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逃?”刀疤男随手将烧酒和牛肉扔在桌上,“咚~”,老旧的榆木桌子震了一下。
陈疏允怕地不行,全身瑟缩着,对上那人的脸时,她只觉一股凉意从脊梁骨上窜起,背后隐约有冷汗沁出。
“我可以给你钱,十万两黄金够不够?足够让你将藏欢楼买下来。”
“不够。”刀疤男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力道不算大,“你这模样在我心里可比一百万两黄金都要值钱。”
被他触摸过的皮肤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陈疏允当即恶心地想吐,她瞪着他道:“我嫁过人,克夫,算命的说我天煞孤星。”
刀疤男不屑道:“天煞孤星?好命格,算命的说我是杀破狼,那我们岂不是绝配。”
陈疏允:“……”
“你真以为我们山匪会在乎这玩意儿,再说你嫁过人更好,有些东西省得教。小娘子,你不是想逃么,我给你机会,就怕你没本事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说着解开了陈疏允的身上的绳索。
陈疏允怔了会儿,他说对了,就算他给机会她也逃不走,她不会武功,但有机会不逃是傻子。
她眼角余光瞥到桌上的烛台,反正逃不出去不如同归于尽。就在陈疏允刚往桌上扑去的那一刻,刀疤男一把拉住她往榻上一甩。
他这次手上用的力气很大,根本没管她是否会受伤。
陈疏允往前一扑,额角磕到了泥土砌的墙面,细嫩的皮肤立马起了肿块。
“我现在倒是相信你是真公主了,皮肤真娇,一碰就是个印子。”刀疤男大步迈上榻,浑浊的眼球里升起一簇火苗。
“你去死!”陈疏允忍痛拔出发间玉簪往刀疤男的心口刺,然而他身子一侧便避开了她的动作,回身正好抓住她琉璃般易碎的皓腕,她低头就往他手上咬,咬地又狠又利。
“嘶……”男人吃痛,右手一扬,用力地甩开了陈疏允,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陈疏允被打地偏过脸,娇美的脸蛋整个肿起。
*
青龙寨里共三十余人,对外说是武功个个高强,其实不尽然,武功好的也就两三个,其余的只能打普通人而已。
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之际,程清让带人正面杀入前厅,他武功不弱,对付这些武功一般的人并不费事,没一会儿便将他们全撂倒了,家丁随即将这群人绑了起来。
程清让扫了眼四周,淡淡道:“你们绑回来的姑娘呢?”
“要杀就杀,别问废话。”矮个男仰着脖子道。
程请让还真不废话,手中长剑一扫,快得几乎没人看清他的动作,矮个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他倒下的瞬间,鲜血从喉间喷了出来。
“下一个。”程请让转着手中长剑,指着一发抖的男人问:“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大人饶命,她在大哥屋里,就后院最里边的那间房。”
程清让捏着剑柄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劈开木门去了后院。
“滋啦”,陈疏允的外衣被刀疤男扯破,她力气不敌他,怎么反抗都是徒劳。
过激的反抗让她一头发髻乱得不成样子,全松垮垮地挂在脑后,上好的衣衫也被撕得个破破烂烂,露出大半亵衣。
“神经病放开我!放开我……”
因着那一撞,陈疏允的意识有些涣散,但她仍手脚并用地推着男人。
“嘭”,程清让一脚踹开了房门,一见榻上情形,手中长剑闪电般飞出。
剑光一过,长剑从刀疤男的脑后刺入到口中穿出,他手上动作一顿,一道殷红的鲜血从口中缓缓流下,直直滴在陈疏允身前。
“啊!”对上如此可怖的场面,陈疏允当即尖叫一声。
程清让上前收了剑,冷着脸将男人从榻上掀下。
陈疏允赶忙缩到床头,眼神呆滞地拉着自己残破的衣衫,豆大的泪珠从红肿的面颊上滑落,她哭得隐忍,双肩一高一低地起伏着。
“公主……我来迟了。”程清让见着陈疏允此时的模样,心口不知怎么的有些堵,他似乎从没见过她这模样,让他有点,心疼?
对,是心疼。
他在心疼她。
陈疏允紧紧环着自己,低声啜泣。
程清让于心不忍,伸手想安慰安慰她,谁知陈疏允疯一般地大喊了起来。“走开,别碰我,别碰我!走开!”她胡乱挥着手,情绪激动。
“……”程清让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喉间一动,他放下剑,缓缓坐上床缘,他用了平生最平静的语气对她说,“公主,是我,程请让。”
陈疏允抱着自己抬头,眸中源源不断的眼泪直往下流,待看清楚程清让之后,她哭得更厉害。
程清让此时只觉得心口更堵了,堵得他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他抬手又不知该不该碰她。
陈疏允拉着自己残破的衣衫,她低头哽咽道:“我脏了,我脏了,我脏了……”
“你没有,公主还是以前的公主,什么都没发生。”程清让微微别过脸,眼中划过一丝自己都不曾明白的落寞,“其实你脏不脏又如何,毕竟我也不是正常男人。”
陈疏允的意识在听到他这句自嘲时彻底清醒,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的侧脸,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程清让一愣,他侧眸看她,她张着双手朝他扑去,刚抱住他却往下一滑,晕在了他怀里。
“……”他低头,她的脸是肿的,发是散的,衣服是破的。
他缓缓叹了口气,抬手拿过被子将她裹住,抱着她离开了青龙寨。
*
远处天际黑压压的,浓重密布的乌云仿佛沉地即将掉下来,闷得人喘不过气。
程于归听说山匪的事后匆匆赶回程府,程清让带人去了降麟山,他在厅上等得焦急万分,这头走完走那头,越走心越乱。
若是李氏出事,难过的是他们程府,若是公主出事,遭殃的是他们程府,若是两人都出事,那程府直接完了。
一辆马车到了府门口,这辆马车里坐的正是李氏。
汪海立马往府里大声喊道:“老爷是夫人,夫人回来了!”
