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藻没什么演技,但是胜在脸皮厚。
她自动忽略掉林川的话,摸了摸肚子,脸不红心不跳地仰头对林堂说:“有点饿。”
顶着几人略显诧异的目光,她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离食堂开饭还要好久哎,”宁藻叹了口气道,“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地参果,倒是在路上挖到了好些头薯。”
说着,她从衣袖中抖出几个还带着新鲜泥土的浑圆果实:“你们知道头薯吗?以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可喜欢吃了。”
说着,宁藻动作不停地从在地上收集一些枯枝堆起来,顺手把头薯扔到木柴里。
地参果多为深红色,而这个被称为头薯的东西却是白色。三人都看得清楚,默不作声。
“几位师兄,能不能借点火。”宁藻弯了弯眼眸,同时在心里吐槽“森林防护严禁明火”,她心里一时还有点别扭。
不过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可比这还出格,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这经历!
林堂眉毛轻动,随手打了一个响指,木柴便“滋滋”冒着烟燃烧起来。
宁藻直接蹲坐在火堆旁,边盯着眼前的火焰,边和他们谈起以前用头薯叶喂猪的旧日时光,但她的余光却始终注意着不远处燃烧的香柱。
“呀,这应该好了。”宁藻努力控制自己笑僵了的脸庞,佯装惊喜地用几根剥开树皮的嫩枝一个个戳出来。然后稳妥地用土扑灭火星。
“林堂师兄,谢谢你借给我火。”
“林川师兄,谢谢你刚才关心我。”
宁藻擦了擦脸,特别热情地喊着师兄。两串烤头薯直接被硬塞到了他们手里,两个人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
宁藻看了看手里还剩的几串,又看了看后面一直都没说话的林真,眼神落到了他拖在地上的大刀,有点怯怯地开口:“……林真师兄,你要吗?”
林真皱着眉言简意赅,语气冷漠:“不用了,谢谢。”
宁藻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又转而期待地看着林堂和林川:“快尝一尝吧,这可好吃了。”
两个人犹豫了一番,背负着一点名门教养的包袱和勤俭节约的美德,于是十分意思地各吃了一个。
宁藻眼神在他们两人之前流转,自己也咬了两口,幽幽叹气。
这些初出茅庐的名门弟子就是有一点不好,太年轻太天真了。出门之前都没有人教导他们“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宁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两个人惊愕下的意识模糊中,她目光直视于那个斜靠在树旁的林真,坦荡地走过去。
“要拦住我吗?”宁藻一步一步走过去。
林真抿紧了唇,眼里有隐隐被欺瞒的愤怒。
宁藻心里吐槽她可是诡计多端的成年人,成年人就要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林真催动真气抽刀挥舞过去,宁藻下意识就操纵藤蔓缠住刀身。宁藻自知在这方面敌不过,钳制刀身借力向前,从袖子里甩出去一把迷药。
她翻滚落地,赶忙捂住口鼻,转身看去。
林真拿着刀撑在地上,昏睡前冷冷看了她一眼。
唉!
根据云小念那边的剧情,这位也是个分量不轻的男配角啊。宁藻捂脸。
她到底该怎么判断任务目标啊?
难道她要和女主角人生中出现的所有异性都接触一番?
不想过多地节外生枝,宁藻把林真的事抛到一边。她赶紧去把半口袋地参果拖出来,往所属他们的篮子里面倾倒。
然后她转身微笑,向一直在一旁围观的吊儿郎当斜倚在桃木交椅上的涂跃问道:“涂跃师兄,我这没违规吧?”
涂跃有些好笑地坐正了些,然后一收纸扇答道:“不违规?看你这什么级别的迷药喽?老实交代,你哪儿来的药?”
宁藻上交了自己身上剩余的药物,然后老实巴交地回答:“用令牌在医馆申请的。”
其实是她呆在江霁霖师兄院子里的时候,特别朝他请教的,江师兄还热心推荐他配出来的新药种,并且送她的一小瓶试用。
他表示这款迷药无论是口服还是外用效果都很好,见效很快。
杯子特别确认过安全性,只是简单的昏迷,在使用上并没有触犯门规。
万法仙宗学风开放,已列出的二百多条门规中,第一百三十九条特别说明,门内使用的非治愈型药物或者毒药不可对同门弟子造成不可逆伤害。而门内甚至早已开放专门的毒馆和暗器阁。
宁藻使用区区迷药,问题还真不大。她自认武力值比不过那些名门子弟,天之骄子。所以就用这些人所不齿的损招。
涂跃对这迷药的来历有所猜测,他手托着腮,碎发垂过脸颊:“既然如此,那就是合规的。”
宁藻又偷偷暼了他一眼,他的这位师兄衣服,为人放荡不羁,游手好闲,是掌门的小徒弟。不过倒是很得弟子爱戴。
只见他又好奇问道:“你给他们吃的什么?”
