇帝给早朝定了个调子:“父亲怀武帝,祖父太平帝,入我皇家族谱,将来进我皇家宗庙,对我皇家,对天下,做出莫大功绩。
父亲征战四海,定江湖之乱,带着八千黑铁骑平四国,扫九州,使万邦臣服。
祖父在位三十年,改前朝弊端,重修律法,令民间休养生息,繁荣富强,使四海来贺。
我皇室确实该给父亲和祖父一个交代,即便他们不姓谢又如何?做了谢家诸多子孙不能成之事,我谢氏子孙唯有羞愧,唯有感激!”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他不打算追究,他觉得他爹,他爷爷,就是亲爹,亲爷爷,希望旁人也能按照他的意思来,别叽叽歪歪。
总之,这件事谁都有错,糟了天罚的闵安帝有错,当时不争气的皇子宗亲有错,意气用事的老国公有错,就是人宗家父子没错。
要不然怎么办呢?
宗家父子有错?有错就要更正,怎么更正?自然是消灭错误。
怎么消灭?
派兵攻打?别开玩笑了,天下间还有谁是黑铁骑的对手?去打他们,谁有这个勇气,谁有这个能力?
在史书上抹除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别搞笑了,人家的闲人阁,盛世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野鸡榜,经过五年的发展,已经得到了周边番邦国的认可,每月月初,谁人不关心盛世榜排名的改变?
这样已经摸不清深浅的组织,领头人还是两个当过皇帝的家伙,谁有把握能干掉对方?
都不敢说这个大话。
单从利益角度出发,这两位必须和他们一个阵营,必须是纯洁无瑕的,别人都能有错,就这两位不能错。
否则没办法向天下人交代。
倒是直接大方承认了,在天下人面前,在史书上,也能博一个温和宽容的好名声。
从感情角度出发,更加没有反对这两位的理由,在这两位手底下做事,可真是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自己的才能。
若说群臣这辈子能有史书留名的机会,怕也就在这两位手底下干过的几件大事了。
原本是一件能引起朝野震荡,天下皆惊的大事,就在皇帝和朝臣们默契的配合下,轻拿轻放,过去的悄无声息。
消息传到民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皇室和朝堂上诸人想的那般复杂。
民间百姓的心思更加淳朴,谁让他们家有余粮,免于战乱,吃饱穿暖,孩子能读书,商人通四海,日子平稳安乐,谁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老爷。
你说做到这些的菩萨姓宗不姓谢?
那又有啥关系,只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他就是想改姓王八蛋我们也管不着啊!
再说了,现如今的皇帝老爷姓啥,我们普通老百姓也压根儿就不清楚好吗!别说皇帝老爷姓啥,就是知县老爷姓甚名谁,也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儿哇!最多知道里正姓啥就不错啦!
你说传承,说礼法,说君臣父子,说伦理纲常,说窃国贼?对不起,听不懂,也不想懂。
反正我们就认太平帝和怀武帝,再也没有比这两位更让人安心的皇帝了!