程于归快步往大门口走,结果回来的只有李氏一个人,公主和请让都没回来。“夫人,公主呢?”
李氏两眼一酸便落下泪来,她失声哭道:“公主为了救我被山匪带走了,至今生死未卜。”
“什么!”程于归一听这消息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老天爷,他们程府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遇上这个事儿了。
李氏哭地泣不成声,“老爷,是我的错,是我带公主出的门,若是皇上皇后怪罪起来,我愿给她偿命。”
程于归半搂着她安慰道:“怕是你一个人不够,此事也怪不得你,你快进屋休息,我这便带人去救公主。”
现在让他在家里等是等不住了,于情于理,他都得亲自带人去救人。就儿子那个脾气,他真猜不透他会不会救公主。
“老汪,你挑几个……”
然而还没等程于归说完,门口的家丁喊道:“老爷,少爷和公主回来了。”
“真的?”程于归扭头往道上看去,一辆黑漆漆的马车由远及近。
马车到府门口边停住,程清让抱着陈疏允从马车上下来。
程于归急道:“清让,公主没事吧?”
“公主怎么样?”李氏擦着泪走下台阶。
程清让低头往怀里的陈疏允望了眼,不冷不热道:“没事,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公主!”南絮得知此事后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她看向被被子包裹的陈疏允,随即抽出腰间配刀指着程请让,“你们保护公主不利该死!”
程于归上前一步道:“南絮姑娘,此事是微臣疏忽,你要怪便怪微臣吧,千万别扯上内子与清让。”
李氏挡在程清让身前道:“不,南絮姑娘,是民妇的错,若不是为了救民妇,公主也不会落在山匪手上。”
南絮一见陈疏允的模样便知她受了多少罪,她咬牙道:“我这就进宫告诉皇上!”
“等等。”程于归拉着她沉声道:“南絮姑娘,老夫同你一道去谢罪。”
“程……”
这时程清让忽然开口,“欺负她的人被我杀了,她受了皮外伤需要医治,倘若你想继续在这里耗着,我不介意。”
“你!”南絮被程清让说得哑口,气道:“你还不带公主进屋!”
*
“嘭。”程清让抱着陈疏允疾步进了房间,他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刚抬手想解开被子,思虑再三还是放下了手。
“公主……”南絮捧着一堆干净的衣物和药膏冲进屋子,她上前一把推开程清让,“走开。”
“混蛋!”南絮解开被子的时候气得不行,双手一直在抖。她定要杀了那个恶人。
程清让背过身,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公主她,她有没有……”
“没有。”
“你为何不早点去救她,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南絮说着便哽咽了,她解着陈疏允身上破碎的衣衫,好在她身上没什么伤,就是脸上肿了,额角破了,想来是被山匪打的。
程请让的声音不高,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在这夜里听起来有些诡异,“其实我大可不必救她。”
“你!”南絮闻言怒目瞪了一眼程请让,“公主救你那么多次,你怎么能说出这般没良心的话。”
“我没求她救。”程清让说完便要走出房间,谁知李氏捧了一盆温水进来。“娘?”
李氏含泪道:“我来伺候公主,都是为了救我,公主才会遭这份罪,我心里有愧。”
“娘,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南絮比你会照顾她,你快去休息,你自己也受了伤。”程清让拦住李氏道。
“不行,娘放心不下她。”李氏撞开程清让的手捧着水盆往榻上走。“南絮姑娘,这是热水,你给公主擦擦吧。”
“不用你们假好心。”南絮头也没抬道。
李氏看着榻上昏迷的陈疏允是又愧疚又心疼,她从今日起是要真将她当女儿来看了。
程清让站在房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些人在哪儿?”南絮刚给陈疏允换好衣衫,她是背对程清让,可这句话是问他的。
“我杀了两个,连同剩下的人送去了刑部。”程清让顿了会儿道,“他们应该还没到。”
南絮蓦然仰头道:“夫人,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公主。”
李氏连忙应道:“好。”
南絮拿起配刀往外走。
程清让自然知道她去做什么,就算南絮杀光他们也不会获罪,因为这些人欺负了陈疏允,正反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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