宁藻答:“地百果。”
地参果和地百果习性相似,她采摘的时候顺手一块儿摘了。那几个哥俩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这种果实没有在教材上出现,还是她读了江霁霖给的笔记才知道。
涂跃用扇柄轻敲左手心,若有所思。
宁藻见没她什么事,就小心地把三个迷晕的人拖到场地外。然后找个角落蜷靠起来,静静地等待测试结束。
在香柱快燃尽时,来终点存放果实的人才多了起来。
等香柱燃尽,涂跃轻轻拉动铃铛,铃声响彻林野。宁藻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也有几分转醒的迹象。
她眉头轻动,暗叫不好,她还不想面对修罗场。于是来不及等云小念和哼唧过来,就赶紧向一旁围观的涂跃师兄申请病假。
涂跃嘴角上扬,大手一挥,心情很好地批了假。
*
晚上,舍院内。
宁藻坐在屋内,拿着剪刀“卡擦——”一声,剪掉分叉的灯芯,灯火摇曳着愈发明亮。
刚上完晚课的云小念带着哼唧回来,她双手合门,疑惑地看着有些沉默的宁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宁藻端着烛台到桌子旁,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坐。”
云小念不明所以,她招呼哼唧在身旁坐好。
宁藻在宿舍呆了一下午,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心里话直接亮明了说。她认真地看着云小念的眼睛道:“其实哼唧是人吧?!”
云小念眼睛飞快眨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
哼唧用吻部碰了碰她的腰部,云小念看了看它有些丧气地改口道:“是的。”
宁藻看着她的神情,在心里吐槽它表现得那么明显,她现在点出来都感觉实在没必要。
但有些事情尽管两人心知肚明,她还是要说出来:“哼唧是因为什么?妖类?”
云小念替他答了:“诅咒。”
宁藻视线又落到了粉嫩嫩的小猪崽身上,斟酌着用词:“怎么会有诅咒呢?”
万一是因为做尽坏事得到的诅咒呢?人心隔肚皮,宁藻拧着眉,云小念也太没安全意识。在身边养一个不知来历的受诅咒者实在不是个安全的选择。
哼唧看出了宁藻的担忧,知道宁藻才是个做主的人。于是急匆匆地从角落里拖出来纸张,费力地夹着笔一笔一划地写道:“我本是天守阁的一名守山弟子,因为不小心放出了一个魔头,顺带被他降下诅咒随手扔到荒野里自生自灭。”
宁藻看着他写得话不由“嘶”了一声,觉得他这经历属实是惨。难怪在万法仙山下一直跟着她,原来是为了求得一线转机。
“你本名是什么?”
“何卷。”哼唧写道。
宁藻点点头不再询问,只是心里留了个心眼。她防备着呢。死过一回她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她的询问只是想确保自身安危,她还没有想插手的心思,况且她一介小妖实在帮不上忙。
她看向了云小念:“小念,怎么样?测试什么时候出结果?”
云小念轻咳一声,端正答道:“大概在明天。”
说完,她又补充:“不用担心,我觉得我们肯定没有问题。”
云小念犹豫了一瞬,眼睛亮晶晶地凑近了问:“嗳,我们每月的补贴发下来了,月末你下山不?”
宁藻欣然答应。
虽然她目前的任务只围绕着万法仙宗,但多出去了解了解走动走动,对接下来的任务也有益处。
不过她的系统实在是沉默寡言,除了发布任务其余时间就跟不存在一样,更别说一些奖励机制,好像完全没给她开挂。
而且她的目标是攻略男配,那么多男配她甚至都不知道哪一位是目标。给了她一个那么不方便的身份,草精和她攻略有什么关系?
宁藻一想到这些牙就痒痒想揍人,但一想到能够回家她又屈服了。
她捏了捏被自己装到荷包里坠在腰间的那颗糖果,无声叹息。
*
第二天大早。
施嬿早就将分数名次都贴在了前边竖起的案板上。微微泛灰的封禾纸上用黑墨清晰地写着评分,并用两道朱砂划分界限。
宁藻仰头看了看名单,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都进了。
不过虽然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哼唧的文试分数竟然比云小念还高,实在出人意料。她忍不住扫视了何卷一下,发现它乖巧地贴在云小念脚边,十分殷切。
她正想离开,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
“宁藻,掌门要见你。”
宁藻错愕地转头,看到施嬿师姐:“师姐,我现在过去吗?”
施嬿笑盈盈答道:“是的,主殿等着呢。”
宁藻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闯禁地的事。和云小念打了声招呼,就匆忙忙地朝主殿奔去
*
宁藻来至主殿,早有一弟子等在那里,他引着她往殿后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重檐攒尖的古木建筑,更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千年古树矗立中心。这棵树高百尺,好几人合抱粗,绿荫繁盛,万古长青。
钻进竹林里,走过清幽小径,领路的弟子“吱呀——”一声推开门,转过身温和地说:“掌门在里面等候。”
宁藻立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拎着裙摆踏过爬满青藓的粗木门槛,珍贵的凉意扑面而来,屋外夏季的炎热喧嚣好像都远离尘世了。
宁藻心里叹息,以后找个这样的小房子荒度余年其实也不错。
她左右打量着走到院中心,只见一白发老翁着灰色宽袍席地而坐,面设一石桌,对面坐着个身着白衣的玉面仙君。
她上前两步,行礼道:“弟子宁藻见过掌门,还有……”
白发老翁一推棋盘,呵呵笑道:“这是七长老。”
宁藻连忙低头行礼,遮掩住自己震惊的神色。
七长老,剑阁长老。
那他岂不是女主未来的师父,也就是男主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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