民间反而是对这个消息接受的最快的,甚至很快便有戏曲传说开始传唱。
说的是那“为报恩舍身进皇宫,治天下辛劳三十载”。
说的是那“功成身退回江湖,闲人阁上盛世榜”。
更说的是那“两代帝王早禅位,心有天下逍遥游”。
两人更是在当下便被人称为“民间皇帝”,意思是从民间去,最后到民间来,因为最了解百姓需要什么,所以在位时便尽量做什么。
做了让百姓感激的事,得到了百姓前所未有的拥护,甚至在整个大周王朝,这两位都是最闪耀,避不开的两颗明珠,后世但凡讲到大周,必不可少的要提及这二位的一生功绩。
在朝做了什么便不多说,史书自有记载。
在野也没少了折腾,闲人阁做的事情可一点儿都不闲,甚至忙的很。
包括后来的巨贾榜,地方官员榜的出现,以及为这些人的成功发行的个人志,出的回忆录,都是为许多人打开了另一条通向成功的大门。
在打开这扇大门之前,闲人阁首先解锁了又一个财富密码。
想要将盛世榜以最快的速度传阅天下,便要有一条自己独特的,安全的,高效的,便捷的方式,这个方式,时砚选择了快递。
于是大周除了官方驿站之外,府城之间,县城之间,甚至乡镇之间,先后出现了许多快递站点。
这些站点以高效快速还便宜的方式,快速占领了民间市场,让官方驿站只剩下传递官方消息这一个用途。
后来出现了好几次民间驿站消息先于官方命令到达当事人手中,给当事人做足了应对准备,造成了不小损失。导致官方不得不抓紧时间改革驿站的传递方式。
发展到后来,南方大旱的时候,朝廷的赈灾粮食,直接委托给闲人快递帮忙转运,损耗小,时间快,效率高,赈灾的钦差大臣只需要轻车简行赶往当地便可,比朝廷官方组织人手运送粮食来的及时太多了。
谁都知道闲人快递是闲人阁的产业,闲人阁在民间的名声,是真的没话说,此事一出,坊间说书先生又有了新的话题。
正所谓“闲人快递千里运粮,民间帝王心怀百姓!”
搞的朝堂上那些大人物们常常一惊一乍的,以为这两位越老越能折腾的退休帝王有重回朝堂,大展雄风的想法呢!吓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
要时砚说,真没这么多事情,人想多了就容易吓着自己。原因也没外界传的那般复杂。
快递的出现,只是单纯因为有一天中午,他爹面对满桌子的菜肴感叹了一句:“这个时节,头一批的庵波罗果应该进宫了吧?”
庵波罗果,就是芒果,宗持仙在皇宫喜欢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时砚便说:“爹,宫里吃的都是当地人摘的半生不熟,一路上快马加鞭运回京城,花费十几日功夫,到了皇宫才堪堪能入口,没甚意思。
要不儿子给你修一条路,让您能在最短时间内,吃到最新鲜的,天下各处的水果如何?”
也不知父子两是如何想的,一个敢想,一个敢干,直接上手,便建立了这如今天下最快捷的闲人快递。
谁能想到初衷也只是吃一口新鲜水果呢?
直到有一天,通过专线快递送来了最新消息,彼时父子二人正在沙漠看落日,时砚看完消息后,瞧着日头缓缓从地平线上落下,将周围渲染成一片漆黑。
身后有人点燃了火把,将四周又照亮。
时砚这才出声道:“爹,方才的消息,我娘去了。”
宗持仙声音很是平稳:“怎么没的?”
“前日将程玉华的脸给抓花了,夜间高兴,多饮了几杯,梦里笑着去的。”
“让人将骨灰送回风雪城吧,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有始有终,做不了孤魂野鬼,便是咱们父子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嗯。”
自从两人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风雪城丁家便猜到时砚多年不娶妻生子的原因,很是心虚,常担忧时砚迁怒于他们,是不会拒绝他的这个小要求的。
两人带人离开沙漠,又收到了皇帝从京城发来的消息,皇帝还是老一套,说话不会好好说,腻腻歪歪啰里啰嗦,十封信里时砚能回一封。
这次皇帝说:“爹,您上次让我做的那个皇家子嗣确保流程,我让人做出来了,您啥时候有空回来瞧瞧呗,您瞧着可行,儿子便让宗人府,礼部着手准备了。
自从曾祖父去世,您对我是越来越无情了,我很怀疑您当年说最喜欢儿子是不是真话,每每午夜梦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对比现在的状况,都让儿子痛心呢!”
说起子嗣确保流程,根子还在宗持仙和时砚身上,两个不是谢家的人做了几十年皇帝,没人发现。
甚至效果出奇的好。
这就是一个隐藏的危机,有一就有二,今日能有宗持仙,谁能确保明日不会有人效仿,来一个刘持仙?
要是人人都这般敢想敢干,朝堂迟早要乱套,于是一套严格到苛刻的皇室子弟身份确认办法的出台,便必不可少。
谁都知道皇室需要这东西,可谁都不敢提,为啥呢?因为太平帝和怀武帝还活着,当着这两人的面儿提这件事,是在隐射谁呢?
所以只能由时砚提出来,让皇帝着手去准备。
等时砚遛遛哒哒的回到京城行宫,皇帝才一脸为难的告诉时砚:“其实,爹,那个吧,儿子这里有件事,信里没敢告诉您,怕您生气,等会儿子说了,您若是还生气,就捶儿子一顿出出气吧,可别气坏了身子。”
然后时砚就听他儿子小心翼翼的说:“那什么,您还记得当年的谢朝舟谢大人的遗孀宗时香吧?
就是当年生了双胞胎,被送出去一个给谢朝树,又被送回来的那个。”
时砚不耐烦,男主都去了多少年了,已经很多年没关注过女主的消息啦:“有话快说。”
“谢大人去了,谢夫人便带着两个孩子,和父母弟弟一起生活,可谢夫人那个弟弟,不知何故竟然是疯了的,经常在家里发脾气,摔东西,破坏力又强,一家人都战战兢兢的。
后来那对夫妻不知从何处给那宗时隐找了一个媳妇儿,两人生了孩子,一家人磕磕绊绊的过日子。
这不,自从您的身份曝光,宗家人在京城的身份便特殊起来,那是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当祖宗似的供着。
谁知,三年前,那对夫妻暗中利用您和祖父的名义,在民间搞了一个皇帝庙,单是敛财,一年便有六十万之巨……”
皇帝说到这里是真害怕,在京城,天子脚下,让那对夫妻瞒着他搞出了这种事情,放他爹年轻那会儿,是真的会上手抽他。
谁知他爹闻言只说了一句:“法办吧。”
皇帝愣了一瞬,不确定的问:“法办?”
“嗯,法办。”
皇帝想说,那可是您和祖父在这世上屈指可数的亲人了,便听他爹说:“不是还有宗时香吗?”
到头来,宗时香倒是成了他和他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事儿可真够玄幻的。
宗时香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得知时砚的决定,面对父母的怨怼咒骂,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报应罢了。”
是她的报应,是弟弟时隐的报应,也是父母的报应。便宜了谢朝舟,早早地没了,倒是解脱了,徒留自己在这人间身后拖着一大家子受苦。
旁人有没有受苦,宗持仙现在没法儿体会,他只觉得满足。
彼时行宫晚塘边儿上杨柳依依,夕阳西斜,倚在躺椅上感受微风拂面,握着儿子的手,像是每一个闲适的傍晚一般和儿子闲聊。
只不过今天的内容稍微有点不同:“阿砚,你说,咱们父子这辈子是不是赚到了?”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时砚明白,于是笑着告诉他:“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1)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吗?真好,真好,是我儿子能说出的话!”
“嗯。”
两人之间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不知为何,这次看着夕阳,便无端觉得它旁边的火烧云都有些悲伤。
等到了往日两人该回屋休息的时候,时砚缓缓起身,将掌心开始僵硬的手细心摆放到他胸口位置。
弯腰将没了呼吸的人抱起,轻声对暗处的人道:“对外报丧吧。”
“是。”
“就说,我和我爹,一起走了。”
暗处的人一愣,随即声音哽咽:“是。”
景高三十年三月,太平帝,怀武帝先后驾崩于京郊行宫,举国哀悼,民间百姓自发戴孝,三月不食肉,一年不嫁娶,民间少娱乐,京中老者每有忆起,泪湿衣襟。
闲人阁盛世榜正式停止更新,闲人快递停止运行三月,快递堆积成山。传闻中神秘莫测的黑铁骑自此杳无音讯。
此后三百年,周王朝每有亡国之危时,有神秘力量挽救大厦于将倾之时。
当然这些时砚是不清楚的,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被考试考成疯批的系统,暗自思索抛弃它独自美丽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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